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耽美同人 > 栀子花的移栽方法 > 第38章
    他们在城住了三天,基本就是逛吃逛吃。清早天蒙蒙亮,先裹紧羽绒服,去水上市场走一圈儿。因为是过年,水上市场没有开,不过周围不少卖东西的地方,仍然足够他们看个新鲜。除了本地特产的人参鹿茸泡菜米酒之类的,摊位上还有很多没听过名字的食物。

    白墨不肯吃狗肉酱汤和血米肠,岳方祇陪他去尝了黑乎乎的土豆饺子,还有各式各样的泡菜和粥,以及蘸着干料吃的鱼糕和鱼皮包饭。这里还卖毛榛子和新鲜松籽儿,岳方祇买了一大堆,预备着带回去和白墨当零嘴儿。

    毛榛子只有花生粒那么大,比平时市面上卖的那种“美国大榛子”要得多,形状也是尖尖的,一副不太好剥的样子。事实上这玩意儿吃起来也确实麻烦,就算炒货摊儿费劲吧啦地把它炒出了一个细细的开口,但谁要是天真地用指甲去剥,十有只会收获疼痛。

    岳方祇买了个干净的钳子,一颗一颗夹。厚厚的种皮里面,果实也是的。轻轻一搓,棕色的薄衣就掉了,露出奶油黄的种仁。这种榛子味道比大榛子要浓厚得多,吃起来也更硬更脆,嚼一嚼,满口都是坚果的香味。

    白墨捧着榛子仁儿不舍得吃。岳方祇揉他的脑袋,催他快吃——新剥出来的榛子才是最好吃的。白墨自己吃一颗,倒要往岳方祇塞上两颗。

    最后岳方祇甩了甩手,把钳子放下了。麻烦又好吃的东西,还是留到有时间的时候再慢慢吃。出来一趟不太容易,他们还有很多其他美食要去品尝。

    像脸盆那样大的板蟹:蟹肉吃完了还可以拿蟹膏和蟹黄加上海苔芝麻拌热乎乎的白米饭;用花甲,海螺肉和鱿鱼炒制的辣荞麦面:面条又软又弹,汤汁又辣又鲜;本地黄牛肉特制的牛肉汤饭:吃的时候,要先尝清汤,然后加上辣酱,再尝红汤,米饭最后慢慢扣进去,连汤带饭还有若干店家赠送的泡菜一起,一大份才十几块钱;还有可以一面烤一面往下切肉吃的巨大扇贝:剩下的贝壳和汤,放上一点拉面和辣酱,在炭火上滋滋烤熟,又成了美味的主食。

    除了全国有名的石锅拌饭,菜包肉也是这里人人爱吃的传统菜。烤好的牛肉或者熟制的五花肉,蘸了干香料或者酱,加上蒜片,鲜辣椒圈和米饭,包在苏子叶或者生菜叶里。一口咬下去,菜叶的清爽正好解了肉类的油腻,又能让人很好地品出肉类的香,不知不觉就会吃下很多。

    岳方祇和白墨还去尝了章鱼五花肉火锅。章鱼煮好后又嫩又鲜,让人停不下筷子。美中不足就是实在太辣。白墨被辣得眼泪汪汪,喝了店里好多甜米酒。最后竟然有些吃醉了。老板十分不解,直米酒怎么能醉呢,米酒哪里算酒呢。

    冬天路滑,岳方祇怕他走不稳,于是背着他回去。白墨真的醉了,半路上开始趴在岳方祇背后声唱戏。颠三倒四,似乎是方言,也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岳方祇竖着耳朵,单听出了个“什么什么多少路,十万八千听不清”。但那个样子的白墨很有趣,一直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腿也缠在岳方祇的腰上——这一次看上去倒像是八爪鱼成精了。

    吃了章鱼,人怎么也像章鱼似的了?岳方祇心里默默嘀咕,手上却把白墨往上颠了颠,让他趴得更稳些。

    回去了就更了不得。酒店暖气烧得明明挺足,可白墨喝完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却钻进岳方祇怀里来了。爬进来了也不老实,开始一下一下亲岳方祇的脖子。他发酒疯倒并不歇斯底里,那些亲吻也很轻,就像和人亲昵的动物一样。岳方祇不怀好意地摸他,他也只是睁着迷蒙的眼睛,一点儿都不知道害羞和躲闪了。

    岳方祇双手抓住衣襟,利落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还没得手,忽然觉得胸口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他赶紧低下头,结果发现白

    墨正在拔他胸口的毛。

    岳方祇摸不着头脑,只得轻轻把白墨的手抓住了。结果白墨固执地换了另一只手继续,一面拔,还一面用含混的声音声嘟囔道:“不要毛毛。”

    岳方祇哭笑不得。

    吃得太辣,岳方祇最后还是不舍得白墨遭罪。不过因为心里高兴,那些也不是最要紧的事了。白墨被岳方祇哄骗,两个人颠倒着互相吃了一顿加餐,然后抱在一起早早睡了。

    清早白墨醒过来,记起了头一天的事,又害羞了很久。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假期结束,两个人带着大包裹的特产,重新回去忙碌起来。

    过完年,春天就近了。天气一暖,街上恢复了热闹。冬天的时候,吉祥街的早市难免有些萧条;春暖花开之后,早市就一天比一天规模更大了。人人都叫这里“吉祥街早市”,并不是因为早市只在吉祥街上,而是因为吉祥街是整片早市的起点和标志。从吉祥街南街往东去,老大一片街区,马路上都是摊位。

    吉祥街上蔬菜水果和各种早点。而往东去花样就多了。比如三多街上是卖花鸟鱼的,冬天里冷清得连个行人都没有,春草一绿,商贩立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鱼缸和花盆堆满了窄窄的巷子;又比如五福街上是卖日杂的,从锅碗瓢盆到四季内外衣物,应有尽有。

    不过最有意思的,应该是双全街上的旧物市场。本地人称呼这里“破烂市儿”,因着这里卖的都是旧东西,其中不乏个人从家里翻出来不要的破烂儿——拿出来看着能不能换点儿菜钱。

    旧物市场自然什么旧物都有。古玩字画也有,旧衣服旧鞋也有。正因为什么都有,所以倒是一直非常热闹——有人闲溜达瞧新鲜,有人捡便宜买旧货,也有做相关生意的人,会去那里淘宝。

    岳方祇和白墨有天早上去送供果回来,正好路过那里。见白墨满脸好奇,岳方祇就陪他逛了一会儿。那天也是蛮巧的,旧物市场来了个戴眼镜男人,床单铺在地上,堆了不少旧书在上头卖。

    好些都是画册,也有不少大部头的书,一看就知道不会便宜。白墨蹲下来,很心地拿起一本,仔细翻看起来。岳方祇便也低头和他一起看。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和身边的摊主聊天。对方劝他把东西理一理,整齐一点,顾客也好翻看不是?

    那个眼睛男却没精采的,能卖就卖,不能卖算都送到废品收购站去了。工作那么忙,没时间成天琢磨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岳方祇从一套水浒传的连环画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听来听去,原来是有个美院的老教授去世,留下了满屋子的书。辈儿忙着把遗产分完,剩下这一大堆书却没了着落。捐学校,学校不要;送人也没送出去多少。后来听到这儿有个旧物市场,想着能卖就卖一卖,卖不掉就扔掉算了。

    有什么用呢。那个卖书的人颇有怨言。钱没留下多少,原来是全花在这些东西上了。没处留没处放,直接扔又觉得不太好,真是麻烦。

    岳方祇不是个文化人儿。上学时一看书就瞌睡,不然也不会早早走了体校的路子。不过连环画人书什么的,他倒是挺喜欢看的。

    白墨的眼睛则始终盯在另一类书上,都是各种知名雕塑的图鉴,也有讲雕塑技法的。他摸摸这一本,又摸摸那一本,一大堆书,好像哪本也舍不得撒手。

    岳方祇声问他:想买么?想买就买。

    白墨于是抱起了那一堆书。

    岳方祇拿着三套人书,和摊主讨价还价了一会儿,最后达成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白墨付了钱。

    岳方祇知道为什么白

    墨要买这些书:白墨现在闲暇时在做面人儿,不过好像一直都不大顺利。他探索这些事有时候很像孩子在玩儿,这里试一试,那里试一试,试不好也没关系——反正并不是要拿出去卖的。

    岳方祇陪着他,发现他是真的喜欢这个,也能沉下心来琢磨。

    白墨的生活一直非常简单,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岳方祇给他买了个手机,他一般只拿手机看看新闻,或者温馨有趣的视频;要么就是教人做菜的那种节目,看完了就自己去厨房尝试,成品看着比节目拍出来的都好。

    白墨看着老是有点儿与外界格格不入,其实很有内秀。

    岳方祇每每意识到这些,对他就会涌起另一种怜惜。

    他直觉白墨从前过得应该不是很好。但凡能过得好一点,以白墨的聪慧,应该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岳方祇很心地向白墨求证过,才知道他高中就不念了。问他想不想回去上学,白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因为他看上去既伤心又难过,岳方祇只能丢开话头安慰他,那些提议也就不了了之了。

    岳方祇总是想为白墨做点儿什么,可是白墨好像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很满足了。岳方祇空有热情,总也没有实现的机会。

    所以一旦白墨对什么东西流露出喜欢来,岳方祇心里也会觉得高兴,会忙不迭地满足他。其实这根本不费力气,因为白墨要得实在太少太少了。

    以前岳方祇觉得他像那种最难养活的花儿,要时时提心吊胆地留神着;现在却觉得,白墨真是再好养活不过了,给点儿阳光雨露,他自己就悄悄开花了。

    大概是教材真的帮了忙,反正一个礼拜之后,白墨终于捏出了似模似样的人儿,是个托着净瓶的观音。确实,他们送供果时与寺院往来多,菩萨是最常见的雕塑了。

    白墨很开心,跑过来给岳方祇看。岳方祇毫不吝惜地夸了他一番,白墨便又脸红起来。

    其实不管捏的是什么,又捏成了什么样,都不紧。岳方祇想:只要白墨开心就好。

    他特意抽时间在北屋的墙上钉了一排架子,给白墨放书,还有做出来的面人儿,以及他们出去玩儿的时候买回来的玩意儿和供果的样品。白墨还买了相框,去附近的印社,把他们出去玩儿时拍的照片印出来,放进了相框里。相框有的可以搁在架子上,有的却被他粘在了墙上。

    于是这间平素只是供神和做事的屋子,气质似乎变得柔软活泼了不少。

    慧很羡慕,将来自己有了房子,也要弄这么一排架子在墙上。末了又掰着手指算,估摸自己还要花多久才能把首付攒出来。

    岳方祇和她聊了一会儿左近的房价,慧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我去房屋中介,看到郑了。

    岳方祇随口道,好久没见着他了,他现在做什么呢?

    慧迟疑道:他是在做大生意,可是我看他那样,真是不太像。他还想和我他的生意,可我着急回来卖馒头,也没怎么听。

    岳方祇摇了摇头,没有发表看法。他想,如果下回要是自己见了郑,得想着问问他。现在社会上骗子不少,别是让人忽悠了。

    只可惜郑后来并没有出现,日子也转眼到了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