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殿下倾城 > 第83章 跳崖(6000字,最后一波大虐)
    丞相府的大堂,万众瞩目的成婚仪式已经快要进行到了重头戏份,拜堂。

    那个掌事的老者宣布众人先稍安勿躁,暂且等待一会,到了吉时再继续拜堂。

    众人便先行回了自己的位置,三三两两喝酒闲聊着等待。

    裴争等人群暂且散去后,嘴角依旧卩禽着冷笑,牵着红绫带着祁冰之就走到了里间的屏风后。

    那些好事者看到这一幕但笑不语。

    刚走进去,裴争就扯掉了缠绕在身上的红绫,脚步毫不留情的踏了上去,随后把祁冰之头顶的盖头掀翻在地,微凉的手指捏住了她的脖颈。

    “是你跟皇上求情,让我放了三公主?”

    祁冰之害怕的颤抖了两下,声音轻柔,“是……”

    裴争看着她躲闪的目光,眯了眯眼睛,“不用忙着上演什么姐妹情深,本相知道,二公主可是聪明得很。”

    祁依柔眼圈立马红了起来,“大人,我,我听不懂您在什么……”

    裴争手指收紧了些,眼神冷冷的盯着祁冰之不语。

    这时,乘风没有通报就突然闪了进来,一脸的焦急。

    “主子,出事了……”

    裴争松开了祁冰之,祁冰之十分有眼色,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然后默默的拾起红盖头转身走了出去。

    乘风道,“主子,方才下面的人巡视时在园子里发现了受伤昏迷的三公主,在场的只有李玉一人,他也受了伤,但是什么都不肯。”

    裴争脸色变了变。

    乘风继续道,“属下立马派人去了楼查看,可是,殿下并不在那里。”

    裴争眼神忽的阴郁下来,转身就走出了大堂,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直接快步去了后园。

    他今夜一直心绪不宁,所以才会在仪式进行之前先去了趟楼,只有将人儿切实的抱在怀里,他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进到了后园,那满园的花灯还在亮着,可是楼里却一片漆黑。

    以往,只要他想,总会有个人儿日日夜夜等候着他,春夏秋冬,岁岁月月,竟然已经五年之久。

    五年,近两千个日夜。

    裴争心猛地跳了一下,一股无名的烦躁不安瞬间涌上了心头,今夜不同往日,他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呼吸不稳起来,他唤来乘风。

    “派人去找,现在,立刻!”

    乘风提醒道,“主子,那大堂里的人……今夜毕竟是您大婚之日……”

    裴争眼神冷的骇人,袖口底下的手指捏紧,手背上青筋微微暴起。

    乘风当即没有再,领了命令匆匆离去。

    裴争一个人站在后园的红光,面对着黑暗的虚空。

    这断崖处的风很大,月光也被黑云笼罩上了,天色不清明,像是要变天了。

    祁长忆冷的厉害,手指已经没有知觉了,披风也被地上的石子划破了。

    他艰难的动了动身子,膝盖处有点痛,他低下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膝盖骨竟然是摔得有些扭曲了,可是他因为腿冻僵了的缘故,并没有感到有多痛。

    也可能是因为还有其他更痛得地方吧。

    祁长忆撑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腿上不敢使力,有些一瘤一拐的慢慢走到了断崖的边缘处。

    崖底的寒风呼啸着吹上来,将他身后的墨发吹得四处散开。

    祁长忆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了,是被吹岀了些眼泪吧,因为他已经不会流泪了,流了太多泪,已经流尽了o

    上次来这处断崖,风还没有这么冷,有裴哥哥陪着他,让他站得离崖口远远的。

    他们都了些什么?

    有些记不清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过话了。

    而现在,他,应该要开始拜堂了吧。

    佳偶天成,天作之合。

    那自己呢,自己又算是什么?

    也许什么都不算吧,裴哥哥本来就不在乎自己,不是吗?

    不在乎他的感受,不在乎他的喜欢,现在连有没有他这个人应该也不在乎了。

    成亲了,会有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唤他夫君,他还会仕途顺畅,权势遮天。

    再然后,儿孙满堂,功成名遂。

    而自己,一无所有,身后是空空荡荡。

    祁长忆慢慢坐了下来,腿悬空在悬崖峭壁边,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呆呆的坐着,看夜空。

    可惜,今夜看不到星辰。

    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到,伸手想触摸一下那虚无缥缈的月亮,可是距离太远了,不可能摸得到。

    眼睛好像有点看不清楚了,怎么会好像又看见了那满目的喜色呢,鲜红的,明亮的,在眼前挥之不去。

    祁长忆真的伸手在眼前胡乱的挥了几下,累的他气喘吁吁,额间附上一层薄汗,衣服也松开了些,惹得寒风挤着向里灌。

    他像是也感觉不到冷了似的,反正身子早就已经冻了个彻底。

    又有了想要咳嗽的冲动,喉头间涌动着一股血腥气息,祁长忆捂着胸口,拼命压了下去。

    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的身子撑不过今晚了。

    “裴哥哥”

    祁长忆出声喊道。

    在这没人的断崖旷野,他才敢喊出心所想。

    被禁在那处楼多久了?每日与苦涩的药汤做伴,枯燥无聊,他想离开那里,想走出去。

    可是心郁结无人可解,偏偏又无力反抗,日日夜夜越积越深……

    “裴哥哥”

    你过,永远相信你,站在你那边,永不离开你……

    我做到了,可这次是你先离开我的,是你选择了别人,做了别人的夫君,我算不得什么,所以我会自己离开。

    就这一次,没听你的话,没有再乖乖的等你回来……

    如果我离开了,不再搅你了,你会不会开心呢……

    “裴哥哥”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白雪红梅,那样美的场景,可惜我再也没见过那样大的雪了。

    今年还没有下过雪,不知道会不会下的大些。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裴,裴哥哥……”

    母妃之事,我怪过你,恨过你,可是,可是……

    所有复杂的情感,都比不上我爱你……

    我爱你,我很痛苦。

    母妃不要轻易恨别人,因为恨会让人痛苦,可是爱为什么也会让我这样痛苦呢。

    痛苦的快要死掉了……

    痛苦的想去死掉……

    悬崖边的那个的身影蜷缩起来,头埋进臂弯里,冷冷清清的模样,呼吸清浅的像是下一瞬就能随着寒风—同消散了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深了。

    祁长忆动了动僵冷的身子,身后的火红披风又揪紧了些。

    突然,山下闪现出了火把的亮光,开始时只有星星点点,后来越来越多,极其快速的向着山上行进而来。

    祁长忆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火把,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妄图站起身来,可是身下的双腿不听使唤,很是陌生。

    身后的树林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啪嗒啪嗒的,像是渐渐收拢的牢笼,向着断崖边袭来。

    —匹马率先冲出了树林,马上的裴争一身明艳红衣,还没来得及换下。

    他看到了断崖边坐着的人儿,翻身跳下马来。

    身后跟来的人也赶到了,火把映亮了这处断崖。

    人群不敢轻举妄动,静悄悄的将断崖层层围绕了起来。

    “殿下,”裴争向前走了一步,“那里风大,过来。”

    祁长忆听见了裴争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了他身上的红色,随即一怔,又向着崖边挪动了两分。

    “不要过来了……”

    裴争在原地站住,“好,我不过去,你过来我这边,好么?”

    祁长忆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前方。

    “裴哥哥”

    “嗯。”

    “你走吧……”

    裴争身子一僵,手指捏紧,“什么?”

    祁长忆低下头,发现自己新长出的那处指甲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裂了口,现在血迹都已经凝固了。

    “你走吧,我,不想回去了,不想再跟你回去了……”

    裴争没动,眼底映着火光,阴森森的比夜色还要幽暗,他紧紧的盯着那个在寒风颤抖的身影,强压下想冲过去把他拉回来的冲动。

    祁长忆攥紧了拳头,那处断裂的指甲掐进柔嫩的掌心,又流了些血出来,温热的让人儿恢复了些触感。

    他紧咬着唇瓣,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向着众人。

    身后是漆黑一片的万丈深渊,身前是萦绕四周密不透风的火把围墙。

    祁长忆的火红色披风被风吹的列列作响,张扬飞舞起来,墨发也迎风散开,领口处露出了一点白皙锁骨,能看到那处极尽妖魅的红莲花瓣。

    而这个站在风的人儿,就像是一朵开在寒冬的烈火红莲。

    只是这朵红莲外表妩媚动人,内里其实一片破败满是灰烬。

    “裴哥哥,我想告诉你,以前的以前,那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虽然你有时对我很不好,但我还是很开心……能够认识你,是我的福气,可是我的福气好像也用完了……”

    祁长忆身子在慢慢向后挪动,他想到了什么往事一般,眼底满是痛苦。

    “长忆,意为长相忆。如果爱消磨殆尽,就用恨来填满。不管是爱还是恨,你都必须,永远记得我。”

    祁长忆半边脚掌已经悬空了,“裴哥哥,恨一个人好难,可是,爱一个人更难……我这么笨,恨和爱都做不好……所以,都不想再做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嘴角忽的扯出个笑来,“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变得聪明些,我们,也一定不要变成现在

    这个样子了……”

    脸颊上忽的一凉,祁长忆伸手抹了下,有些微微的水渍。

    接着更多的凉意落在了手上,一下一下的,越来越密集。

    祁长忆抬起头来,眼前有一片片晶莹剔透的白色在扑簌簌落下,被风一吹漫天飞舞着,像是追逐嬉戏的银蝶,美不胜收。

    是雪。

    下雪了。

    憋了这么久的冷天气,今夜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祁长忆灰败的眼睛闪了闪,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手心太凉,那雪花好半天才融化了,化成一滩滩的水渍。

    举着火把的人群都不由得稍稍分了神,抬头看着这天上落下的点点洁白,越落越多,尽数堆积在了脚下。裴争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人儿,看他身子在崖边摇摇欲坠,心也跟着被人抽出来放在了那崖边似的。千言万语抵在了喉头,竟是一句话也再不出了,胸口沉闷的厉害。

    跟我回去,我有很多话想跟你,本以为以后再也不晚,本以为还没到出这些的时机。

    可是哪有什么以后,哪有什么准确的时机……

    殿下,先过来,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突然,崖边的人儿目光看向了裴争,嘴唇微动,无声的了句话,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身子软绵绵的向后倒了下去。

    裴争几乎是直接冲到了悬崖边,伸手向着虚空处一捞,原本想捞着一个温热柔软的身子,可是手抓住的却只有一件破碎的随风飘扬的披风。

    那些手持火把的护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崖边两个身影接连翻了下去。

    乘风吓得脸色白了几分,立即冲到了崖边,撕声喊道,“主子!”

    可是悬崖下面漆黑一片,只有呼啸着盘旋而上的风声,其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下去找!”

    “是!”

    那些护卫们整齐快速的撤进了山林,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山下进发。

    —片灰蒙蒙的月色下,大雪纷纷扬扬。

    在山脚下找了整整一夜,却是一无所获。

    直到天都快亮了,才有人在条溪流边发现了裴争的玉牌,赶紧去禀告了乘风。

    乘风立即带人顺着那条溪流继续找下去,发现了一处很大的古潭。

    天气这么冷,那处古潭的水却没有结冰,而裴争就躺在那古潭的岸边,满身的血痕。

    乘风过去试探了一下,呼吸十分微弱,看来是重伤昏迷不醒,他立即派人把裴争送回去,自己则留下来继续

    跟着寻找皇子。

    他知道,若是主子醒了的话,也会让自己在这里继续寻找的。

    裴争被送走之后,一行人围着这古潭绕了很多圈,却没有发现有皇子的踪迹。

    甚至连一点其他的血迹都没有发现。

    难道,殿下是掉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又找了整整一天,可是这片山脚范围实在太大了,这么找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全部找寻个遍。

    乘风先回了丞相府,先前来府参加婚典的官员,早已经被发走了。

    他拿着裴争的令牌,自作主张的去调动了禁卫军,连同府上的所有的护卫,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将那山脚下全部搜寻一遍。

    去到太医院,江逾白刚好给皇上诊完脉回来,身上的药箱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乘风直接掳走了。

    来到丞相府,江逾白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就看见裴争一动不动的正躺在床上,气息渺茫,一副濒死的模样。

    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起来,慌忙过去替裴争把了脉。

    “脉相微弱,身体遭受重创,内力十分紊乱,五脏腑受到巨大震荡,内出血严重……”

    他掏了自己的银针出来,让乘风把裴争的衣服脱下来,好方便扎针。

    那身红色的喜服已经被无数枝柳划得七零八落,一条一条的混着血肉站在伤口处,因为天寒,血迹都已经冷硬干涸了。

    “快点脱!”

    乘风便赶紧使了大力将衣服脱下,那些伤口处的血肉立即被撕开,血水瞬间就涌了出来,湿了裴争身下的床榻。

    这些伤口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震伤的内脏。

    江逾白赶紧下针,先暂且稳住床上人那虚无缥缈的呼吸。

    “把炉火生的再旺些,他身子受了寒,不暖过来一会就能彻底变冷。”

    江逾白又赶紧开了副药方出来,命人下去抓药煎熬,自己继续查看着床上人的征兆。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护卫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身上全是白花花的雪片。

    “报告总长,已经全力搜寻过三遍了,仍是没有发现皇子的踪迹。雪天封山,会掩盖一切痕迹,冒雪搜寻更是难上加难……”

    江逾白正在扎针的手忽的就僵硬住了。

    乘风大步走过去揪紧了那个护卫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那个护卫声音极,“属下的意思是,此事实在太过蹊跷,皇子他,好像凭空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继续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等主子醒了还找不到人,你们一个个的都等着去陪葬!”

    那个护卫慌里慌张应了声“是”,急急忙忙又推开房门冲进了大雪。

    乘风转过身来,就看到江逾白站到了自己跟前。

    “他刚才什么?皇子,消失了?”江逾白紧盯着乘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争怎么会受着这么重的伤?殿下到底去哪里了?”

    乘风垂下眼眸,“等主子醒了,再告诉你吧。”

    江逾白愤愤得瞪着他,拳头握的紧紧的,努力才能让自己恢复理智。

    现在裴争情况非常不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确实应该先救治裴争。

    “我要回趟太医院。”

    乘风听了紧紧拉住他的手腕,“不行。”

    江逾白被他气得大吼一声,“不行什么不行!我回去拿药,救你主子!不然你要看着他先死吗!”

    乘风愣了,缓缓的松开了手,让开了身子,不发一言。

    江逾白直接推了门出去,空留下卷进室内的一袭风雪。

    取回了救命的药丸后,喂着裴争吃下。

    江逾白只是在尽着治病救人的天职,一丝眼神都不曾分给乘风。

    皇上派人来问候过,知道了裴争是为了救皇子,才一同摔下了悬崖,没有过多责备,只送了些珍贵药材过来。

    探望的公公回宫后,跟皇上禀告了皇子至今下落不明的事情。

    那五至尊的皇帝,突然就红了眼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大雪。

    良久后,他抬起手抹了把眼角,身后的公公立马送了金丝手帕过来。

    “皇上,您也别太过伤心了,当心身子啊……”

    “你,朕是不是做的太过了。”皇上没有接过那个手帕。

    “朕的儿子,朕却不能对他好,只有冷落他,无视他,甚至对他恶意相向,才能保全他……朕,不是个好父亲,无言面对甯儿……”

    那公公宽慰道,“皇上,这不能怪您,当初甯贵妃出了那种事,四皇子懂得明哲保身,可是皇子却被朝大臣要求一同处死,若不是您用尽方法拦下,只怕皇子他早就……哎……”

    皇上只身走出了宫殿大门,“朕知道,他与裴争……可是世风不允那种离经叛道之事,朕把他交绐裴争,是想他在外面应该比在宫里过得开心些,但朝动乱,朕不得不下达一些命令……”

    皇上伸手接下了一片雪花,眼角又湿润了,“那孩子,该是早就被伤透了心了……”

    都以为今年不会再下雪了,谁知竟然下的这样大,整整几日都没有停下来。

    天地万物都被这纯洁雪白覆盖住,白茫茫绵延千里,看不到尽头。

    丞相府后园里的梅园,一片火红似海,在漫天落白之下开的异常妖冶,那园还挂着些破败花灯,都已经被寒风吹的七零八落了,却没有人摘下。

    裴争昏迷了整整五日。

    他的意识时有时无,眼睛困顿的睁不开,身子各处也像是被紧紧禁锢住了,动弹不得。

    他就只能深深陷在一片混沌不明的黑暗,沉沦挣扎,看不到一丝光亮。

    怀抱着的,那温热柔软的一团,鲜亮的,明媚的,在他体内肆意生根发芽的,是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对,闭上眼睛之前,在极速下落的过程,他明明抱着的,那人儿浑身冰冷,被他揉进了怀,紧紧抱着的。

    怎么会没有了呢……

    到底会有多绝望,才能连活下去都觉得累,是看不见前路,又没有退路,才被生生逼到了那处悬崖峭壁上。

    曾经那么火红温暖的一团亮光,撞的他阴冷坚硬的内心出了裂痕,现在却又突然把光收了回去,独留他在无尽暗域。

    休想。

    休想。

    休想!

    休想离开!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