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无穷尽 > 第9章 他不过是个年轻人……
    周以汀做了个梦。

    都梦里,人才能发泄,再光怪陆离,都没人管你。

    但就是看不清,记不住。

    然后,就醒来了。

    一睁眼,脑中空白一片,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脑子里先是乱成一片,然后逐渐成形,周以汀捂住眼睛,神色平静地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她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也不想面对一屋子的亲戚,还有电视里热闹又无聊的节目,都与她没有关系。

    然后,她跟着卢笑欢,还有学校里一帮混混跑去跨年了,他们玩法可真多,她第一次喝酒,他们不停地给她灌酒,她喝了很多很多,但并没有醉,她的酒量很好,装醉无非是不想再喝了。再然后,好像他们在赌,谁来付钱,付钱的人,其他人无条件答应这个人做一件事。

    她抽中了签。于是,她就给通讯录里的那个人了电话。于是,她继续装醉,把那人骗来。路上她可劲折腾他,然后,就被那人送到了一处住所,进屋后就睡着了。

    周以汀猛地起身,又立马扶额,等这一阵晕眩过去后,她脸色苍白地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被人换上了一套睡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BRA还在。

    是谁给她换的衣服?

    周以汀立即四处寻找她的衣服,很快看到它们被整齐地叠放在床角处。她想都不想,赶紧换回自己的衣服,随即来到门口,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开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一切都显得异常平和,除夕欢闹过后的朝阳透过窗帘缝隙,静静地在地板上洒下一缕光束。钉在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十二点。

    这里江时烈的家吗?

    周以汀谨慎地在客厅里转了圈,发现还有两个房间,房门闭着,她每一扇门都敲了敲,无人回应。

    心这么大,把她一个人放家里?

    她在沙发上坐下,从兜里掏出手机,寻思给江时烈个电话去,可手机屏幕漆黑一片,早就没电了。

    就在她琢磨着找充电线的时候,大门一阵动静,有人从外头开门。

    周以汀与来人视线相遇,全都愣住。

    “你是谁?”

    “你醒了。”

    两人均保持着当下的姿势,大眼瞪眼了一会,门口的女生率先反应过来,脱鞋进门,边走边:“浴室里准备了洗漱用品。”到一半,她量了下周以汀,发现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于是改口道,“换洗衣物,也有新的,你想要换随便拿。”

    周以汀盯着她,看她自如地将家门钥匙丢到玄关柜上的一只象模样的碗里,手里头一大袋东西搁在储物架上,随后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又走出来,手里多了两只杯子。

    “刚起来,先吃点东西,我平时不吃早饭,家里没什么东西。”女生指了指餐桌,一袋切片面包。

    “没……”周以汀如实回答,不禁问道,“你是?”

    女生咽下一口水,忙道:“哦,忘自我介绍了,我是阿烈的姐姐,这是我家,他昨晚……哦,不,应该是今天凌,突然跑到我这,把你丢给我。”她冲周以汀抬了抬下巴,“你身上的衣服是我换的,怕你睡着不舒服。”

    周以汀大概搞清楚状况了,忙跟她道谢。

    江时梦淡淡道:“一会阿烈来了,你谢他吧。他刚给我电话,已经在路上了。”

    她暗暗量着周以汀,姑娘现在看上去挺安静,完全没昨晚那疯劲,扒着江时烈不放,死活不让他走。她自娘胎里出来,就没见过自家弟弟这么憋屈过,背着一个姑娘,铁青着一张脸,凌站在她家门口,想爆发又强忍着的表情,非常精彩。

    呵呵,太有意思了。这姑娘什么来头,能死死捏住阿烈,江时梦恶趣味地散发着脑洞。谁知道,她家弟弟一眼就看出她平静的外表下,猥琐的心思,一句话就把她那些胡思乱想没了。

    江时烈嫌恶道:“想什么呢,高中生,未成年。”

    江时梦:“……”

    周以汀问道:“江时烈把我送到这里的?”

    江时梦回神,不由诧异,这姑娘还真敢叫。

    “是啊,他不好带你回家,更不方便带你去酒店,只好放我这。”

    “哦。”周以汀听了解释,觉得逻辑上没什么问题,默默点了点头,末了,记起道谢,“谢谢,扰你了。”

    江时梦是个漫画家,经常晚上赶活,养成了熬夜的习惯,他们来的点,她还没睡,不上扰,只是,她实在好奇这个女生的身份,她那个臭弟弟把人丢下就走了,好像晚走一分钟,少睡一会功夫,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江时梦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罐牛奶递给周以汀,先自我介绍,“江时梦。”

    “周以汀。”

    “周以汀。”

    江时梦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嘀咕了两声,猛然想起什么,回身看向周以汀。

    就是这个女生吗?阿烈一直在偿还亏欠的女生。

    江时梦作为江时烈的姐姐,对这个弟弟很了解,从个性很强,跟父亲闹翻后,全靠自己在外头拼,为了所谓的梦想,付出了太多旁人无法理解的艰辛。车队出人命的事闹得很大,父亲得意洋洋地等着他回家求饶,可偏偏这个弟弟一声不吭,一个人默默把事情处理了,纵使在奶奶面前,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她这个姐姐,只字不提自己遇到的糟心事,实在叫人又无奈又心疼。

    江时梦摸着水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姑娘可怜,一夜之间没了父母,但她那个傻弟弟也挺惨的。

    周以汀默默嚼着面包,把江时梦量了个遍,这么看起来,姐弟俩确实挺像,江时梦素面朝天,可还是满脸写着美女二字,加上她四肢修长,穿着一件居家服,硬是把那点土气变成了气质。唯一的区别,就是江时梦比她那个弟弟,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

    两人各怀心思,拿食物掩饰着,江时梦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估摸江时烈快到了,道:“阿烈一会就到,叫他带你去外面好好吃一顿中饭,我回头要出去,家里也没准备什么菜。”

    周以汀面露乖巧地点点头:“好啊,谢谢姐姐。”

    江时梦看着清醒状态下的姑娘,叹了口气,遭得什么孽哦,这么漂亮的姑娘,得是压抑了多少痛苦,昨晚才会爆发出那样的情绪。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

    “大概是阿烈到了。”

    不一会儿,江时烈出现在门口,和凌比起来,大概是睡饱了,黑短发很精神,除了脸色有点白,神情不那么难看了,见到姐姐还很自然地笑了下,把手里的两只袋子递过去,像是一些年货。

    周以汀第一次见他穿运动外套,身高腿长的优势尽显,看起来就像是象牙塔里的大学生,她想起来,江时烈今年好像才二十五岁,在他们这帮高中生眼里已经是老人了,可他在社会上不过是新青年。

    只不过,这位新青年进门后,一个眼神都没给周以汀,光顾着和姐姐话,随后帮着把东西拿进厨房,厨房门半掩着,江时梦一进去就拍了拍江时烈的肩膀,冲门外抬了抬下巴:“醒了,好像还有点懵,昨晚应该是喝多了,你一会脾气收着点。”

    江时烈:“……”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我会把她送回去的。”

    “她是……出事故的夫妇的孩子?”

    江时烈应了声,不想多。

    “挺可怜的。”江时梦观察了下弟弟的脸色,“女生在这个年龄段,很容易叛逆,正是形成三观的时候,没了父母,内心得遭受多大的创伤,这么想,昨晚那样子,也能理解。”

    从旁观者的角度而言,受害最深的人,就是周以汀,江时梦只是以一个经历过高中青春期的过来人,出自己的看法。

    江时烈低着头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听到姐姐的话后,没有反驳。

    一场意外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不论他现在遭受了多大的击,跟周以汀相比,确实不是一个层面的伤害。

    周以汀吃完面包,无事可做,偷偷朝厨房门的缝隙探去,猜测着姐弟俩避开她在里头交流着什么。

    只是,江时烈很快从厨房出来,这回倒是给了她一个正眼,他在厨房门口略作停顿,视线扫过周以汀看起来很无辜的脸以及桌上空着的餐盘,随即走到她面前的位置坐下。

    这人看她就没给过真的笑脸。

    江时烈搭在桌边的手,轻轻扣着桌面,有意无意地敲了几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周以汀。这男人不笑的话,面相刻薄得很,瞧瞧那眼睛,总爱斜眼看人,成天别人欠他多还他少的样子,还有那鼻梁骨,突起一块,看上去就不好惹,还有那嘴唇,啧啧,薄唇的人感情最寡淡,十足的薄情人。

    周以汀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不声不响,在脑中把江时烈的相貌批得一文不值,她就是不开口,等着他话,两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角力。

    江时烈哪里看不出她这些做作的表情,敲桌面的手指突然停下,他放下手,搭在膝盖上,语气淡淡地问道:“清醒了?”

    “醒了,以为自己被卖了。”

    “呵。”江时烈冷笑,“你还知道危险,没把脑子喝坏。”

    江时梦刚出来就听到这句,不禁皱眉。

    “我酒量很好的。”周以汀抬起下巴,气势不输。

    “未成年喝酒,你还有脸。”

    周以汀两只手插在衣袋里,越发不在意地:“喝酒怎么了,又不犯法。”

    江时烈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的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有本事不要给我电话。”

    “不好意思,不是没本事,而是没钱。”周以汀耸耸肩,“找叔叔你救个急,不挺正常的吗?”

    叔叔?

    江时梦在后头不心没忍住,笑出了声。

    烈爷:当了回叔,还真把自己坑进去了。

    “起来,我送你回去。”懒得跟她瞎掰,江时烈站起来。

    “我要吃中饭。”周以汀仰着脸,大胆地提出要求,“我想吃火锅。”

    江时烈转过头,一副你丫什么鬼话的神情:“你不是刚吃过吗?”

    周以汀还没开口,江时梦已经过来了:“我家就剩点面包,她就吃了一片,一会我就要去老爸那,没法做饭招待你们。”

    江时烈冷着脸看她,得好像有时间就能招待他们似的,就知道她一个人住不会在意这些,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带了两大袋食物,把冰箱填满了。

    江时梦拍了拍弟弟的后背:“阿烈,大过年的,别板着脸,出去吃一顿,没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我刚给你转了新年红包,算我请你们的。”

    周以汀笑嘻嘻地在旁凑热闹:“姐姐,谢谢你,你真是人美心善。”

    姐姐,半天不到,就叫得这么亲热了。他是叔,江时梦是姐,这辈分够乱的。

    江时梦见江时烈有点变黑的脸色,又加了把油:“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给爸拜年?”

    知弟莫若姐,江时烈的大脑,自动屏蔽“爸”,“老爸”,“爸爸”,“老爹”这些词汇,压低了嗓子,脸朝江时梦,话是跟周以汀的:“快点,跟我出来。”

    江时梦笑着冲周以汀招手:“走,跟他吃火锅去。”

    周以汀也笑着跟她道别,一口一个姐姐,客气得不得了,一转头,对着江时烈咔嚓换脸,江时烈心知肚明,懒得理会姑娘的做作,干脆别开脸,装作没看到。

    江时梦看着两人各自凹着我最冷酷的造型乘坐电梯离开,莫名觉得好笑,真是很久没看到阿烈孩子气的样子了,可又有点担忧,回头还是得好好找他商量下这个姑娘的事。

    周以汀要吃火锅,还要吃景区新开的网红火锅店。

    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