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游戏be后我成了白月光 > 正文 第175章 ②④
    氓之蚩蚩。

    普通人看世界到底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世界?幼年的五条悟很好奇,从六眼里看到的世界由于视角太全面,总是看得人头晕眼花。

    看景色很无聊,因为它们不会动,也不会话,看人更无聊,世界再无聊也是彩色的,而人不同,所有人都是一种颜色,人没有颜色。

    第一次例外发生在五岁那年。

    ——一直服侍他的女仆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是在六眼身边待最久的仆人,能干,聪明,和其他人一样对六眼保持尊敬,这些都是五条家仆人所具有的共同特质。

    在令人压抑窒息的御三家里,每个人都戴着面具,面具上无一例外,都挂着相同的,标准刻板的表情,行止之间也高度相同。

    像是工厂流水线里生产出来的东西,高度复刻而乏味。

    这个头发用桂花油梳紧的侍女一开始也一样,现在想想,他都想不起那时对方长什么样子。

    记忆中的面容开始清晰,还是之后的事。

    他发现她会笑。

    听上去很奇怪,这点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也非百年千年缘巧合才能得一睹的天地奇观,更不是经过刻苦训练才能得到的失传秘技。只不过是嘴部肌肉的简单提拉——就连刚出生的婴儿也能轻而易举做到。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女人一眼。

    五条家人人都会笑——仆人伺候主人脸上不得怀有怨怼,表情是要带着感恩的,谦恭的,不能笑得太夸张,要含蓄又恰到好处。

    女人笑得很随意,没有那些腐朽的老橘子要求的笑不露齿。

    她开始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他不出来这种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只觉得这个之前在他眼里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的女人行为上发生了许多改变

    她开始会在饭后餐食里塞给他几块从外面带进来的,五条家长老不允许六眼吃的廉价吃食;会在晚上他睡不着的时候,唱一唱家乡的童谣;也会在春风和煦的时候告诉他外面的樱花开了,屋子里闷,偶尔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

    直到进入高专以后的五条悟才知道,女人是多了几分人味——这本该是属于人的随处可见的特质,但却是在他成长时期极难见到的东西。

    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六眼,尤其是在他的一件事情,或是一个人起了兴趣之后,女人的种种变化都难以逃脱五条悟的眼睛,她身上多出了一些本家里面没有的东西,有的时候是头上的配饰,有时候是身上淡淡的香气。

    一次偶然,他有女人无意识地做梦呓语中听到了一个名字,是个男人的名字。

    就连梦话,女人喊到他的名字,眉梢眼角都挂满了笑意,像春日的绯樱。

    她开始从那些没有颜色的人中分隔出来,尽管在五条家的女人里,女人的五官只能得上是平平无奇,但他第一次,记住了一张人脸。

    五条家对仆人的管制极其严格,又因为传统对女人的管制要更加严格,因此绝对不准侍女有私情,女人把感情压在心里,偶尔出去私会,五条悟全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

    他唯一一次提到,是在椿盛开的季节。

    春光融融,他靠在了廊下的围栏上,读异国诗书。

    咒术渊源已久,而日本历史却要在那之后,想要系统地学习就必须学习彼岸千年古国的文化。

    四书五经,他翻开诗经,上面刚好是“氓之蚩蚩”。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读着读着,他忽然开口。“爱是什么?会让人开心吗?”

    女人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的事被他发现,惊恐的不敢出声。他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合上了那本书,走到树下闭目养神。

    椿已经长出了叶子,很快就会盛开。

    女人身上的颜色也越来越浓烈,但她脸上并不只有欢乐,笑意,反而添了纠结,愁苦。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开心,看见什么都忍不住笑。她的颜色正在黯淡,中间又被黑色浸染上了丝丝缕缕。

    五条悟发现女人会在后面偷偷打量他,像是在衡量,有时又会陷入自我谴责的情绪里。他在她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浊臭的味道,尽管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从前对他更加殷勤。

    她在他的杯子里下了毒-物。

    在事发之前,女人就被管家揪了出来,责令跪在庭院中那棵椿树下反省,面前就摆着那被被发现的证物,其他人站在庭院中围观。

    女人跪在地上,她在五条家的眼里是卑贱的下仆,差点铸成大错的罪人,脊背却挺直,昂着脖子。

    直到管家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了一段录音,里面是一个男人自得的吹嘘,自己不过撒了几个谎就让一个蠢女人对他死心塌地,而且这个女人还不是一般人,是五条家六眼的贴身侍女,有她的帮忙,刺杀六眼定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算到时候追究也绝对追究不到他一个外人身上来。

    女人的脸色很快就灰败了下去。

    她的脸庞藏在了椿所制造出的阴影里,椿是种很有气节的,在这个民族里被认为是很有武士精神的花,这种花盛开到极致时,不是一片一片花瓣这样的凋零谢去,而是整朵坠地,美的灿烂又壮烈,又被称为断头花。

    女人惨笑了几声,端起了那杯掺了毒的液体,一饮而尽。

    倒下之前,他听见了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遗言。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这就是对那天问题的回答。

    后来他做了一回白工,上沾了一些本不必他去沾的血,多了一条该死的命。

    爱是诅咒,之后在五条家的所见所闻皆是如此,不管多好的东西,到人的里总就会变得不好了。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世上的大多咒灵,都脱身于爱——男女之情爱,父母于子女之爱,亲朋之友爱,总是先甜蜜,后苦涩,再酝酿出诸多纷扰责难,在苦海中来回挣扎。

    只是看透了世情世故,他变得比从前更加淡薄,却反而被人称作为神子。

    无数人狂热地把他捧上了高台。

    神无所不能。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他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站在人群中足无措,像游戏里被断联的人,始终在原地停留。

    五彩缤纷的世界在瞬息之间失去颜色,他眼睛里是刺目的红。

    星星点点,在地上蜿蜒成河。

    直到有人不心撞了一下他,那个女孩子站定,看过来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艳,随即又紧张地连声道歉。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高大英俊的白发男人没有理会她,女孩愧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

    好优质的男人啊,难得这么好的会,对方却一直在走神大概是她刚才那一下撞挺重的吧,果然还是少吃一点好了——不过今晚例外。

    掌心凉凉的,也不知道是哪里落下来的空调水,她不以为意地随擦干,转身再次投入了欢庆的人群里。今夜发生了很恐怖的事情,可是还好老天保佑,尽管不记得具体的记忆,但好歹是幸运地活下来了。

    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人们的记忆好像消失得格外快,涩谷是最有名的经济大区,没有沉寂多久就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

    日子和过去一样没有区别,地球也还是照样旋转,一切构都很快恢复了正常,经过一系列人的忙碌,那场本该在人们心里根深蒂固的灾难被消灭于无形,也许之后还会遇到困境,但是最难的关已经迈过去,再有困难大家一起努努力就好。

    普通世界的和平不代表里世界也一样,御三家受到了大清洗,整整三天,就连无意经过山脚的人都会奇怪地往山上看一眼。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飘来的血腥味。

    咒术界需要一场血流漂橹的改革。终究是从前对那些人太过温和了,五条悟无趣地想,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一定要用温和的方式过渡呢,思想要改变,武力震慑也是很必要的,理不辩不明,狗不打不听。

    比起以前的独木难支,现在要轻松很多,他很不客气地把属于他的很多工作,都推给了两个新增的劳力,虽然从来没有人能在那个在校学生家长身上占到什么免费的便宜,但这回例外。

    对五条悟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职责,夏油杰没有多什么,他甚至主动地揽过了更多的任务。

    缺席了十年,眼前的人就默默的把本该属于他的担子在肩膀上扛了十年。

    虽然只看外表的话和十年前一样,脸庞五官都没怎么变。

    他的相貌依旧俊美无俦,至于遭遇痛苦一夜白发的剧情不存在,天生的白发,不戴眼罩的时候就垂下来,削弱了那种不可一世的气质,显得很安静。

    玩世不恭的笑意出现在脸上的频率似乎屈指也难数,他静立在白雪中,却比数九冬寒还要冻人。

    三十岁的五条悟比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没变化多少。旁人都在时,他还是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咒术最强,六眼神子,但大多数时候,他像个被贬落凡尘又未老先衰的谪仙。

    他眼中曾盛满星河万丈,越过时间的乱象后,如今是一片荒芜的宇宙,寸草不生的冰原,依旧耀眼,但冷得烫。

    看了他一会儿,夏油杰就移开了视线。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如果有的话,不过都是切身体验过的可怜人。

    “悟,”他很快地解决着上堆积的公文,“没有事情做吗?”

    什么都不做只会想得越多,忙起来身体累了大脑反而会轻松。

    至于安慰对方——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起来很自私,如果他安慰悟的话,那么她所遭受过的还有谁会记住呢?

    他走不出来。

    也没有谁打算走出来——在他们看到彼此后的第一眼就能得到这个结论,他们都在平静地生活,因为她已经化作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内芯。

    最后,夏油只是从堆积如山的案件里抽了一个给他。

    是个在静冈的特级咒灵,对两人来都不过是洒洒水的事,解决还不到一个广告的时间。

    等人走后,他又忽然想起那个咒灵的不同之处,下意识拨了电话,响了几声后又连忙挂掉,改了短信发过去。

    自从涩谷那夜之后,悟就很不喜欢接电话了,如果他刚才就在面前,不好还会当场翻脸。

    他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铃声让人神经紧张,可他一直都没有调成静音,没有换,也不愿换号码。

    就好像还会有谁打过来。

    静冈已经去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从前喜欢的甜点反复吃得都有点腻味,以前讨厌的抹茶,现在好像喝着还可以。可那个时候明明在心里很坚定地认为自己会喜欢那个草莓大福一辈子。

    他已经不记得当初品尝的时候那种快乐的心情,不刻意去想的话,总是会不经意就忘记。

    他开始害怕他会忘记她,只好翻看照片,但是闭上眼睛之后,记忆就会开始模糊。

    走在山路上,里的大福已经快吃完,还剩最后一口,他感觉中先是一沉,再是一轻。

    或许是看到了幻觉,他居然又看见了她。

    年轻又精力旺盛,像只调皮的伯劳鸟,她低下头,动作又快又轻盈地叼走了他间最后那口软白的草莓大福。

    腮帮子因为咀嚼而一动一动的,很快活地看着他。

    “不可以吃吗?”她。

    “可以。”

    少女很高兴地笑起来,又做了精灵古怪的表情,眼睛看上了他的口袋,眼神里充满了暗示,直接抱了上来,顺势把摸进口袋里。

    他没有动,任她抱着他,像个土匪一样搜刮掉了口袋里的甜点。

    “就这么饿吗?”

    “是哦。”她在他怀里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那里都没有吃的,很饿的。”

    “这么可怜呢。”

    她轻轻地:“那里没有你呀,悟,我真的好寂寞啊。”

    少女身躯逐渐冰冷,紧紧抱住他,绕到了男人宽阔的背后,指尖已经化成了尖锐的刺刀,高高举起。

    “可以陪我吗?”

    “不行啊。”

    他:“你这句话的语气不对。”

    少女僵住,他仍然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拍了拍她的背,很温和地:“你要再任性一点——因为是咒灵,所以不会撒娇?”

    窈窕的身躯迅速变换,柔软的肌肤变成了干硬的石头,可爱的脸庞也变成了狰狞的面孔。

    “五条悟,”它,“这是我为你特意编织出来的梦境,为什么要破坏掉它呢?我做的又不是坏事,不过是为世上的可怜人提供一点做梦的余地。”

    “五条悟,你在这个世上最爱的女人已经死了,为什么不陪她一起下地狱呢?”

    他终于有反应了:“本来还想留你一条命的。”

    但还是算了。

    咒灵长啸一声,临死前不甘心地挣扎,用尽最后的气力变回了少女躯体。

    血淋淋的,身上布满了裂痕,是他最后一次看见的模样。

    他瞳孔放大,走过去抱住她,但是却只能抱住破碎的肢体。

    耳边的声音也是破碎的。

    “如果你爱我,就不要诅咒我。”

    “我要诅咒你。”

    他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请你留下来。”

    恨我也好,再看我一眼吧。

    然而中空空。

    这才是,那时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  单元完结撒花!

    猫虐够了,实在不想再虐猫了,给他一个平静的结束吧。接下来是队长队长!!3万字短篇,撑死不多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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