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夏雪立刻改变原定计划，准备去一楼碰碰运气。
在开楼梯间隔门前，她先平复了一下心跳，然后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门外很黑，走廊里依然一片狼藉，地面上黑红的污血底，上面横七竖八堆积着被建筑废料和丧尸腐烂的残肢。
夏雪手握电筒，直接跃过走廊的栏杆踩在室外的草坪上。草坪上几乎没什么残骸，只有大楼天井外洒下隐约的月光微微照亮眼前的场景。
原来已经是晚上了。她猜大约晚上能见度较差，所以官方的轰炸也暂时告一段落。抬头顺着银行破损的楼体向上看，城市的天空似乎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漆黑色的一片，难以见到明亮的星斗。
没有满地尸体阻碍，夏雪很快便行至了之前黑衣人和丧尸枪战的地点。之前被她误认为楚的少年还陈尸在原地，夏雪停下步子，虽然有些圣母地想让他入土为安，但以眼下的情形来看显然没时间。闭了闭眼，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逝者已矣，楚还在等着她，救回他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草坪的范围并不大，只有三百来平，中间还摆放着那座不久前她用来藏身的抽象雕塑喷泉。此时喷泉已经被炸得只剩一段大理石的边角，原本水池里的水被炸得铺满了草地，人走上去鞋子都湿漉漉的。
再往前，夏雪惊讶地发现原本营业大厅也面目全非了，门口连到大门的地面上被炸了一个巨大的炮弹弹坑，好几辆停在附近街道上的私家车被炸弹掀起，七零八落地砸在一边，有一辆白色SUV还燃烧了起来，从车体内冒出橘红的火焰和乌黑的浓烟。汽油燃烧的气味夹杂着塑胶融化的味道混合着尸体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人简直想立刻昏过去。
夏雪用衣袖捂住口鼻，虽然自己的衣服也脏得可以，但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快步从被炸毁的围墙缺口过去，往营业大厅左翼区域行去。原本这边被防盗门紧紧锁着，现在不仅防盗门不见了，墙都塌了一大片，露出后面的区域。
踏足过去，她发现这里是银行的VIP接待室，里面不仅装修豪华，还设置了个休憩区供客人喝下午茶。
夏雪上一辈子存款也没到百万级别，所以这种VIP接待室还是第一次逛。末世来临之前这里的氛围应该十分怡然自得，但经历了炸弹的侵袭，眼前两百多平的豪华接待室内全是残砖烂瓦，真皮的欧式沙发上铺着一层砂石，三块巨大的LED超薄电视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桌上洁白的骨瓷茶杯被从天花板上掉落的石膏块砸得碎成几片。高级咖啡机倒在几块砖之间，好几袋咖啡豆洒落在地，给空气中增添了一些醇香。虽然咖啡豆品质优良，这醇香依然掩盖不住丧尸们散发出的腐-败气息。原来的昂贵商品仅仅几日过去就已经化为一文不值的垃圾，丧失了它们全部的价值。
夏雪不死心，细细找了一圈，发现还是有收获的。
接待室的吧台后有台冰箱，虽然断电了好几天，里面一些蛋糕、苹果之类的食物都发霉变质了，但还是有好几瓶矿泉水、纯果汁是完好的，还没有过保质期。往下找，她又发现好几袋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派和蛋黄酥之类的，想来应该是招待客户用的茶歇零食。
夏雪把东西有一样算一样往背包里塞，这些玩意虽然不如大米饭当饱，但好歹也是食物。都末世了她也没啥好挑，有的吃就不错了。
拉好背包拉链，她又往营业厅后面的几个房间搜了一圈，发现其中一个居然是银行柜员们的休息室。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七八把午睡折叠椅，还有毛毯、空调被、记忆枕之类的，可谓是十分丰富了。
夏雪心中大喜，这样楚就能有个较为舒服的地方躺着了。
走之前在休息室里搜罗了一圈，她还额外找到了一个药箱，里面一些常用药都不缺，甚至连水银温度计都有。
扛着两把折叠椅，抱着一大包枕头被子毛毯，身后还背着个塞满食物的大背包，夏雪觉得这趟简直是大丰收。靠着这些补给，自己和楚还能在金库里苟上一星期。
夜很宁静又似乎不宁静。在往回走的路上，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在这个深沉的夜里，也有人像她一样，也在趁着轰炸的间隙出来四处搜寻着物资？有多少人如她般幸运成功找到了东西？又有多少人却是空手而归……甚至是踏上了不归路呢？
夏雪手上抱着东西，只好用嘴叼着手电往回走。她沿着原路回到楼梯间，又踏着满地狼藉回到负二层。推开门，金库里的时间似乎暂停了，一切都还和她离开时一样。楚蜷缩在木质的长桌上侧着身子躺着，但却换了个方向。
他醒过了吗？夏雪眼睛一亮。
听到金库大门开的声音，桌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夏雪关好门，放下身上背的、手上提的东西就几步奔过来查看。
“楚，你感觉怎么样？”
少年似乎真的是从昏迷中醒来了，在女人的手碰上他的额头后那双扇子般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向上掀起来。一双带着些湿气的乌黑眸子望了过来，像极了午睡后依然犯着困的奶狗。看得夏雪心都化了。以前她看到网上明星的粉丝一口一个“宝啊！妈妈爱你！”，只觉得无聊加荒谬。但现在自己却真香了！有这样软萌软萌的奶狗弟弟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你，就算是男人见了也会迸发出母爱的好吗？
手下的温度还是烫，虽然少年没有往丧尸的模样转化，但夏雪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找出之前在员工休息室那边带过来的药箱，翻出温度计和退烧药、消炎药。
“你还在发高烧，之前给你喂的退烧药是儿童的，估计药效不太够。”她向少年解释着，拿出在接待室里找出的矿泉水喂给他，“离上次服药差不多也有六时了，得再吃两片这个退烧药。你腿上还有伤口，最好也吃点消炎片。”
楚没有反对，但似乎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就着她的手吞下药片和水。也许是烧得厉害，他服完药片并没有胃口吃饭，眼睛一闭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雪本来找到一罐子八宝粥准备给少年喝，可见此情景也没办法，只得又去翻药箱。
药箱里有瓶装的碘酒和纱布，夏雪轻轻揭开之前更换上的创可贴准备看看他腿上伤口的情况。创可贴已经被血水染上了红色，下面的伤口似乎也没什么变化。没有被丧尸病毒感染恶化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她看到眼前的情况，心中大石渐渐落了地。之后又用棉签沾了碘酒将他腿上的伤口消毒，最后以纱布包扎好。
由于发了高热，楚穿得黑色作训服几乎都被汗沁湿。夏雪触手所及都是湿乎乎的，感觉他整个人都像是在水里涮了一遍似的。
想了想，夏雪还是决定弄个毛巾和水，给楚擦一下再给他换身衣服。
不过，想法有了，问题却很多。
首先，楚虽然是她名义上的弟弟，但两人毕竟不是有血缘的姐弟。虽然是出于人道主义救治伤员的缘由，但她这样把人家脱-光光上下其手是不是不太好？
其次，她刚刚寻找物资的时候没有找到毛巾和脸盆，水倒是不愁。哪怕瓶装矿泉水用完了，她还能使用异能把空气中的水凝结成冰，冰融化了就是水。
最后，她翻了一下楚的背包，并没有发现可以给他替换的衣物。
呃……这样就很难办了。她总不能上去从丧尸身上扒衣服吧？
夏雪把从银行员工休息室里搬来的午睡折叠椅开放好，先将楚安置上去，给他盖好被子。接着她看了看金库，想试试在金库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倒不是她不想再出去找，只是外面隐约又开始响起爆炸声，估计新一轮的飞机投弹轰炸又开始了。为了自身的安全，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金库里比较好。
目前他们所处的位置在金库的最外间，应该是工作人员接待客户和简单处理业务的区域。除了一张看似就很高档的实木桌子几把椅子以外，就剩下四、五辆可以码放钞票和文件的推车，再来就是几个摆放着银行业务宣传册的架子了。
夏雪查看了一下那几辆推车，里面都放置着不少的纸钞。在末世来临前多半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可到了末世这些也就只是一堆废纸了。
再往里走则是一道防盗门，此时和原本的金库大门一样大敞着，大概也是先前在一楼遇见的那老头和黑衣雇佣兵们的手笔，唯一的目的就是洗劫完金库准备带着大批的物资乘坐直升机离开。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那波人不仅被丧尸一锅端了，连那架高级的直升飞机也被官方投下的炸弹炸了个灰飞烟灭。
夏雪通过防盗门往里走，她还记得之前答应孟紫妍教授要去找存放在这里的基因样本。不过金库总共有三间库房，基因样本具体在哪她还得好好观察观察。之前在江心岛上，孟紫妍教授在离开前曾经告诉了她存放基因序列的银行就是大江市市立银行，而且也给了她便签和柜子钥匙，但具体在其中哪个柜子里还得循着序列号找一阵子才能找到。
望着前方矗立在眼前并排排列着的约十多排存放柜，夏雪揉了揉眉心。基因样本倒是好，如果没被带走，总归就在这些存放柜的某一只柜子里跑不掉，她就在这里慢慢找总是能找到的。当务之急却是给楚擦身和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