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如遇狼君 > 第34章 嫌弃
    一顿早饭吃得鸡飞狗跳,饭菜再香,咽下去也像吞了石子,沉甸甸的压得人心口疼。

    何况大厨房里的饭也就那样,只能菜是熟的,能入口,至于色香味,不过寻常。

    怪不得萧衡先前在房里吃得那么香。

    王爷骂过瘾了,对着萧衡斥一声“滚”吧,这才算散了。

    萧衡一刻都不多耽搁,带着苏绾一溜烟滚回自己院子。

    ****

    人都走了,徐氏给王妃重新斟了盅茶。

    王妃接了,却没喝,只看向徐氏,道:“有事?”

    徐氏犹豫了下,道:“不是什么要紧事。”

    梁王妃不置可否,道:“有话你只管,咱们亲姑侄,你和我还有什么隔阂?”

    徐氏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强笑了两声,道:“侄女就是一直知道姑母体恤,所以这么多年,没少给姑母添麻烦。”

    “得了吧,这话不必多,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比什么都强。”

    徐氏赌气囊囊的道:“姑母,昨儿晚的事,您都知道了吧?”

    王妃厌烦的哼了一声,道:“知道又如何?”

    她不敢对府里的事,事无具细,件件都掌握的清清楚楚,但萧徇并没刻意遮掩,所以该知道的,梁王妃都知道了。

    她倒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可道的。

    徐氏却不然,她又气又愤,偏又无可奈何,到最后全变成了醋意和委屈,伏下身子,挨着王妃的腿,哽咽着道:“母妃,这日子,我过不得了……”

    时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骂道:“出息,好吃好喝的日子你都嫌过不下去?那没吃没喝的人还要不要活了?不过一个狐媚子,又隔了房,你怕她怎的?要不然,你再亲手拿绳子绞死她?”

    徐氏的哭声一下子戛然而止,她有些颓然的坐倒在地毯上。

    她倒是想,可她不敢。

    萧衡就是头狼,他可不会顾及什么情份,那是逮谁咬谁的主儿。

    何况前事那是没翻出来呢,或者,当年的仇恨,他不过是压进了心底,又或者他恨的只是世子爷。

    但将来不定哪一天他要和这府里的人清算,自己是定然逃不过的。

    梁王妃漠然的道:“就算你真的绞死了她,就以为能解了后患?天底下娇柔、荏弱的狐媚子多了,去了她,自会有别的进来,你杀是杀不完的,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自己置些没用的闷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挽回思通(萧徇的字)的心。好歹有个亲生子女傍身吧?横竖我是要走到你前头的,你若自己不能撑起门户……呵,我在时还好,等我不在了,你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孤苦。”

    徐氏苦的皱起了眉,忍不住道:“可世子爷不肯进我的房……”

    她拿什么生育子嗣?

    梁王妃没好气的斜她一眼,道:“你是我嫡亲的侄女,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来,这么些年,我也没少明里暗里的帮你,拍着良心,就算是我嫡亲的闺女,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话徐氏不能否认,但侄女再亲,也亲不过她的嫡亲儿子。

    有这耳提面命的功夫,她怎么不去教训世子爷?

    梁王妃道:“不是我你,你如今也是奔着三十的人了,脾气改改吧。没让你学那些狐媚子们矫揉造作,可你见天的给思通使脸色,耍脾气,不是明晃晃的把他往外头推吗?人家是外头刚强,里头柔软,你可倒好,外头怂得和猫似的,在家里倒泼辣的像只母老虎。”

    徐氏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气,不敢反驳,又忍不住辩驳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生就的是这样的性子……”

    “屁话,没让你改了性情,你好歹温柔点儿。”

    徐氏羞窘不堪。

    年轻时,她的确是犟着脾气,死活不肯向萧徇弯腰低头,好像示弱就是怕了他一样。

    他不进她的房,那就不进,可但凡他身边有个平头正脸的女人,不管是过了明路的通房,还是没名没份的丫鬟,徐氏都能找着错处,当着萧徇的面,把那人得和烂羊头也似。

    萧徇前两年还赌气。

    就像梁王妃所,天底下的狐媚子多了,徐氏杀一个,他就纳两个,徐氏杀一双,他就纳两对。

    还是梁王妃看不过眼。

    见天的往外头抬死人,很好看吗?

    有她拘着,徐氏不敢肆意造作、草菅人命,萧徇待梁王妃就更冷漠了。那是多看一眼都嫌罪过,多一个字都嫌玷污了自己。

    明明是结发夫妻,却比夙世仇敌还要敌对。

    这几年夫妻两个更是连门面功夫都不屑得做了,徐氏独守空房,又没有一儿半女,夜深人静,背了人孤衾冷枕,也不是没后悔过。

    她也也想过,人的喜好一时半会是扭转不过来的,萧徇就喜欢那种柔柔弱的狐媚子,她虽装不像,但改改脾气还是可以的。

    哪怕装呢?也装个温柔意出来。

    仗着姑母还在,但凡他回心转意,只要她生个一儿半女,管他去死呢。

    可一等见了萧徇的面,徐氏看见他眼里的厌倦、麻木,她就气不一处来。

    对着外面的人,他宽厚、温和、儒雅、恬适,偏偏对着她,他就成了没有生命的榆木疙瘩。

    她就怎么也做不出来温柔意,毕竟他们知之太深,她所做的每一个举动,他都了如指掌,于是无处不在笑话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于是她就越发的跋扈、嚣张、狠恶,忍不住想和他吵,想和他撕。

    徐氏受够了,她像被圈在笼子里困兽,只有暴躁。

    不过就大家一起别过,再不然就一起去死好了,也好过让她一个人受折磨。

    可萧徇不肯,他对她只有冷漠,比白纸还要白,比温水还要无味。

    他已经麻木到对着她,完全当成没她这个人。

    这些事,就是自己的亲姑母,徐氏也开不了口,那样只会显得她更失败,一个连丈夫都笼络不住的女人,既不贤,又不孝,还生不出子嗣来,若不是姑母是婆婆,她在这个家早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尽管姑母一再容让,可事关闺房隐秘,她也爱莫能助,除了无意义的耳提面命,其实并不能真正帮到徐氏什么。

    梁王妃也知道徐氏是烂泥扶不上墙,因此她纵然不服不愤,却也没办法,只能看着那头白眼狼在府里上蹿下跳,日日给自己添堵。

    梁王妃缓和了语气对徐氏道:“我让你去庙里多供奉香油,并不是嘲弄、讽刺你的意思,我是你嫡亲姑母,还是你婆婆,总是为着你好的。可不论是你还是思通,都像被下了降头,好好的夫妻竟像乌眼鸡一样。你多去拜拜佛祖,没准哪天他就回心转意了。”

    徐氏心里苦笑。

    就算萧徇是被下了降头吧,可都没有什么是时间治愈不了的,偏偏十多年前的旧事,竟像在萧徇心里烙成了碑,他怎么也过不去这个坎。

    活人没法和死人争,徐氏争不过,何况还有个活生生的萧衡呢。

    但梁王妃已经足够仁至义尽,她再多倒像是自己有多冥顽不灵一样,只能做恍然大悟状,强起精神道:“倒是我错会了母妃的意思,媳妇蠢笨……过几天就是初一,我一定去庙里多添香油钱。”

    ****

    苏绾昨日累得腰酸腿疼,本来就没歇过劲儿,这会儿好不容易躲回自己的洞府,只恨不得和床睡成一体。

    偏萧衡稳稳当当的坐在那,手里翻看邸报,不言不动。

    他在这戳着,就算什么都不做,对苏绾也是极强有力的威胁。她不好做个懒婆娘,可她又没什么事,只能坐在临窗的榻上,望着外头的花啊草啊树啊的发呆。

    乘萧衡不备,多少能眯眼个盹。

    就只是睡得不安心罢了,往往才阖上眼,就冷丁因身子歪斜而惊醒。

    一时乌金进来,是“世子爷让人把明日回门的礼单送来请三爷过目”。

    萧衡看都不看,把礼单往苏绾跟前一甩,道:“你自己看着添减。”

    苏绾:“……”他还真是大方,她当真可以肆意添减?

    她拿过礼单,一目十行的看了一回。

    她又不是当家奶奶、太太,这上面花里胡哨的,看着挺好看的。

    行吧,不过是回门礼而已,厚或薄又如何?虽是苏绾的荣光,可她稀罕做这种面子活吗?分明就是肿脸充胖子,她稀罕被苏家高看一眼?

    既然已经出嫁,相当于和苏家脱离干系,苏家待她好或坏,她根本不在乎。同样,苏家也只会当她是泼出去的水,萧家如何待她,苏家人也是不关心的。

    况且这事到底是王府脸面。

    毕竟不管内里如何龌龊,外面大节是不会差什么的,王妃再蛮狠也不会在这种琐事上为难苏绾。

    略翻了翻,苏绾对萧衡道:“就这样吧,挺好的,没什么需要再添减的了。”

    萧衡抬眼,漆黑的眸子像是暗夜里的一束光,激得苏绾后颈发凉。

    自己这是又错话了?

    她好想抚额叹气。

    都伴君如伴虎,这位萧三爷也够喜怒无常的,她哪儿猜得透他的心思?怎么一言不合他就又下脸子?

    苏绾又是怯又是懵,一时没敢问。

    萧衡是主动的人吗?

    问他,他都不一定,更何况苏绾这么一副犹豫的模样?

    他垂眸,一脸的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