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全起见, 白绵在日常通讯中并没有提及她已经找到丁童的事情。
这次惠东来,不过是心怀侥幸想从白绵这里探出一些消息,没想到, 白绵居然把人带回来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全须全尾的丁童, 惠东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丁童没提他这一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是嘿嘿笑着上前给了老领导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回来就好。”
惠东拍了拍丁童宽厚的肩膀,语气里满满的欣慰。
“组长,丁童请求归队!”
短暂的感性过后, 丁童没有忘记他们的任务,他站得笔直行了个军礼, 向领导请战。
“走,去会议室。”
行动组已经在十层开设了特别办公室,一番安全检查之后,白绵和丁童再次见到了行动组的成员们。
“惠东组长, 高教授, 周木胜很快就会觉出不对的, 咱们得尽快动手。”
白绵长话短, 她拿出一个微型录音笔放在桌子上, 里面立刻播放出王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咒骂声。
这是那天她在赌场外录到的,录音笔就藏在她的包里, 可是赌场内有干扰器, 好在, 王强的那一场大闹帮白绵留下了证据。
“这是周木胜的私人赌场, 而且还有一个资料库,储存了很多天圣早期的试验资料。”
白绵把她和丁童绘制的平面图贴在白板上,逐一向行动组介绍赌场的布局。
“这个村子我也是第一次去, 它应该在京市南边,我们从天圣出发,过了一条铁道,那个村子在东南风的时候还能闻到很浓郁的酒香。”
伏在桌上写着什么的丁童抬起头补充了一句。
“对,而且村子不大,没什么人,村中有一栋新起的白色三层楼。”
“好,帅你带着人去找经过铁道,靠近制酒厂的村子,叫无人机组配合你。”
惠东立刻下达命令,远处有个伙应了一声带人离开了会议室。
此时丁童已经写满了三张纸,拿给了惠东。
“组长,这是在用天圣嗨、药的酒吧名单。”
“这是他们的贩运渠道和制卖名单,我所掌握的都在这里了。”
这三页纸就是丁童潜伏在天圣的原因,这一年里丁童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心拼凑,又一点一点地把它们刻进了脑子里,现在他终于不负重托,把它们落在了纸上。
“好子!”
惠东一拍桌子,“带人布控,不能放走一个。”
安排好了这些,现在唯一的重点,就是天圣制药了。
面对突然上门的联合检查组,周木胜反应很平静。
“各位同志,我这是正规的制药厂,我也是合法的纳税大户,我相信你们不会无缘无故就查封我的厂子吧。”
“这肯定不会,周董事长你也放心,我们不过是常规的安全生产检查,毕竟你这里有上千员工,不能忽视啊。”
身穿制服的消防人员不理会周木胜的阴阳怪气,该查查,该记录就记录,很快就找到了好几处不合规的地方。
“周董事长,你看看,安全生产无事,你们这个厂子问题很多,必须要停业整顿,这是整改通知书,你签一下字。”
一份停业整顿通知书大剌剌的放在周木胜面前,倒叫他没脾气了。
“还有啊,最近我们发现京市里流行起了一种新型毒品,在流水线工人之间广为传播,所以上级要求各大厂子配合一下,带着工人们去做尿检,放心啊,食宿免费,还补发误工费。”
消防人员刚完话,公安部门又出来人了,这下子彻底浇灭了周木胜准备偷偷生产的心思。天圣的员工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上了门口停着的大巴车,一起拉到了定点宾馆,等待检查,就连周木胜和老方也不例外。
要这次突击行动十分顺利,可是行动组里气氛却并不高。
无它,证据不足。
赌场是找到了,可是那个资料库被搬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陈年记录。
天圣制药厂里也没有找到太多有用的东西。
难道,周木胜还有其他地方?
白绵闭着眼睛仔细复盘,反省是不是自己操之过急了,被周木胜发现了端倪。
“周木胜这个人不能按照常理推测。”丁童把饭盒塞进白绵手里,断了她的思考。
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白绵才发现自己端着一盒豆角炒鸡蛋拌面。
“你做的?”
“嗯,趁热吃。”
丁童帮白绵整理好一桌子的资料,把注意力投向了白板。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张照片上,直接上手比划了一阵,丁童得出一个结论。
“地下三层,这个高度不对。”
丁童拿出现场的照片仔细看了起来,按理地下三层是丙字实验室和存放动物的笼子,那些笼子足有两米高,尽管如此它仍旧没有顶到房顶,那么这空出的一段高度,是做什么的?
丁童的一句话提醒了白绵,她曾经也觉得地下三层过于高了。
“会不会…”
“有夹层!”
白绵和丁童异口同声。
这个地下三层有玄机。
“走,去看看。”
白绵和丁童开着车冲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一条用床单撕成的绳索也趁着夜色被扔出了丽达宾馆的窗口,紧接着周木胜就出现在了窗外。
早在刚到宾馆的时候,周木胜就意识到他被软禁了,想必是白绵出了问题。
幸好,周木生在白绵走后做了调整,就算白绵反水,也翻不出多大浪来。
可是周木胜不甘心,他的恋曲一号马上就要成功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周木胜一刻也不想浪费,所以他找个机会偷偷溜了出去。
看着周木胜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里,监控室的惠东拿起对讲机。
“鱼咬钩了。”
周木胜慌慌张张地在京市里绕了大半夜,终于回到了天圣。
当他开密室顶灯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女声随之响起。
“我们又见面了,周董。”
周木胜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白绵。
“白姐,你回来了。”
周木胜双手兀地一紧,果然,这一切都和这个女人有关。
“是啊,原来周董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呢。”
白绵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这里才是周木胜真正的资料库,这里存有他所有的犯罪证据,一应俱全,足够他死三回的了。
“白姐,你这是何必呢,你想要钱?还是想要股份,我都可以给你么。”
看着周木胜仍不死心,白绵笑着摇摇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不妨啊。”周木胜贴着墙,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警笛的声音。
“我想要的很简单。”
白绵看向周木胜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像是一潭深泉,荡着幽光,那里摇曳着的是最冰冷的恨意。
“我想要你死。”
白绵抬手把一叠资料扔到了周木胜脚边,那是天圣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登记表。
而他们实验用的,基本上都是女人,很多都是被赌徒们抵押来的年轻女性,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药渣”。
“这,这她们都是自愿的,我也给过钱了,白绵你也是做这行的,我不用多,你也应该懂啊。”周木胜看了一眼地上的资料,有些明白了白绵的恨意。
“我不懂,你还是和警察慢慢吧。”
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响,想必是惠东带人赶来了。
“周木胜,伏法吧。”白绵站起身,和丁童一左一右朝着周木胜围了过去。
“就凭你们!”
虽然已经是穷途末路,可周木胜到底更为熟悉这间密室,他一把拉过门边的铁架子使劲甩向白绵他们,趁机夺门而逃。
白绵和丁童利落闪开拔腿就追,可还是慢了一步,周木胜上了电梯。
“他去天台了。”
周木胜并没有上楼出厂,反而直接去了最高层的天台。
眼前是警灯闪烁的警车,耳边充斥着刺耳的警笛声,周木胜几乎没有思考就直接爬上了天台,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他的末日来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白绵!
周木胜看着追上来的白绵和丁童,一阵冷笑。
“老子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你们两个家雀啄了眼。”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得白绵的大衣狂舞,可她的声音比夜风还冷,像是钢刀,“周木胜,在你用无辜女人试药的时候,在你指挥那些老百姓上天台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今天了。”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周木生没想白绵知道的这么多。
“我是白绵,是个女人,和被你视作“药渣”一样的女人。”
周木胜看着脊背挺直的白绵,觉得分外刺眼。
“她们都是被最亲近的人送来的,有的抵了五万,有的抵了十万,有的可能只值一千,就一千块啊白绵,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他们太脏了,我们有这个能力,就该一起净化这个世界。”
“你所的净化,就是叫他们排着队一个一个跳下楼么?”
白绵才不信周木胜那一套歪理,他得好听,到头来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不,那只是一次失败的实验罢了,终有一日,我能够做出完美的产品。”
周木胜几近癫狂,他张开双臂整个人在天台上摇摇欲坠,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
“可惜啊,世人皆不懂我,不懂我啊!”
完,周木胜眼睛一闭,纵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