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是怕……自己学习不好,给我丢人?”

    “……明明是怕给我自己丢人。”牧南屿没想到白景潭一就中,抿了抿唇声,“你以后别人提起来,我配不上你什么的,我多没面子啊!”

    趁现在还来得及,不学成白景潭那样,好歹混个中游,该过的考试都过了,四六级证都拿了。

    “配不上?”白景潭眉心微拧,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一个游泳冠军给我当男朋友,到底是谁配不上谁?”

    牧南屿听得出来,白景潭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支持自己做个游泳运动员的,不是像许多人提起艺体特长生,总要微妙地一句。

    “哦,体育生啊,听高考很低就能进名校了?”

    可是从七、八岁开始训练,每天流那么多汗,重复那么多遍枯燥的训练,累得腰酸背痛,甚至受伤都是家常便饭,并不比在课堂里读书轻松多少。

    牧南屿忽然觉得眼角有一点发酸,他扭过头,脸凑近了白景潭的颈窝。

    闷声道:“那不是正好,你教我做题,我教你游泳……咱们就般配了。”

    “我们本来就般配,哪个不般配,我给他律师函警告。”

    牧南屿知道白景潭这是在逗他笑了,很受用地捶了一下他的肩。

    “瞎八道!律师函怎么能乱发,你看现在的娱乐圈,就是因为有的明星乱发,律师函都没人信了。”

    “嗯,我听屿的。”

    下了地铁,走了大约一公里路,他们就按着导航到了游乐场门口。

    因为是周末,带孩子出来玩的家长不在少数,买票口热热闹闹地挤满了人。

    “嚯,人还真不少啊——白景潭你看那边,有人卖氢气球!”

    买票口边上,一个老爷爷手里抓了一把氢气球,喜羊羊、熊出没、凹凸曼,什么动漫头像都有。

    白景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挑眉:“想要?”

    “想啊,咱们来游乐场,不是回忆童年的嘛!你忘了时候我舅舅带咱俩去拔牙,我俩疼哭了就给我们买那个气球哄我们?”

    那时候大概是刚上学不久,换牙期真的折磨人,有时候在学校食堂吃个午饭,咬到个排骨,他的牙咔叽一下就松了。

    手指按上去,上下左右都能摇,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牧南屿换牙晚,第一次去拔牙疼得他对拔牙有了心理阴影,看见饭盘里的血沫子,脸顿时垮了下来。

    饭也不想吃了,最爱的红烧排骨也没心情啃了,垂头丧气地倒了饭菜,回教室坐下。

    脑海里一会儿是拿着钳子狞笑的牙医,一会儿是拿着鸡毛掸子要抓他去医院的舅舅。

    白景潭路过他们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靠窗坐着的孩儿粲然的黑眸都黯淡下来,肩膀缩着,筛糠似的抖。

    “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牧南屿抬起头,看见窗外的脸,觉得不能在死对头面前丢脸,故作镇定。

    “没有,我好着呢!”

    一边,一边手一撑下颌,想摆个酷酷的pose,没留神碰到了松动的那颗牙,疼得他“嗷”的一声叫唤了出来。

    当天放学,他就被白景潭拎着到了他舅舅面前。

    “牧叔叔,屿一颗牙松了,中午吃饭还留了点血,可能得去拔一下。”

    拽拽的奶音偏偏语调老成得不得了。

    牧文俊当然立马应允:“还是潭心细——屿,张开嘴给舅舅看看,哪颗牙?”

    牧南屿还想垂死挣扎:“我牙没事!舅舅你别听白景潭胡,我——”

    狐狸当然斗不过老狐狸,半时后,他就被他舅舅带去了牙科医院。

    脑海里拿着钳子狞笑的牙医成了真,还多了一个死对头在他旁边看热闹。

    牧南屿战战兢兢地躺上椅子,看着眼前闪亮的无影灯,听见机器开的“滋滋”声,眼眶不争气地开始红了。

    “……我不想拔牙。”

    孩子一张玉雪可爱的脸发出委委屈屈的哭腔,立马就让牙医心软安慰。

    “朋友不怕,拔牙不疼的,很快就好了啊。”

    你骗人!上次拔就很疼!

    牧南屿眼巴巴地望向他舅舅。

    牧文俊正笑眯眯地跟白景潭话,眼里压根没有他这个亲外甥。

    牧南屿的眼眶更红了:“我不要拔牙,我不要拔牙,我不要拔牙……”

    他鼓起勇气,一下坐起来想跑,还没逃出两步就被白景潭拽回来了。

    “不拔牙不行,如果晚上睡觉的时候牙掉了容易吞下去,很危险的。”

    牧南屿觉得他在放屁,刚想顶回去,又听见对方。

    “屿听话,屿要怎么样才肯拔牙?”

    他报复性地回:“有本事你跟我一起拔,你也拔一颗我就拔!”

    他原以为那人肯定不会答应的,结果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对方点点头,径直朝着另一张病床走去。

    “好,我也拔。”

    牧南屿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但是男子汉,出去的话就不能后悔,他含着一包眼泪拔完了牙,咬着一块棉球下了病床,才发现白景潭压根就没有拔过牙!

    躺病床上就是为了骗他装个样子!

    混蛋!

    牧南屿气鼓鼓地扭头就走,任凭对方在他背后怎么叫他都不抬头不应声。

    边走边不忘抹干净眼泪。

    直到走出牙科医院,再路边看见了一个卖氢气球的老爷爷。

    牧南屿作为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死忠粉,眼神一下就直了,顿时在喜羊羊和尊严之间做出了选择。

    “白景潭!我要那个气球,那个!”

    牧南屿望着白景潭帮他去买气球的背影,停止了回忆。

    看来他刚刚表述有误,那气球不是他舅舅买了哄他的,是白景潭买了哄他的,就像现在这样。

    俊美的男生递过来一个喜羊羊的气球,长开了的眉宇没有哪处是不好看的。

    唇角含笑:“屿?不是想要气球吗,愣着干什么?”

    牧南屿回以一笑,接了过去。

    “没发愣,就是忽然想起来了以前你给我买气球的事情……你我那时候是不是特无理取闹,你对我好,我还当驴肝肺。”

    “怎么会。”白景潭拢住他握着气球的手,陪他一起仰头看着喜羊羊的笑脸,“我不是过了吗,我的屿,就是嘴巴坏点,其他哪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