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拾在办公桌前看剩下的策划, 蒋鹤野就坐在沙发上翻手机里乔泽发过来的明天行程，比今天还多了一个饭局。
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人边翻着页边皱眉，他起身走过去, 在容拾面前放了一杯热水。
容拾顺着他的手看上去，了声：“谢谢。”
接近零点的办公室，静得连一页纸的翻动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容拾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跟蒋鹤野这么心平气和坐在一个空间里。
策划这边的事也不是她一个人急就能出效果的，橙园这个项目大家的期待高, 所以容拾的要求自然也比之前严格, 算起来, 有几个方案要是放在别的项目里, 早就通过了。
思前想后, 她还是决定明天再来。
“走吧。”容拾拿着外套站在蒋鹤野面前，后者点点头从衣服兜里摸出车钥匙。
因为祁氏的停车场只对公司内部人员开放, 蒋鹤野的车只能停在路边。
“先别出去，我把车开过来。”两个人站在一楼大厅, 他停住脚步。
容拾还没来得及什么，蒋鹤野就先一步走出去, 背影修长, 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大概五分钟，她听到了车的喇叭声, 不是之前那辆敞篷跑车，要不是蒋鹤野开了一半车窗, 容拾还以为自己上错车了，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后，一阵暖风扑面而来。
蒋鹤野单手扶着方向盘，露出一截臂, 偏头看着容拾。
“你换车了？”容拾关上门后，随口一问。
“嗯。”蒋鹤野没解释太多，了转向灯后，看上去懒懒地道：“已经冬天了，那车灌风。”
他得庆幸好是冬天，不是夏天，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容拾知道他们这样的富二代有的几天就会换一辆车，蒋鹤野的做法也算是合理。
一路沉默，因为暖气开得很足，容拾的脸都被吹得泛红，到达别墅门口后，蒋鹤野先在她家门口停下，“回去之后早点睡。”
容拾点点头，“知道了。”
她伸手去拉开车门的把手，背对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叹了口气：“蒋鹤野。”
“嗯？”他只了一个字，熟悉的反问意味，低沉好听。
开门的下一面，混着机械的声音，她极轻的音调也随即传来，“晚安。”
蒋鹤野握住方向盘的手一僵，等回过神来，容拾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头都没回。
他熄了火，边往车下走边从兜里掏出火机，倚靠在对面那颗合欢树上，点了根烟，夜里反凉，但此时此刻，蒋鹤野却觉得没有那么冷。
……
隔日一早，容拾还是在相同的位置上收到了蒋鹤野的早餐，和昨天不一样，今天是豆浆和油条。
因着今天周末，公司都放假了，她只能去地下车库里自己开车上班。
整栋大楼里，除了值班保安，就只有她一个人，韩越估计要卡着时间踩点来。
还没进办公室，她就收到了蒋鹤野的微信消息。
【蒋鹤野】：吃早饭了吗？
容拾从电梯出来，往办公室里走时单手字……
【容拾】：还没。
【容拾】：一会吃。
她的每句话虽然简短，但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会跟蒋鹤野解释了。
另外一边的人穿着滑雪服，嘴角上扬，收了手机后才跟旁边的合作商笑道：“我们继续。”
蒋鹤野不明白，为什么大冷天的这群老板会想来滑雪，他的技术依旧很好，以前不务正业也没拉下这个烧钱的项目。
但是乔泽不行，速度一快起来他就害怕，最后哭丧着脸跟蒋鹤野：“老板，现在的钱越来越难赚了。”
以前他只需要帮蒋鹤野马虎眼，现在需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你去那边坐会。”蒋鹤野已经看他摔在地上两次了。
老板谈生意乔泽也只能听着，主要是蒋鹤野话，其实他在不在场没所谓。
“蒋总，您的策划案我们都看过了，非常喜欢。”这话的人是一个卖珠宝原材料的王总，他是听过蒋鹤野之前那些事的，所以要不是给顾让面子，他连策划案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真正翻开的时候却让他眼前一亮，蒋鹤野团队里设计师的作品比国内任何一家公司的款式都要漂亮很多。
今天一见，王总觉得这个人和传言中不太一样，他是个很有远见的年轻人，至少没有活在他家里的舒适圈。
再加上听lraqis姐对他的赏识，王总才彻底消了顾虑。
蒋鹤野陪着王总滑了两圈，手都冻僵了，别乔泽了，他也觉得现在的钱不好赚。
王总拍着他的肩膀，一直笑着，“之前还没问过，蒋总怎么会对珠宝奢侈品行业感兴趣。”
蒋鹤野身上的滑雪服松松垮垮，他随意扯了扯，回答道：“我不跟您绕弯子，海城现在的有钱人很多。”
他之前和一群纨绔混在一起，最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买房不一定能带出去，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让别人看到自己开了什么车，但是奢侈品不一样，露露手，穿个低领的衣服，都能被人一眼捕捉到。
蒋鹤野赚的就是这群人的钱，现在海城飞速发展，容拾当年开发的橙园一期已经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了，所以他们公司才会计划推二期。
大家都是看准商机，大胆走在别人前面。
“有些私藏的品牌甚至可以卖到几千万上亿，所以在推广大众品牌的同时，我们要做的就是限量。”蒋鹤野把滑雪头盔摘下来递给旁边的乔泽，他头发被压得有些乱，伸手随意地抓了抓，随后跟着王总去休息区坐着。
王总：“想法不错，但是我有个顾虑。”
“您。”蒋鹤野拿了一瓶矿泉水，因为天冷，塑料瓶的温度也低，他只喝了两口。
“我们是新品牌，在没有购买群体的基础上，怎么能把名声出去。”
在销售策略不错的情况下，他们最重要的是先提升知名度。
“这个不难，”蒋鹤野笑了笑，把水瓶放在自己身侧，继而道：“我现在整个团队都是lraqis姐亲自从意大利送来的，她也入了一部分股份。”
对这些感兴趣的有钱人估计早就听到风声了，根本不用他做什么宣传。
人的攀比心理，一传十，十传百。
蒋鹤野这么一提，王总瞬间就明白了，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比他们要胆大心细。
从滑雪场离开后，王总和手底下的几个总监还要回去开会，中午就没有一起吃饭。
蒋鹤野抬手看了眼时间，也不知道容拾是不是又忙得忘了吃东西。
下午和晚上的工作是跟池嘉御谈，今天是周末，蒋鹤野没让乔泽跟着发他回去休息。
他坐在驾驶座上，迟迟没发动车子，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字。
【蒋鹤野】：一起吃饭？
容拾可能碰巧没在忙，回复得很及时。
【容拾】：有事，下次。
她刚才临时接到了林璐的电话，蒋知寻想约她谈谈门店合作的事，因为这事之前是蒋鹤野在对接，后来他们公司改投了，蒋知寻还有些细节要问清楚。
容拾也很纳闷，怎么一个项目还突然换了负责人。
碰巧蒋鹤野约她吃饭，容拾就觉得这事不太对，他是不干了？直接做个富二代准备混吃等死了？
容拾收拾东西时，碰巧韩越进她办公室送资料，惊讶道：“快到中午了，你这是又要去哪？”
“见客户，你先自己吃吧。”容拾今天推给他一堆工作，还是不浪费他的时间了，免得晚上又跟她在这边一起加班。
蒋知寻特意把吃饭的地方订在了城中，容拾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服务生引她去包厢，蒋知寻已经坐在椅子上恭候多时了，看见来得人后，他起身笑道：“容总，您坐。”
蒋知寻把菜单转到她面前，先了句：“很抱歉，因为我们公司的内部原因，让您又跑一趟。”
“没关系，应该的。”容拾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别人公司的内部问题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可是蒋知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继续道：“之前的负责人辞职了，所以这个项目就直接转到了我手上。”
“您应该见过的，我弟弟。”
还真是辞职了，容拾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只是淡道：“嗯，见过。”
蒋知寻在她面前也不避讳，像是闲聊一样：“我这个弟弟很有自己的想法，创业去了。”
面前人这句话时，容拾刚好端起茶杯，她的动作一停顿，洒出来一些。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道：“创业？”
“容总没听到风声？”蒋知寻有些惊讶，想着蒋鹤野这个效率也不行啊，人家看起来都不关心他的事。
容拾这些天手头的项目太多了，不是见开发商就是看合同书，根本没时间去关心别的，要不是今天听蒋知寻提起来，她还一直不知道。
放在以前，可能她早就听韩越过了，但是这段时间韩越也并不清闲。
她是查过蒋鹤野，还有当年蒋氏一大笔资金汇入的事，之前在医院，林璐都帮她找到了。
可是她也没仔细考虑过顾让之前的那句话……
既然提到了这件事，蒋知寻就不免想多几句，他知道就凭蒋鹤野这种能隐忍多年的性格，很多事容拾都不知道。
但从本质上来，蒋知寻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他追求的一直是结果，和蒋鹤野不同，他的手段一直很鲜明。
“容总，介意我跟您一些题外话吗？”蒋知寻也要先摸透容拾的态度，如果对方真的没有想听的欲望，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容拾知道他想的都有关于蒋鹤野，思索再三，还是没拒绝：“您。”
“其实这些话应该让他告诉你才对，但他这个人其实并不是看上去那么不正经，所以他可能这辈子都不想让你知道”蒋知寻这些年一直活在后悔中，他弥补不了，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让他们之间永远有了疏离，“我很早就知道他喜欢你。”
蒋鹤野回国后，他的一举一动蒋知寻还是有注意，但不是为了监视，他只是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蒋鹤野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他。
“他之前很优秀，后来因为我的原因，处处都表现出来低人一等。”
“从十几岁就开始早恋，不学无术，为的就是让我放心。”
容拾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这些了……
蒋鹤野或许已经知道他哥后悔了，但追她是在这之前，如果可以，他在这种处境下，就不会选择容拾这样的人。
早在容拾之前，蒋鹤野这份感情就已经把他的理智冲塌了。
她在考虑以后问题时，蒋鹤野的面前早就有刀子，可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抓着自己。
容拾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拒绝过他多少次了，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的公子哥，被人捧着追着，就足足追了自己半年多。
“我知道容总您也是很优秀的人，阿野的眼光很好，这些也只是想正视我自己的错误，他背着这些风言风语太久了，我总得做点什么。”蒋知寻确实不能一个一个去解释，但他至少不想容拾误会。
他犯的错误，就不应该让别人来承担。
虽然不知道容拾最后会不会选择他，但最起码，他希望面前这个人对蒋鹤野的印象没有那么糟糕。
“的有点多了，别见怪。”结束这个话题时，蒋知寻笑了笑，招呼服务员来点菜。
容拾看着菜单，脑海里是刚才的那些话，她不否认能感受到蒋鹤野的真心，但是真心这个东西她外公曾经也有，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还不是扔就扔。
她也不否认自己对于这个叫蒋鹤野的人确实有不一样的感情，但又没到一定要在一起的程度，她要做的事很多，每一件都与感情无关。
“没关系。”就像现在，她依旧能在表面上维持清醒和冷静。
她没有太热烈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