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哪敢笑话他啊？
而且，她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他，心眼里有些佩服这少年。
像他，比季礼也就大一岁，可是，差别真的太大。
当然，自家那侄子，傻气了些。
可就是放在同龄人中，能有心气，沉下心来研究这些古玩意儿的，真的很难得。
在她印象里，能出刚才那番话的，起码得是个半百老头。
就比如，若是他爷爷的，她都没那么诧异。
可是，却出自他之口。
季雪突然眼眉微弯，趣的笑问，“平时爱看电视剧吗？爱听流行歌曲吗？或者，喜欢哪个明星？”
“你是嫌我太古板吗？”沈灼跟着微微挑眉。
“不。”季雪否认，“板字去掉，我是觉得你很古，就像是从古代走来的。嗳，我问你，你才二十岁而已，怎么就对这些又旧又老的东西感兴趣？”
沈灼眉眼低垂，声音低轻，“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没满月，就被扔给了爷爷。后来，爷爷病逝，我才回的B市。”
“额。”季雪觉得自己又嘴欠了，“抱歉啊，想你爷爷了？”
“还好。”沈灼掀眸，看着她微微一笑，“开始几年，总不大适应。这两年，倒是梦里都很少梦到了。”
听着他的话，季雪一时有些无措。
让她人，骂人，怼人，都成，可就是安慰人，太难了。
“沈灼……”她动了动唇，有些好奇他的身世，又有些替他难过。
若父母不在，另当别论，若父母健全，却被扔到别处不管不顾，任谁这心里都难受吧。
“呵，你放心，我不难过。爷爷虽然不在了，可是，他对我的教导，我全都记在心里。”沈灼反而安慰她。
“对了……”沈灼走到一个木架子边，拿出一个三足笔洗，递给她，“你瞧瞧这个？”
“这是笔洗？”季雪没敢接，怕手抖给跌碎了，那真不好赔呢。
这古玩，其实主要的价值不在于值多少钱，而在于它的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
这东西一旦碎了，所有价值就消失了，那就太可惜了了。
所以，她就就着沈灼的手上，细细的端详着，好东西啊。
色如青玉，光亮透明，柔和淡雅，灰白色胎，腹部刻划棱形纹带，造型淳朴，稳重。
美，真美！
自己那青瓷盏，在这个真货面前，那真是没眼看啊。
“这是南宋时期的？”季雪眼睛盯着这笔洗，啧啧称赞。
沈灼摇头，“要晚一些，这是明代的。南宋的青瓷釉要比这个更美一些，可惜，我还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啊。”季雪道。
沈灼看她认真的样子，抿唇笑了，“不急，有缘的话，自然能看到的。”
“这东西还讲缘分？”季雪诧异。
“嗯。”沈灼点头，“买古玩，除了耐心之外，就是要看这东西与你是否有缘。这其中的故事可多着呢。你想听吗？我可以先给你一二件。”
以后，再慢慢跟她。
“你看。”季雪眼巴巴地看着他将笔洗放到木架子上。
沈灼道，“就这笔洗，算起来，应该是我人生中第一件藏品吧，也是因为这个，爷爷才开始对我有所启蒙。
那年冬天，我不到三岁，两岁多吧，具体的我不大记得，也是后来爷爷跟我的。
那天，爷爷带我去个老战友家喝酒。
喝完了酒才发现我不见了。
后来，找啊找，才在他家鸡圈里找到的。
这笔洗啊，是他家媳妇儿在后山捡的，回来嫌脏，就一直拿它给鸡喂水。
谁也没当这玩意是回事。
当时我拿在怀里的时候，又脏又破的，可他们怎么要拿走，我就抱着这个死活不撒手。”
季雪听完，扑哧一乐，心道，那么就是个财迷，见着好东西不撒手啊。
“有些好笑吧？”沈灼微微耸眉，“后来，那家人见实在拿不开，就让我带回去了。带回家，爷爷将其清理过后，发现竟是明代官窑瓷器，惊喜万分。不过，不敢占有。连夜带着我拿着东西，又回到老战友家里。”
季雪听到此处，对沈家这位老爷子，心眼里佩服。
别人家不知道，就算人家知道，现实中也还有许多人昧心的想要霸占呢。
老爷子能主动送回去，心正！
“不过，我爷爷那老战友，见了这笔洗，也只是哈哈一乐，笑我爷爷，也就你这老东西天天稀罕这破玩意，我拿它当碗使还嫌呢。你拿回来做什么？还喂鸡？
难得你喜欢，你就拿着吧，搁我家，屁用没有！”
他学着沈老爷子那位老战友的话，虽然话粗鲁。可是，从他嘴里出来，就觉得另有一番趣味。
逗的季雪哈哈直乐，“那老爷子也是个性情中人，我喜欢。”
“是啊，我孟爷爷现在在北边驻地，我算明年高考完去看他。你想不想见见他？
我们一起，顺便，你可以去那边看看……北边虽不如南方富足，但是，也别有一番风貌，值得你去看看。”
季雪听着，还真有些动心，主要是，待在这县城，时间久了，确实很闷。
而且，她将来的生意，不但这南方，北方，她要全国，还有国外，全都有她的产品。
所以，这北方，她肯定会去。
但是，不一定就跟他一起啊。
“明年还早，那时，我可能很忙。再吧，你要是见了那个老爷子，替我问声好。”
沈灼也不勉强，轻轻点头，“没问题。我想，老爷子见了你，一定也会喜欢。”
“咳。”季雪听着这话，怎么就觉得不大对劲。
“那个，季礼季书不知道急了没有？我先下去了。”
“好。”沈灼跟在她后头，将房门锁好，边下楼梯边道，“你先到楼下客厅等我，我拿我的集邮册给你看看。”
“哦，好。”季雪噔噔蹬的下了楼来，坐到客厅的椅子上，安静的等着。
很快，沈灼就抱了好几本邮册下来，一股脑放在桌子上。
“时间太久，我也不大记得了。来，你看一本，我看一本，咱们慢慢找。”
沈灼递给她一本集邮册，然后，自己拿了一本，坐在她旁边，慢慢的翻看着。
季雪随便翻了两页，就惊呆了，竟然是一整套的猴票？
而且还是1980年2月15日问世的「庚申年」（猴）邮票？
她怔怔的扭头，目光错愕的看向沈灼。
沈灼疑惑，看向邮册，“找到了？不是这个啊，这是猴票，不是那山河一片红。”
“你，你，你地主老财啊你？”季雪心气不平的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山河一片红？
有了猴票，还有山河一片红？
他这是，在她跟前显摆吗？炫富？或者，拿钱砸她？
唔，真有些晕乎乎的。
季雪连忙合上邮册，手抖，怕一个忍不住将这些邮票从邮册里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