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离早自习没几分钟了，校园里没几个人了。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叶植树一只手撑在栏杆上，一只手插在兜里，有节奏的抖着腿，眼神中是满满的探究。
陈也被他这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盯得颇为不自在，没理他，径直上着楼。
叶植树改为双手插兜，蹬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语气轻佻：“谈恋爱去了？”
陈也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周围几个人耳朵尖的听到这话，立刻八卦的凑过来了。
叶植树笑嘻嘻的对着身后两个女生道：“你们凑这么快干嘛啊？这么关心陈也啊......快上课了哦。”
“......”陈也面无表情。
“快上课了！！”戴着眼镜的女生惘然惊醒，也顾不上八卦了，拉着姐妹的手飞快的上楼了。
楼道里只有他们俩人踏在地上的声音，沉缓坚定。
叶植树见趣不到陈也，两手一摊，转移了话题：“对了，后门那驿站有你一个快递。”
“？”陈也瞥了他一眼。
他可不记得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别人送的东西，一般也是直接寄到家里。起来，上到高三，他还没在学校拿过快递呢。
“真的。”叶植树见他不相信自己，加重了语气：“附中高三A班陈也，不是你？”
陈也站住了些，在心里想了一圈，也没琢磨出来会是谁。
叶植树可比他有想法多了，他又想到了趣陈也的法子，立即摇头晃脑地道：“是不是哪个暗恋你的女生送的？”
别，还真有可能。
陈也没吱声，心里确实想着确实可能。晚上回去问问原殷，他没买的话，就先不管了。他对其他不知名的物品，大多时候没有太大兴趣。
刚到座位上坐下，陈也手机震动了下。
许警官：“晚上几点放学？”
陈也蹙眉，字回复道：“六点半。”
老师还没过来，他又接了一句：“还要上晚自习。”
“......”许以回了他一串省略号。
陈也大概能想象到他的表情，禁不住笑了一下。
他并非不愿意和许以来往，只是许以找他聊的话题，在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展时，他并不愿意多想。
那些并不愉快的血色记忆，若非必要，他一丝也不想触碰。
有人，事实在那里，你想与不想，它都存在着。可逃避，确实能够一定程度上麻痹人的心。至少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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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在福利院，窗户很大，也很老旧了。冬天合不严实，晚上便有一阵阵的风灌进来，饶是往被子里死命的钻，也没有办法躲避那刺骨的凉。
这些天的晚上，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梦到父母。有时候，是父母生前和他在一起时一家人的欢欣场景；更多的时候，却是父母去世的场景。
他没有见过，可少年的脑子里已经用自己的想象力这潜意识中编织了无数个可能。
那时候，他鲜少想起原殷。可是自从被原殷接到身边后，原殷发现他经常从噩梦中惊醒。他便告诉他，睡前要想一些开心简单的事。很多个夜晚，他躺在温暖舒服的席梦思上，梦到的都是和原殷的种种。
他把与父母有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每当他情不自禁想起父母，都会强迫自己停止，或者是通过原殷来转移注意力。
逃避纵然可耻，却是真实有效的。
陈也把手机塞回去，摊开书本，撑着手，身体微微后倾。
班长搂着一沓卷子进来，刚刚安静如鸡的班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班里素来嗓门最大的同志喊道：“不是吧！！！这就来了！”
“什么啊？”有不知情者疑惑。
“语文卷子啊！为了赶时间，阅卷组也是拼了老命了......”
“我还不想这么快就迎接死亡......”
“我还没有玩够......”
“害,谁不是呢。”
陈也没太在意，目光投向前去看黑板上今天的课表。
目光穿过穿着校服的青葱少男少女，陈也眼尖地瞥见了李栀的侧脸。
她正侧过身子，盯着后面围着试卷抱堆的人，眼神茫然，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她好像不太对。
陈也多看了两眼，默默记下来了，准备晚点见到叶植树了告诉他。虽然叶植树那个家伙，先前教了他一大堆馊主意，但自己可不是他，他可是个正经人。
进入高三冲刺阶段，附中上下拧成一条绳，都充满了干劲儿。
具体表现在，能压榨学生的考试时间则尽可能的压榨考试时间，而遇到不能压榨学生的情况，则缩短改卷时间。信息录入后，他们便先自己过了一遍。就这会儿功夫，语文就出来了。
陈也刚刚看了一道物理力学题，飞快的在纸上画着球受力图，箭头从一方跳跃到另一方。
后面的一群人还在不遗余力的讨论着，先是在一堆试卷里头扒拉自己的卷子。
每次考试，都是这样的场面。
先是趁着人还不多，涌上去找自己或者同桌的卷子，然后接下来，课代表分发试卷时，一大堆热心分子也会立刻涌上去争先恐后的帮着分发。
——他们对自己的成绩抵心掉胆，但是对其他同学的成绩或多或少存在着好奇心。
有时候会表示对优秀试卷的膜拜——比如这会儿，全班音量担当，那个高音虎头虎脑的男生把陈也的语文试卷双手举过头，呈膜拜式递给他。
嘴里喊着：“学神保佑，下次我也想满分作文。”
他嗓子本来就大，又附带着这种浮夸的动作，瞬间吸引了班里其他同学的注意力。没过一会儿，陈也座位上就围了一圈“观摩”他满分作文的同学。
陈也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眉心，思虑再三，决定还是把卷子交出去，一了百了。
作文题目是給高考失利的学生写一封劝慰信，陈也着实觉得没什么好的，通篇大道理。实际上，老师想看的也正是那些漂亮话。
一个同学把他的卷子举高喊着去了后排空旷一些的地方，在他桌子前围了里外两层的人终于散去，陈也长吁了一口气。
视野终于开阔了，陈也因此也看到了另一波情况。
几个女生手上拿着一张卷子，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些什么。陈也只听到了李栀两个字。
他扭过头去看李栀，后者正趴在自己座位上，头枕在臂弯里，肩膀正轻轻抖动着。
这......
陈也蹙眉，那几个女生的声音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这次怎么考成这样？”
“我刚刚看到了，她作文没写完！”
“啊？......上次老师还念她的文章了，这次怎么直接没写完？”
“就是啊......什么情况。李栀好像心情不太好......”
“是不是失恋了？”
“估计是，谈恋爱害人啊。要我，高中生就该好好学习，学校也不是给谈恋爱的地方。”
“你的对。大学啥样的没有，至于这么猴急吗？”
......陈也无奈抚眉，对这些女生的联想能力和思维跳跃能力感到震惊。
女孩子真是个神奇的生物，大部分聊天中可以瞬间从东跳到西，却没办法解决一道化学方程式的配平。
再看李栀，她应该也听到了她们的话，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她脸整个埋在臂弯里，陈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失恋......？
全附中其他任何一对情侣分手了，陈也都不觉得叶植树会跟她分手。让她哭这么凶更不可能了。叶植树那个女友至少的家伙，放在班里传阅的里，妥妥忠犬般的存在。
可是既然他们不会分手，李栀这是怎么了呢？
难道——吵架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从叶植树以前教他的那些馊主意中不难看出来，这个家伙的憨批本质。要是不心把李栀气到了，自己不定还不知道。
陈也又想起来早上在楼梯上叶植树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又对自己的想法确定了两分。
事不宜迟，他迅速抽出手机，给叶植树发去信息：“你惹李栀生气了？”
叶植树这会儿肯定在玩手机，具体表现在他几乎是秒回。
先是一排长到过分的问号：“？？？？......?”紧接着，是一句：“怎么可能！”
对话框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陈也眼角一抽，连忙回复道：“知道了。她好像不太开心。”
陈也不想再看他的回复，把手机装了回去，继续和平板上的那个球斗智斗勇。
天有些阴，偶尔飘下来两滴雨。第二节下课的大课间时间，叶植树跑到班里把李栀叫出去了。陈也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上午连续两节语文课，老师先是借着考试把一部分同学批评了一顿，指出了班级总体存在的问题。
“从这次作文，可以看出来大家的问题还很大。要照顾出题人的思路，不能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要不然它出在试卷上干嘛呢？”
话音落下，陈也那道大题终于算完了。他把卷子压下去，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余光注意到，刚刚才有些缓和的李栀，似乎又心情激动了起来。她上半身急剧起伏着，似乎想什么。
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发生什么——她也没有再趴在隔壁上哭了。讲其他部分的时候，她的表现都挺正常的。下课之后，又和叶植树一起吃饭去了，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陈也去吃了午饭回来，刚坐下，发现桌子上一个没开的快递。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