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如遇狼君 > 第106章 不要
    梁王正和萧徇谈论着熙景帝的病情。

    老皇帝三天两头罢朝,做儿孙的也疲了,要最开始的确有几分关心,可是熙景帝不许儿孙们觐见,也不许儿孙们侍疾,梁王难免心浮气躁。

    因为他不知道熙景帝到底是个什么算。

    到现在,梁王已经有七分确定熙景帝不是做假,而是身体真的有了大问题。

    生老病死,这也谁也逃不掉的业障,哪怕他是皇帝也休想例外。

    可一家一业,人老了还要提前分派家业,何况是一国之君?

    偏偏熙景帝已经到了缠绵于病榻的地步,却仍旧咬死了不提储君的事,再孝的孝子也有些按捺不住。

    幕僚们已经有怂恿梁王先下手为强的了。

    谁自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首当其冲的就是萧徇。

    他性子温软,人也谨慎,凡事就更乐意讲个名正言顺。

    既然皇祖父已然病笃,又何必操之过急?哪怕将来要和叔伯们有一争,也总好过令父王背上篡权谋逆和弑父的污名。

    所有人都看向梁王,他才是最终做决定的那个人。

    屋外忽然传来喧嚣声。

    本就皱着眉的梁王不悦的抬起脸来,问:“什么事?”

    他身边的长随早就知事的出去询问,很快回来,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是三爷,带着御林军,是奉了御旨……”

    梁王一声怒吼:“这个孽障,他要做什么?”

    “三爷……是来抄家的。”

    “什么?”众人一阵大哗,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望向梁王:“王爷,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三爷死里逃生,才从西南回来?”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得了失心疯吧?

    梁王有苦不出。

    对外,萧衡是他得宠的儿子,唯他命是从,对内,父子关系始终是薄薄一丝,如履薄冰。

    他在西南遭厄,梁王府去鸦雀无声的给他办了场丧事,可见父子、兄弟关系之凉薄。

    尤其是他的妻子苏氏,悄没声儿的就在慈静庵落发出家。

    这也就是京城乱着,苏氏没个顶力的娘家,否则京城不定要传出梁王府如何苛待萧衡夫妻的流言来。

    如果萧衡真就死了也罢了,梁王只当父子缘尽,已经把从前的心结、芥蒂俱都埋葬。谁成想他又突然回来了呢?

    他这一回,待梁王比从前更差,竟是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掩饰。冷丁见了他的面,面对他寡淡的“父子缘尽”,梁王竟不知道什么好。

    但他想着,到底道义尚在,他或者一时心灰意冷,暂时想要脱离梁王府,可父子血缘不是他断了,他已经抵尽就能抵偿的,早晚父子起事,总要互相应援,一块儿成就大业。

    可他竟然亲自来抄梁王府,他这是要做什么?

    ………………

    梁王爷对萧衡的第一句质问也是:“三郎,你是不是疯了?”

    萧衡面目沉静,但也没多少情愫,就如寡淡的白开水,就那么目光泠泠的望着梁王,突的一笑,道:“您我疯了,那大概就是我疯了吧。”

    他将手中诏书在梁王跟前一展,道:“微臣是奉了陛下御旨,前来抄家,梁王爷若肯乖乖配合,自然无事,否则,当场格杀勿论。”

    一时众人都噤声了。

    有多少对萧衡个人品质的猜疑,这会儿都成了无足轻重的东西,他手上有御赐诏书,这是做不得假的,所以,真正疯了的人,是当今的熙景帝。

    而不管是梁王爷,还是萧衡,他们都是熙景帝的血脉,所以,就算萧衡真的残忍、恶毒、血腥,他们是一脉相连,是从根上就开始烂的。

    萧徇试图护住梁王,一脸不忍的对萧衡道:“三郎,陛下就算有旨,可父王到底是你的生身父亲……”

    句难听话,便是萧衡不向皇祖父求情,这样的差事他也该推掉才是。

    萧衡压根不看萧徇,只看向梁王:“父王觉得呢?”

    梁王没话,脑子里转转悠悠,全是一朵朵冒着金光的花儿,他知道自己完了。

    萧衡弯唇露出一抹讽刺的笑,道:“我长这么大,父王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教导过我该如何做人,如何做事,我一度怀疑,我不是娘生爹养,而是畜牲下的种,从出生就被扔进山林荒野,是跟着畜牲一块儿长大的,也所以,骨子里流着畜牲的血脉,所以天然就会像畜牲那样露着獠牙吃人。”

    他这话真毒,虽是骂他自己,却连梁王一块儿骂了进去。

    梁王胡子撅了几撅,到底什么都没。

    萧徇不忍:“三郎,父王事务繁冗,不只对你,就是对其他兄弟姐妹,也都有所疏忽懈怠,你不要怪父王。”

    “真是父慈子孝啊。”萧衡终于看向了萧徇,可这话里全然都是讽刺。

    萧徇从骨缝里觉得冷。

    梁王斥向萧徇:“闭嘴,你就是执迷不悟,何必同他废话。”

    萧衡命诸侍卫:“所有人,绑了,带走。”

    那些幕僚、长史,全都被羁押下狱,梁王父子包括府里女眷、孩子,全都暂时圈在梁王府。

    萧徇见这会儿只剩下了父子三人,终是问萧衡:“三郎,皇祖父是个什么算?”

    萧衡眼皮都不抬,自顾给自己倒了盅茶,道:“那要看你们这对嫡亲父子究竟都做了什么了。”

    萧徇想:“我们什么都没做。”

    仿佛老天就为的是他的脸,外头有校尉进来向萧衡回话:“属下在外间搜到了这个东西。”

    萧衡瞥一眼,见是一口金丝楠木的柜子,他一颔首:“开。”

    柜子开,里头金光闪闪。

    萧衡突兀的笑了一声,道:“不怪陛下疑心重,原来各位王爷的心思毫无二致。”

    不愧是亲兄弟。

    柜子里,是一套明晃晃的龙袍。

    龙袍都做好了,目的是什么还用问吗?

    萧衡将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用二指拎着,呈到梁王跟前,问:“梁王爷,您该不会还要嘴硬,这是四爪蟒袍吧?”

    被抓了个现形,梁王自然无话可,他望向萧衡,道:“是你栽赃陷害。”

    萧衡哈哈笑了两声,将龙袍扔回柜子里,啪一声扣上柜门,挥手命人退下,坐到梁王对面,道:“对,你是我爹,你什么就是什么。还是那句话,随根儿,栽赃陷害也不是我先天就会的,总要耳濡目染,在这口烂泥潭里活着,看也看会了,学也学会了。当年我娘被你活活勒死,罪名是什么?你是抓到了她和人通奸在床,还是只是栽赃陷害?”

    梁王的眉毛跳了几跳,一脸沉痛的看向萧衡,道:“你为着一个贱婢之死,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

    “不然呢?人人都有来处,我也不例外,哪怕你留得她一条贱命,我也不会记得如此刻骨铭心。再不,你私下里一盅药灌下去,让她死得无声无息也就是了,这天底下没了娘,死了娘的不计其数,我或者会伤怀一时,却绝不会记一辈子。可你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将她绞杀?”

    事到如今,梁王情知自己不会有好下场了。

    也许父皇就是故意让萧衡这个逆子来处置自己。他未必知道当年秘事,可他就是看准了萧衡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他享受的,不过是父子相残的快感。

    梁王毫不避讳的道:“自然是惩大诫,以儆效尤,让你时刻记着,你不过是贱婢生的贱种。”

    萧衡哦了一声,并不见恼怒,道:“贱婢你还睡?是不是当初也曾心肝、肉儿、亲亲、宝贝儿,了无数肉麻的话?你高贵,你圣洁,你尊崇,那你别让贱婢玷污了你啊?”

    他忽然抬手,尚有半盏残茶的茶盅径直向梁王面门。

    梁王偏头躲了躲,又一记风响,另一只茶盏不偏不倚正到他的嘴上。

    梁王当时就口唇流血。

    萧徇急得直跺脚:“三郎,不可,弑杀生父,有违人伦,不仅理法难容,你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的。”

    萧衡不屑的道:“闭嘴吧,你知道我最厌恶你们父子的是什么吗?就是这么一副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面孔。”

    他看向梁王,道:“你口口声声骂着我娘是贱婢,可你还会因为一个贱婢的不喜而心生愤恨,恨到不惜亲手将她绞杀的地步。”

    他看向萧徇,道:“你天天一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可其实不过是肖想庶母、枉顾人伦的畜牲。”

    萧徇面孔瞬间变得惨白,他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梁王也因为萧衡这番话,面色红紫。

    萧衡远没有他们那么激动,只淡淡的道:“知道的,我是你的庶弟,不知道的,还当我是你儿子呢,你把‘长兄如父’这四个字倒是演绎的出神入化。”

    “三郎,你从不肯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毕竟那时候你毛都没长齐呢,就算是想给你亲爹戴绿帽子,你也没那本事。可谁管你有没有呢?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在我这里,你这伪君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杀人就杀了,可你却堕入心魔,时刻想要抵罪而不能。我不要你的抵罪,就是你们都死了,我娘也活不过来。其实就算她活着,我也未必对她有多深的感情,她不过是个软弱、可悲的女人而已,死不足惜。况且人早晚都有一死,她死了反倒是解脱,所以我不要你们死,也不要你们的抵罪,我要你们……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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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完结文:《冤家路窄》《表哥攻略》《卿本佳人》《拿什么拯救你》《刁奴欺主》《一不心遇上个渣》《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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