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无穷尽 > 第40章 我喝醉说的话,都……
    许满月立马搭腔:“见过的, 以汀我罩着,谁敢欺负她。”

    她单手搭在周以汀肩上,亲切地摸了摸她的长发, 这让周以汀并不很舒服, 但碍于场合, 她没抗拒。

    她边上的一个养着络腮胡的大哥笑道:“这位就是你天天挂嘴边的朋友啊,总算是见到真人了,原来真是朋友,我们还当你骗人呢。”

    周以汀一愣, 旁边的江时烈跟胡子哥碰了碰杯,笑道:“差不多行了。”

    这晚上, 周以汀算是在车队里走了明路,只不过神烦这帮子人跟着他们老大也叫她朋友,绝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江时烈手底下这帮子,纷纷来给周以汀敬酒, 一个个要给她当哥, 当然未成年人是不喝酒的, 今天气氛再好, 也没人敢乱怂恿, 一面叫朋友随意,一面端起酒杯咔咔一通喝, 江时烈一把挡住他的架势:“规矩点, 叫名字。”

    老弟反应过来, 忙改口:“周同学, 你随意。”

    周同学给了老江同志一个肯定的眼神,心理平衡不少,老江同志读懂了她这一瞥的意思, 忍不住笑她心思别扭。

    周以汀和老弟碰杯后,喝了一口意思下,等老弟回到位置上,她刚坐下,江时烈单手拎着杯子跟她的碰了碰,:“我们是不是也该敬一下。”

    周以汀:“敬什么?”

    江时烈不假思索地:“敬你学业有成,考试第一。”

    周以汀摇了摇头:“这不用敬,肯定的事。”

    “那敬什么?”

    周以汀看着酒杯中橙色的液体,想到早坐在山坡上,迎着徐徐清风,望着初升的太阳,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宁静。

    她:“就敬岁月静好吧。”

    “怎么老气横秋的。”

    但他明白她的意思。

    坐在一旁酸得快要落泪的谢江同学,明明他才是正牌弟弟,可受到的待遇差太多了,有事谢江,没事谢谢。

    江时烈不算完全没良心,回过头把谢江也顺带介绍了一下:“这个子,我表弟,都是兄弟,不用客气。”

    谢江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吧唧摔地上。

    刚在车上,江时烈总算搞清楚周以汀怎么和谢江接上头了,一切都是这个傻子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把他给卖了。没这智商,当什么双面间谍。江时烈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这顿饭吃到后头,大家都喝得人仰马翻,开始勾肩搭背,神志模糊,来敬江时烈的最多,这帮子也就敢在这个时候跟他讨价还价,借着酒劲撒疯,到了明天,烈爷可就没那么好话了。而江时烈酒量见底,不得不一波波周旋,把劝酒的挡回去。

    “每次都要闹一场,习惯就好。”许满月也喝了不少,但脑子还清醒,笑着靠到周以汀身边,跟她耳语。

    周以汀以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上帝视角看着十几个人在那醉态百出。

    “你期末考试考完了?”

    周以汀回头:“嗯。”

    “听阿烈你成绩很好,每次都是第一。”

    “也没有每次。”

    “阿烈这么忙,平时都没什么时间照顾你吧。”

    “我能照顾自己。”

    “是啊,十七岁不了。”

    周以汀怔了怔,不知道她这个话什么意思,但见她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便当是自己多想了。

    许满月见她沉默不语,连忙笑道:“我的意思是,他哪里懂照顾女生,你有事可以找我。”

    周以汀不冷不热地回了句谢谢。

    两人没聊多久,那边江时烈过来招呼周以汀:“走了,回去休息了。”

    “今天这么早?”胡子大哥拉着江时烈不肯放过他。

    “朋友在,还在长身体,要早点休息。”

    江时烈义正言辞的样子实在太欠揍,周以汀不太想给他当挡箭牌,奈何烈爷按住了她的肩膀,威压十足,周以汀挂着假笑,看他好不容易把一帮粘人精都驱散,有点疲惫地趴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恰好在她耳边:“已经帮你们跟酒店预定了两间房,我叫辆车,我们先溜。”

    周以汀感受到一股热气烫着她的耳廓,她故意避开一段距离,嫌弃地皱眉:“离我远点,酒味好重。”

    “有吗,”江时烈按了按太阳穴,不在意地低头点着叫车软件,“可能吧,我有点醉了。”

    “你平时不是不喝酒么。”

    “嗯,高兴。”他偏过头,懒散地开口,黑眸似有一股重量,落在她身上。

    周以汀一愣,下意识避开视线。

    过了会,周以汀想找谢江过来,她不确定江时烈现在这个状态支撑到酒店,万一路上醉倒了,她一个人可扛不动他。

    可是,谢江这子已经完全融入到车队酒后狂魔的队伍,正跟杜孑宇在那肩搭肩,头碰头,鬼鬼祟祟低头交谈中。

    江时烈催促道:“喂,周娇娇,趁他们没反应过来,赶紧走。”

    完,还不耐烦地拉了拉她的马尾,周以汀转过头,气鼓鼓地瞪他:“你喝醉了发酒疯吗?”

    江时烈看到那帮东倒西歪的子们有往他们这边看的迹象,赶紧抓过周以汀的胳膊往外跑。

    周以汀:……

    还真是喝多了,跟个孩子似的。

    许满月从洗手间出来,正巧撞上他们俩,而她第一眼就看到江时烈拉着周以汀的手,而周以汀跟在他身后,虽然一脸无奈,但一点没落下速度,她们的视线匆匆交错。许满月正想开口,江时烈已经越过她,留下一句:帮我看着点那些子。

    车子已经在外等候,江时烈先把周以汀推进去,自己后一步上车,车子顺利开出后,他长长舒了口气。

    江时烈靠在后座,充分放松姿势,:“安全了。”

    周以汀重新绑好松了的马尾,好笑地问他:“你怕什么啊?”

    “现在不走,还会有第二趴。”

    “那就去呗。”周以汀无所谓地。

    江时烈朝她的方向偏过脸,半闭着眼:“我不想再喝了。”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表情真实,完全不似刚才在酒桌上游刃有余的样子。

    原来,烈爷的弱点是酒量。

    司机师傅听出他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以为他们是来旅游的,好心跟他们介绍当地的经景点,还隆重介绍了当地名产之一,全国汽车拉力锦标赛。

    “不过今天刚结束,你们看着没?”司机师傅看向后视镜里的二人。

    周以汀听到江时烈低低笑了一声,答应了一句:“好看吗?”

    “那当然,我们这年年举办,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司机师傅很自豪地,“可惜我要开工,没时间去看。”

    “好看吗?”江时烈又问了一遍。

    “好看啊。”司机师傅奇怪地回答,但看到后视镜的时候,发现乘客正望着边上的女乘客。

    周以汀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江时烈原来这句问的是自己,她当是醉汉痴话,本算敷衍一下,可看到他望着自己,明明醉得懒散,目光却意外的认真。

    周以汀不知不觉改口道:“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生理和心理无限接近自由的感觉,想要获得刹那这种感觉,需要向最深的恐惧挑战,但当你感受一次,就会上瘾,什么都无法取代。我想要一直开下去,直到这具身体无法支撑的那一天,这辈子,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赛道。你可能觉得我喝多了在胡言乱语。”江时烈竖起食指,缓慢而坚决地在她面前摇了摇,又点了点胸口的位置,“我在这个时候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他平日里的理性,只是为了实现这份狂热服务。

    有多少人,终日在平凡之中,操劳着日常琐事,可能这就是大多数人的生活,把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平淡安然地度过一生,偶尔会想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可终究不会细想,又被流水的日子催促着往前走。

    但也有一部分人,究其一生为了一个终极目标,他们就像夸父追日,不把自己烧尽,就无法放弃,直到生命走到尽头,或成功,或失败,这都是生命最终的馈赠。

    如何活着,无关对错,生命的选择权在自己手里,只要选了,不要后悔,那便是圆满的一生。

    回到酒店,江时烈将她送到房间门口。

    他指了指隔壁:“我就住边上,有事叫我。”

    周以汀要为自己辩白一下:“就睡一个晚上的事。我不是孩子了。”

    “哦,不是孩了,敢自己坐飞机乱跑了。”江时烈这张嘴逮住机会就不会放过她,“其实,提早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叫人带你看比赛,不用那么辛苦。”

    他是真吓了一跳,昨天还在跟她,暑假想带她看比赛,没想到今天就看到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临时决定的,本来也没算告诉你。”

    “是吗?”江时烈才不相信,“我以为有人良心发现,算给我一个惊喜。”

    周以汀眼皮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江时烈,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我没资格吗?”

    因为他是江时烈,在这个赛场上有绝对的地位,所以他的名字正成为越来越多人心目中不可逾越的高峰。

    周以汀无言以对,他确实有资格,她今天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原来在她不了解的领域,他一直是王者之姿。

    其实,她最初是来找安慰的,因为受了委屈,想知道“叔叔”这次还会不会护着自家“朋友”,于是就自己跑来了。可在看过比赛之后,种种不愉快早就被焱火的车轮碾压,随风散去。

    周以汀终于承认:“是遇到点不开心。”

    江时烈量着她的神情,现在看起来云淡风轻,但能把她气到跑到南山来找自己,估计不是一般的事。

    他问:“谁敢欺负我们周娇娇同学?”

    他带着鼻音的尾音,一下子勾出了她心里的难受。

    “人走茶凉,我算是领教了,以前会对你好的,现在嫌弃你都来不及,这个世界,除了父母,没有人会一直对你好。”周以汀讨厌这样的世界,但她在没有父母树荫遮蔽的这一年里逐渐明白,这是现实,成长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江时烈盯着她略显落寞的脸,淡淡道:“也不是那么绝对的。”

    周以汀不屑地笑了下,俨然没有听进去。

    江时烈觉得姑娘有时候想事情太偏激了,人生确实有许多不容易,他又何尝不是见识了许多世态炎凉,但最终决定你人生高度的不是这些,而是你自己的态度。

    江时烈想这事还是慢慢来吧,要把受伤的猫养熟,它们都需要时间,但有一件事,是他现在就可以做到的。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低下头,俩人瞬间离得只剩一手掌的距离:“不是有我么。”

    周以汀掀起眼皮,恰好对上他的黑瞳,那里头像流淌着星河,他们对视了好一阵,没有人出声。

    周以汀忽然有些呼吸困难,局促地笑了下,破这份异样感:“你明天还能记得自己了什么吗?”

    “我不是了吗,喝了酒,我的话都是真话。”顿了顿,他,眼里亮晶晶的,“这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

    虽然他不属于知心叔叔那一卦,但该护短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周以汀并不觉得江时烈有好好教过她什么。

    但后来她发现,这个人本身就是一本书,教会了她许多人生道理,他留在自己身上的印记,早已不可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