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大概是在半时后结束的。

    牧南屿坐在食堂椅子上,腮帮子鼓鼓地啃着排骨,含糊地声读着关方发来的微信。

    “曹武和陈秋怡互相骂得很难听,到后面他们的朋友都过来劝,总算是没动手。”

    “看曹武那样子大概是气疯了,刚读完检讨丢完人又失恋,屿哥潭哥你俩得心点啊,万一他来找你们麻烦……”

    白景潭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着手,闻言淡淡一笑:“他找我们麻烦找得还少吗?”

    “就是啊——不过起来,他送了陈秋怡几万块钱的礼物还被当备胎,也真够可怜的。”

    牧南屿感慨了一句后习惯性地伸手往背后拿书包,摸了两下才发现不对劲,背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白景潭,你看见我书包没?”

    “没有……你在广播室外边走廊的时候就没有背书包,是不是落在游泳馆了?”

    牧南屿拧着眉回忆了一下。

    还真是。

    当时听到音响里那阵砸东西声,他不知道是曹武被关在门外无能狂怒,还以为是白景潭挨了。脑子一片空白地就往校广播室冲去了。

    哪里还会记得带书包。

    “可能是,我回去找找……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白景潭低低“嗯”了一声:“下次出门别那么急,丢三落四的。”

    “还不是你在校广播室闹这么一出,我才——”

    牧南屿一时嘴快,到一半才意识到白景潭这是在套自己的话,一扭头,果然看见对方眉骨下存着的玩味笑意。

    白景潭微低下头,下颌几乎贴到牧南屿的肩颈。

    “哦……原来屿是担心我,所以赶来得这么及时,急得连书包都忘了拿了。”

    “谁急了!”牧南屿被他温热的吐息一拂,心跳登时漏了一拍,“我,我,我……”

    什么时候嘴瓢不好,偏偏这时候嘴瓢!

    “我那是怕万一你被人伤了,去我舅舅那告状,我舅舅得教训我没好好保护你!”

    白景潭没反驳他,只是勾着薄唇轻笑:“哦……是这样。”

    嗓音清冷肃正,偏生那尾音一翘,颇有些玩味挑逗。

    “那屿以后可得好好保护我……”

    “我低血糖。”

    “我细胳膊细腿。”

    “我还是病秧子。”

    牧南屿险些没被他气笑,接触到他琥珀色眼瞳里的温和柔软,又不自觉地放缓了语调。

    “行——以后屿哥罩着你。”

    下午三点多,足球赛的组赛全部踢完,晋级的十六支队伍抽签决定下一轮的对手。

    十五分之一的概率抽到曹武他们队,牧南屿觉得可能性不大,安安心心地在游泳馆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任务。

    走到换衣间拿到手机,才发现微信足足二十来条未读消息。

    【关方:卧槽卧槽卧槽了啊屿哥!潭哥手气绝了,十六强赛你猜他抽到了哪个队?】

    【关方:他抽到了曹武他们队啊!这不玩完了吗?新仇旧恨,曹武非得在球赛上击报复不可!】

    【关方:屿哥屿哥,你在吗,潭哥明天要跟曹武踢比赛了,你不担心吗?】

    ……

    白景潭发来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

    【白景潭:抽签抽到曹武了,明天比赛。】

    牧南屿轻轻呼出一口气,扭头跑回泳池找教练请假去了。

    有初高中无数次找借口请假的经验,牧南屿很顺利地用“胃疼”骗到了假条。

    今天广播室读检讨的事情本就已经让“白景潭和曹武有矛盾”的传闻闹得人尽皆知。

    这回又是足球赛抽签抽到一组,新生八卦群里热热闹闹,算去看热闹的,去看帅哥的,去看帅哥被血虐的,都凑在一起激情讨论。

    关方被几个姑娘拿零食饮料一拐骗,又背叛404组织,把牧南屿也会去看比赛的消息抖落了出去。

    牧南屿唯粉狂喜。

    景屿cp粉过年。

    看热闹的觉得明天就能见证一场世纪斗殴。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敢不敢赌明天法学专业的球队和体育专业的球队哪队晋级八强?】

    【我赌白景潭赢,别问,问就是无条件支持帅哥。】

    【客观来,白景潭球踢的是不错,但是他队友不行啊,哪里比得上各个都是专业运动员的校足球队?】

    【赌哪个队赢有什么意思?我们来赌大的,赌白景潭明天会不会和曹武在球场上起来。】

    【不可能吧,他们今天刚读了检讨,要是再敢架,不得被记处分吗?】

    【笑死,白景潭今天那叫读检讨?那就是在明晃晃地讽刺某人好吧?】

    【话牧南屿为什么要去看比赛啊?据我所知,省游泳队每天都要训练好久的吧?】

    【这还用问,训练哪有老攻比赛重要?(狗头,不喜勿喷)】

    群里的消息一直刷到凌才堪堪止住。

    第二天早上九点的比赛,不到八点球场周围的观众席就已经坐满了大半,还有一大批人堵在球场周围,翘首等着球员入场。

    校足球队的人早早就来热身了。

    法学专业队伍的球员大半也来了。

    唯独不见白景潭的身影。

    围观的同学们眼见着时间已经快到八点五十,不由窃窃私语。

    “白景潭呢?他怎么还没有来?”

    “白景潭该不会临时不来比赛了吧?”

    “不可能的吧,我看公示的球员名单里有他的啊!”

    “牧南屿也没有来哎?”

    曹武在球场边上压着腿,闻言有些得意讥讽地冷笑了一声,大声和队友。

    “你们,白景潭是不是被我们吓怕了啊,现在都没来,装病不敢上场了?”

    “哈哈哈哈,武哥,有可能!他肯定是怕输得太难看丢人。啧,连个比赛都不敢来踢,果然白脸就是娘们儿唧唧的。”

    球场外,观众席背面,娘们儿唧唧的白脸温驯地微垂下头,目光幽凉地缠在牧南屿面上。

    森白的牙尖抵着糖果,留下一点白痕。

    “你吃快点,吃快点,要来不及了!”

    牧南屿见白景潭仍旧慢悠悠地含着糖,再一看时间,忍不住捶他的手臂凶道。

    “快点快点,你再多吃两颗,等会上场别因为低血糖晕过去了,丢死人!”

    “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你队友都准备上场了你没看见?!”

    牧南屿嫌他剥糖纸的动作太慢,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两颗柠檬味儿水果糖,撕开糖纸递到他唇下。

    哄孩子似的:“啊——”

    白景潭垂下眼帘,敛去了眼底的一丝暗色,咬过递到他嘴边的糖果。

    甜得不腻,又酸又清凉,跟眼前的人一样。

    表面是酸的,化开却甜得攥人心。

    他把糖放到了舌下,没舍得咬。

    “我去比赛了。”

    “嗯!”

    “看着我赢。”

    牧南屿笑了:“行,看着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