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惊!万人迷竟是我自己 > 第60章 你相信命运吗?
    穆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径推开了包厢门,包厢内,两个男人一站一立,各自沉默。

    站着的人是龙凌,他见杜阮进来,先是愣了愣,但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姐。”

    萧蒙则问道:“阮阮,你怎么来了?”

    他着这话,眼睛却看着穆青,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其实是为什么穆青也跟来了。

    显然是龙凌跟他过来龙去脉,现在在他们眼里,只有穆青是外人,不应该来这里。

    杜阮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请柬放在桌子上:“这是穆姐给我的。”

    龙凌一怔,从怀里取出杜阮交给他的请柬,薄薄的纸张还带着些他的体温,与桌子上的请柬一模一样。

    面对两人诧异的目光,穆青轻哼一声,:“我也是云楼的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话倒显得几人大惊怪了,其实在座的几人都心知肚明,早知道穆青是太子的人,只是不太清楚穆青的手到底伸到何处罢了。

    包厢外一声响动,先是锣鼓奏乐,而后响起丝竹之声,包厢靠近花台,杜阮抬眼望去,清楚地看见华美精致的花台上走上来一个粉头白面的戏子,原是演出开场了。

    穆青:“先是乐伎开场,云楼里有个琵琶女弹奏极妙,听今天她会来。”

    她话音未落,果然就见一女子怀抱琵琶款款踏上花台,那女子身着雾白色广袖流仙十八破裙,乌黑如云的长发被挽起,一双点漆似的眼,高挺的鼻梁上挂着纱制的面帘,看不清楚脸,却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个消瘦又利落的下颚弧度。

    “这就是你得琵琶女?”杜阮问,“她看起来有点眼熟……”

    其实对方以纱帘覆面,并不能看清楚,可杜阮见她通身出尘如仙的气度和那双沉静的眼睛,却能隐约察觉到几分熟悉。

    “阮阮,你认识她?”穆青的眉头拧着,“可是她从来没有露过面,你怎么会认识她呢?”

    杜阮也不出来,她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但看不到对方的脸,她也不能确认。

    乐声起,那女子坐在花台中央,先是轻轻拨弄琴弦,确认音准,而后停手,场面便是一静。

    她垂着眼,琵琶的半边琴颈在她半边脸上上了晦暗不明的光影,只是一瞬间的寂静,继而一手虚虚握拳,五只轮替着扫弄琴弦,乐音由轻到重、由慢到快,声势越来越激烈,杜阮听出来,每一个音都在模仿雨点,仿佛敲在人的心弦上。

    旋即她用力一扫!

    “锵”地一声,而后戛然而止。

    如同暴风雨在最猛烈处没了后续,片刻后,她轻轻拨动琴弦,缓慢又轻柔,与之前的音调截然不同,温柔得像是情人的爱抚。

    奇怪的音调从她嘴里唱出来,歌词像是含混着,杜阮只能听清楚几个与官话有些相似的词,“暴雨”、“鸟儿”、“荆棘”之类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对。

    那大约是什么地方的方言,杜阮猜测着。

    音调呈现出的温柔在她沙哑的唱词里渐渐变了调,从温柔逐渐变成了平静的绝望,像是被滔天的巨浪席卷,却无能为力地在原地被淹没。

    在歌声里,杜阮仿佛看见一只的鸟儿,它的翅膀被暴雨淋湿了,坠入河流海洋,在漩涡中挣扎,却逐渐力竭。

    那是因为早有预料而平静的迎接自己死亡的结局的绝望,没有太激烈的感情,却每一个音都在哭泣。

    最后,琵琶女弹奏的音调反复回旋,她重复着一个杜阮听不懂的词语,唱词未落音先收,从始至终,琵琶女都没有在曲子里注入情感,她依托着技巧,像是个毫无感情的书人,只是平静地、沉默地,只是回旋着。

    杜阮怔怔地,那个听不懂的词语像是在她的脑海里生了根,仿佛那是某种来自灵魂回响,震得她浑浑噩噩,就连琵琶女什么时候离开花台来到了包厢都不知道。

    “杜姐。”那个琵琶女福身唤道。

    直到这个时候,杜阮才从那个音调里回过神,她看着琵琶女,距离这么近,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你是……”杜阮问道,旋即,几乎是问句落下那一刹那,她仿佛想明白了什么,立刻跟着道,“秋半夏!”

    琵琶女隐在面纱后的红唇微微牵起,而后她摘下了面纱,再次颔首道:“杜姐。”

    杜阮上下量着她,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秋家的嫡女,她想了想,问:“秋太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为什么秋半夏会作为琵琶乐伎上花台,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但秋半夏好像知道她想问什么,毫不在意地道:“因为我就是云楼的琵琶女。”

    杜阮有些震惊——当然,是震惊,更多是惊艳,她真诚地夸道:“秋太医,你琵琶弹得好厉害。”

    “这有什么。”秋半夏毫无顾忌地,“无论是太医还是琵琶女,不过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杜阮这才想起来,在这个时代,女子是不好抛头露面的,再加上秋半夏本身是个出身书香世家的大姐,大约也是深受这个时代的束缚。

    只是她在宫里当太医是为了积攒势力等待时机,她在云楼做琵琶女大约也是为了探听情报,秋半夏本身可能觉得自己的职业不太光彩。

    不过杜阮不觉得,她一向真心赞赏那些独立自主的女性,秋半夏无论是在医术还是音乐上都可以是做到了极致,这让她很佩服。

    她想了想,问:“秋太医,冒昧问一下,你刚刚的曲子是讲得什么?我听不太懂,是方言吗?”

    秋半夏点点头,大约是起家乡,她脸上难得挂了些温柔笑意,只是很短暂,稍纵即逝:“是我家乡金陵的方言,杜姐从在京城长大,听不懂也是很正常的。”

    “这曲子也不过是金陵传唱的一首调罢了——它讲得是谪仙化身雏鸟下凡,却因为上天妒忌,欲让其受尽磋磨而死,鸟儿与上天安排的命运抗争的故事。”

    杜阮想起曲调最后的悲切,眼睫一颤:“那故事的最后……”

    秋半夏不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杜阮,半晌她忽然问:“杜姐,你相信上天安排的命运是不可更改的吗?”

    杜阮摇头,又点头。

    她本来是不相信的——但在经历了上一世的事情之后,她相信了,相信命运无法更改,所有人最终都会按照原定的剧情往前。

    秋半夏淡淡一笑,仰起头:“我不信。”

    她怀里抱着琵琶,那琴弦微微颤动,仿佛也在应和着主人的话音,像是强调似的,秋半夏:“我不会相信命运,那是虚无缥缈,没有定数的东西。”

    杜阮怔怔地看着她。

    她的笑容洒脱又笃定,可不合时宜地,杜阮想起她的琴音。

    平静的回旋,或许秋半夏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琴音里有疑惑。

    她也在疑惑,她也在怀疑,但她仍旧可以笃定地不信。

    在那一瞬间,杜阮好像透过她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在怀疑,但仍旧可以笃定地不信。她是现代人,从受到的教育就是人定胜天,但秋半夏不是,她生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对女子苛刻有诸多束缚的时代,却仍旧挣脱了枷锁。

    杜阮垂下眼,忽然觉得很可笑,她怎么会变得连书里的角色都不如?事情好像颠倒了过来,她们相似的经历好似被赋予了某种宿命感——

    宿命……

    杜阮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她是穿越者,她在现代时看书,书里的穿越者大多逆天改命,没有听过哪个穿越者还信宿命这种东西的。

    杜阮一瞬间起了冲动,她脱口而出:“秋太医,你是不是要……”

    秋半夏将食指横在唇中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们彼此四目相对,都明白了对方想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秋半夏没有否定,只是:“杜姐,我们真的很有缘。当时在萧王府的时候,我若是有缘相遇,请杜姐吃鲜花饼。”

    “那是我家乡的吃,京城大约很难寻见这样独特的口味,希望杜姐能好好品尝。”

    言罢,包厢门被推开,有素衣人端上一盘被油纸包裹的馅饼,秋半夏对她点了点头,抱着琵琶离开了。

    杜阮目送她远去,拆开油纸,只见里面包裹的却不是什么鲜花饼,而是一块黑玉的腰牌。

    那腰牌上没有多余的篆刻,只是用金箔勾勒出云纹的模样,浮雕着一个“云”字。

    “这是……”

    “是云楼主人的腰牌,以腰牌,可以指使云楼众人——至少是京城云楼的人。”穆青,她眯着眼似乎正在细细辨认,又扭过头去,问杜阮,“秋半夏是什么意思?她要把云楼给你?”

    杜阮攥紧了腰牌,心想,恐怕是的。

    秋半夏……要去奔赴属于她的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