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屿默默坐直了身子,目送着白景潭上了台拿起了话筒。

    身形颀长的男生俊美的面容逆着光,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眉眼垂落着调试话筒的时候,寡淡的神色间溢出了一丝没有收敛好的温柔。

    “屿。”

    “嗯……嗯?”牧南屿回过神,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什么事?”

    “不是,会帮我选歌的吗?这个机器我不会用。”

    “嗐,这个简单,我给你示范一遍你就会了。”

    牧南屿立即走到机器面前:“你看,这边可以搜索歌曲名,这边可以定调,还能选要不要原声——你要降调或者升调吗?”

    “不用,直接开始就好。”

    耳熟能详的旋律响起,几人的笑闹声不约而同地轻了下去,忍不住按着节拍轻轻晃起了脑袋。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白景潭低沉的嗓音唱歌时泛着淡淡沙哑的磁性,很简单的旋律,但因为他英文咬字很舒服,听起来就格外悦耳。

    “嚯,潭哥唱歌可以啊……这嗓音条件,加上这外型,不去参加选秀真的可惜了,还是南阳大学的学霸,人设齐全,可以直接C位出道!”

    牧南屿眸子晶亮,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景潭的脸,一边得意地答。

    “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男朋友。”

    “哟哟哟,屿哥你脸红了,你害羞了!”

    “……别乱,我这是喝鸡尾酒喝的!”

    “鸡尾酒就几度啊,你少来,而且你那杯都没动过——潭哥,你把屿哥唱脸红啦!”

    牧南屿一把捂住了关方的嘴。

    白景潭勾了勾唇,摩挲了一下话筒,唱完了最后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唇角的笑忽地加深了少许。

    “大家一起唱吧,再放一遍。”

    牧南屿松开了手,关方立即一蹦三尺远。

    “寿星谋杀室友啦——好吧好吧,一起唱,不过你们可不能再嫌弃我五音不全啊!”

    此起彼伏的合声响起,牧南屿摸了一下心口,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心脏强烈的跳动声,像是一只兽在里面乱撞。

    以往的每一年生日,他都能听到这首歌。

    有时候是舅舅给他唱的,有时候是同学们聚在一起给他唱的。

    一晃眼,歌还是一样的旋律,眼前的朋友却已经换了。

    只有白景潭,见证了他从一个奶团子,到如今十八岁正好的青春。

    好像他们俩不在一起,真的不过去。

    牧南屿想到这儿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生日快乐歌本来就只有几句歌词,音乐渐止后,白景潭伸手捞起了躺在沙发上笑得鬓角都出了汗的男孩子。

    “怎么笑成这样,我唱得不好听?”

    “怎么会——好听,好听的。大家都唱得很好听,你唱得尤其好听。”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在笑些什么,只是觉得某一刻的触动一下子戳到了笑穴。

    关方在旁边嘀咕:“屿哥你偏心!”

    吴剑睨他:“人不偏心男朋友难不成偏心你?没一点自知之明——你唱得也就比刚才有一点进步吧。”

    “臭毒舌!”

    “你再骂!”

    几个人吵吵嚷嚷的,连端着盘子进来送水果和饮料的服务员都忍不住频频侧目,感叹一句。

    “你们都是大学生吧……年轻就是好啊。”

    “屿哥也上去唱一首呗!强烈要求寿星表演一个!”

    吴剑:“很难不赞成。”

    吴悠:“冲冲冲!”

    牧南屿脸色一变:“不,不,我,我是真的五音不全啊,我比关方还要五音不全,我唱不了!”

    关方:“为什么拿我做类比,屿哥你礼貌吗?!”

    “没关系,寿星怎么唱都好听……或者,我和屿合唱?”

    牧南屿满脸写着拒绝的神色有了一丝的动摇。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合唱,屿愿不愿意上去?”

    “……那好吧,好了,你得带我唱,而且我唱不了高音,你得陪我降调,要降好多。我还走调,你得给我拍子,我唱的不好听,你要大声点。”

    腰被白景潭宽大的掌心一扣,揽到了身边。

    “好,屿还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

    两个男孩子并肩走上了舞台。

    “你想唱什么?”

    牧南屿迟疑地翻着歌单:“不知道啊……我会的歌没有几首,但是好像都不适合在这个场合唱。”

    “屿会唱哪些歌?”

    “……《宝贝宝贝》,就是那个,‘两只老虎爱跳舞,兔子乖乖拔萝卜那个’……”

    “还有呢?”

    “还有……《鳄鱼之歌》!就是歌词很像骂人傻逼的那个……”

    牧南屿心虚地完,果然捕捉到了白景潭细密的眼睫下一闪而逝的笑意。

    底下的关方几人已经笑得脊背弓成了一只虾。

    “哈哈哈哈哈……屿哥,哈哈哈哈哈……你喜欢的歌,都好,都好,都好好笑……”

    “有一首歌叫《真相是真》,你听过吗?”

    牧南屿红着耳尖摇了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

    “我听过……我在b站刷到过,我可以跟着你唱的。”

    前奏响起,牧南屿这辈子没在台上唱过歌,手心顿时冒起了热汗,被白景潭紧紧握住了,逐渐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对方先开的口,调调低了,似乎是为了配合他。

    “我给你看那几年青春再简陋潦草却始终让我沉迷。我身边只他一个,却敢去没天光的疯狂梦境。”

    “是他陪我流血破皮,陪我失眠时交换着回忆。也因他才成就我,换别人就失去结局……”

    牧南屿看着提词器上的歌词,磕磕绊绊地跟着白景潭往下唱。

    他以前没有注意到,原来这首歌的歌词写得那么好。

    “我真的陪他聊到黎明,真的同他最默契,真的记得他所有怪癖,真的最害怕分离……”

    “我也想把爱宣之于口,也时常对未来心怀侥幸。希望能得世界允许,坦荡一次喊他姓名,再爱意……”

    包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开了,来送餐点的服务员没有扰台上的两个男孩子。

    只是放下餐盘,绕回前台,送来了两束玫瑰花。

    走廊上路过的男男女女,听见歌声在门口驻足一会儿,投去祝福的目光后悄然离开。

    牧南屿阖上眼,只能感觉到白景潭抓着他手的力道,温暖而坚定,就像歌中唱得那样。

    “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