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惊!万人迷竟是我自己 > 第53章 萧蒙的目光
    是夜,将军府。

    杜阮喝了药,双肘支在窗沿,手掌托着下巴跪坐在窗边。

    窗外很安静,连夏夜的虫鸣都没有,夜深了,远方更没有现代那样五光十色的霓虹,只有几盏摇曳的火光,单调又轻薄,却显得很温柔。

    这里离将军府的花园近,杜阮跪坐在窗前,甚至还能感受到带着水汽的习习凉风吹拂在脸上。

    她的手边放着一卷摊开的书,不知何时已经被翻到最后一页,被搁置在一边,而杜阮却全然没有在意,她仰着头,看着满夜的繁星,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深刻而隐晦的问题,又像是单纯地在发呆。

    迎春掀开珠帘,见她模样,便道:“姐,怎么还不睡?都已经快要子时了。”

    杜阮看着窗外,头也不回地道:“我要等龙凌回来,有些事要问他。”

    想必便是有关杜家暗部的事情了,事关杜家暗部,迎春不好多什么,但见她强撑睡意的模样,到底还是有些担心,她:“姐若是撑不住了便早些睡吧。”

    杜阮点点头,忽然感觉肩上一阵暖意,回头一看,是迎春为她披上了一件大氅。

    迎春低着头,关切道:“如今虽是夏日,但入夜到底有些凉意,窗边风大,姐心着凉。”

    杜阮朝她笑了笑,没有让她费心,自己拢好了肩上的大氅。

    那大氅是纯白色的,上面用银线细细绣着白鹿和远山,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它的布料很轻薄,很适合用来挡风。

    杜阮系好大氅,歪着头问迎春:“龙凌什么时候回来?”

    迎春:“龙凌走的时候,只‘尽快’、‘最晚午时便回来’。”

    杜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忍不住问:“这个‘午时’,是午夜的‘午’吗?”

    迎春面露无奈:“奴婢也不知道呢。姐,您没有可以联系龙凌的东西吗?”

    这杜阮还真没有。

    不仅没有,她也从没有想到自己会需要这个东西。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直到今天之前,龙凌从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有时他隐在暗处,但杜阮知道只要她一个眼神,龙凌便会赶到她身边。

    像是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

    杜阮也有点无奈,叹了口气:“等着罢。”

    她心里其实不太担心,龙凌武艺高强,更何况他独身一人,没有带着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拖油瓶,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迎春便:“姐,奴婢陪您一起等吧。稍晚一点,奴婢在您床榻边个地铺,您若是困了就先睡会儿,等龙凌回来了奴婢便叫您起来。”

    “不用了。”杜阮摇摇头,她回过头来,看着迎春道,“这几天你辛苦了,迎春,今天就早点去睡吧。”

    迎春低着头,她纠着自己的手,低声:“怎么能叫辛苦呢?龙凌回将军府联系暗部、萧王爷入宫抓人、太子殿下也开始调查,就连穆姐都为您守着城门抓人……奴婢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做。”

    她心里始终有着担忧,她只会照顾人,只会照顾一个贵族姐,但是杜阮需要的不是这些,这让她觉得自己与杜阮与龙凌都格格不入,好像自己只属于那个已经覆灭的将军府。

    杜阮拍了拍她的脑袋,:“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你和他们又不一样。”

    “那奴婢应该做什么呢?”

    杜阮沉吟,掰着指头:“你给我熬药、守着我睡觉、每天为我理里外琐事……迎春,你也每天都在做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迎春关心她,爱她。

    杜阮看着迎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柔软了许多,她温柔地道:“迎春,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迎春眨了眨眼:“姐也会需要我吗?”

    “是啊。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杜阮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直到迎春露出急切的表情,她才噗嗤一声笑出来,,“就是你早点睡觉,明天也早点起床去膳房给我端早膳。”

    “早点睡吧,迎春。”她,“今天不用守夜了。”

    迎春先是应好,又道:“姐,你也要早点睡。”

    杜阮点头:“嗯。等龙凌回来,我问完他事情便睡下。”

    等迎春走后,杜阮又重新坐回去,无意间看见身旁的书卷,便随意地翻了翻。

    那是一本话本,里面是很多故事的合集,杜阮等待的时候无聊,便从书架里随便抽出一本看看,里面的故事虽然精彩,但翻来覆去都是老几样:书生、戏子、王侯将相和狐妖之类。

    杜阮看腻了这些老把戏老套路,一目十行地翻过几页,便觉得索然无味,扔在一边。

    她撑着下巴,繁星满天的夜空好像在跟她对视,那些星星闪烁着,它们是逆来顺受的接受者,只是沉默,沉默地望着人间的喜怒哀乐,也沉默地看着人间的分分合合。

    ……

    杜阮是被一阵忽如其来的暖意唤醒的。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睡着了。

    她喝的药里本就有平心静气、安眠修养的药材,又时值深夜,即使她在傍晚时睡了一会儿,这个时候也该困了。

    杜阮抬起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跟她隔着半面窗户,站在她身前,手却伸到她的身后,为她披上一件外衣。方才唤醒她的暖意,便来源于此。

    在皎洁的月色下,杜阮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庞,她唤道:“萧王爷。”

    萧蒙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大概是觉得她看不清楚,便:“嗯。”

    “这么晚了,萧王爷来这里做什么?”杜阮问。

    隔着半扇窗,月亮的光芒落在她的脸上,那么清晰,连最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就好像月光都偏爱她一样。

    萧蒙凝视着她,:“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

    四处走走怎么会走到她的院子里来?杜阮想,难道因为她住在他的偏院吗?

    但还没等她问出口,萧蒙便忽然抬起手,抚上了她的发顶。

    “?”杜阮无声地询问。

    萧蒙顿了顿,将手放下了,把掌心里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一枚梧桐树叶静静地落在他的掌心。

    “被风吹落到你发顶了。”萧蒙。

    杜阮抬起头,一旁的梧桐枝繁叶茂,风过树梢,便响起一阵沙沙的响声,像是一首不成调的乐曲。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能迷惑人,杜阮不由得放松了心神,她看着看着,忽然无厘头地问:“萧王爷,王府的侍从很勤快吗?”

    “为什么这么?”

    杜阮伸出手,因为方才趴在窗户上睡着了,她的手腕上还印有窗杦的印子,不过她没有发现,只是指着梧桐树,对萧蒙:“王爷你听,那里都没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她收回手,重新撑着下巴,有点遗憾地:“这是可是夏夜,夏夜诶——没有这些的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过也无所谓了。”带着水汽的风吹起她的睡得翘起来的发梢,月亮的光芒亲吻她的脸颊,于是她想了想,又,“有夜风,有皎月,也足够了。”

    着,她忽而转头,看向萧蒙,眼睛亮晶晶的:“萧王爷,我觉得我们还需要一坛好酒。”

    她兴致勃勃,那样的目光让萧蒙根本无法抵抗,但萧蒙还是坚持道:“病中怎么能饮酒?”

    “好吧。”杜阮,她显然就是那么一,是突发奇想,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场景很适合罢了。

    虽然这么,但她嘴唇往上翘,眉头却垂得很低,被夜风吹得粉红的鼻头微微皱起,那是一个有点沮丧的表情。

    萧蒙心里一动,将抓在手心的梧桐叶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起初是几个很晦涩的音符,显然萧王爷并不熟悉这个“乐器”,但不过一会儿便吹出了几个婉转的鸟鸣。

    杜阮还以为萧蒙悟性好、学得快,不一会儿就掌握了技巧,但她很快发现那显然是个意外,就像是门外汉弹奏乐器时也会瞎猫撞上死老鼠一样弹对几个音,因为很快地,萧蒙又吹起了晦涩的音符。

    他皱着眉,把叶片夹在手指之间,对着月色很认真地看了又看,像在研究什么世界难题一样。

    杜阮噗嗤一笑,:“原来萧王爷也会有不会的事情吗?我还以为您什么都会呢。”

    因为萧蒙总是一副很可靠、什么都会的样子,杜阮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也会在月色下对着一片梧桐叶犯难。

    杜阮从他手里拿过梧桐叶,轻轻地放在嘴边,让树叶的一端靠着自己的下唇,然后微微鼓起脸颊,让气流平缓地顺着叶片滑出去。

    她很顺利地发出了一声鸟鸣,一声接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梧桐叶尖,汇聚成悦耳的歌曲。

    于是杜阮放下叶片,:“就是这样——像这样,把叶片贴住,然后轻而缓,最重要的是平静。”

    她转头,只见萧蒙背对着自己靠在窗边,他仰着头,似乎在看远方的夜空。

    “很好听。”他轻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美丽的梦境。他不出来更华丽、更能讨人欢心的词藻,只是诚恳又笨拙地夸赞。

    乐声又起,杜阮吹起清平调,也仰起头,夜风眷恋地吻过她的发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蒙微微偏过头来,专注地凝望着她的那双落满星辰的眼睛。

    她看着星空,而萧蒙只看着她。

    远方一望无际的夜空仿佛也在回望他们,一瞬间星光垂落而下,只有它们知晓萧蒙的目光有多眷恋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