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你的脚……”满脸乌青的季夕想伸手抱起季黎。但他手伸到一半，又迟疑着停了下来。
季黎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哎哟一声坐地上，现在才发觉疼。
“宝宝！”季夕不再迟疑，忙把季黎抱住，“医疗箱……医疗箱……”
季黎见老爸又哭了起来，不耐烦道：“别慌，警察马上来了，他们会送我们去医院。手机在厨房里，帮我拿过来，我要电话。”
季夕抹了抹眼泪，看着性情大变的儿子惊疑不定。
但他什么都没问，将季黎抱到椅子上坐好后，一瘸一拐跨过玻璃碴，捡起了手机。
“宝宝要给谁电话？”季夕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刑程彦叔叔。”季黎道，“他是你熟人，你应该有他电话。”
季夕犹豫了一下，将手机递给了季黎。
季黎瞥了季夕一眼。他知道季夕已经心生怀疑。
情况紧急，他没办法隐藏，也没想过隐藏。他惊讶的是季夕明明在怀疑他，还对他这么信任。
这是感天动地父子情，还是老爸他单纯是个傻子？
季夕死的早，季黎对他没多少记忆，更没什么感情，便懒得思考了。
季黎拨通了刑程彦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三声，刑程彦略带焦急的声音就从话筒里响起：“夕？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季黎瞥了自家老爸一眼。刑大叔这句话真熟练。老爸该不会只有遇到麻烦的时候才会找刑大叔吧？
季夕被季黎谴责的眼神盯得一头雾水。
“刑叔叔，我是季黎。有人来我家讨债，爸爸报警后晕过去了。呜呜呜，刑叔叔，你在哪？”季黎面无表情地干嚎，看得季夕一双红肿的眼皮子不断抽搐。
“季黎？黎？”刑程彦松了松领带，给助理使了一个眼神。
助理立刻停止汇报，离开了刑程彦所住的酒店房间，并贴心的把门合上。
“我在国，马上回来。”刑程彦听到电话对面是个三岁孩之后，没有继续询问情况。
一个三岁孩能在爸爸晕过去的时候知道给谁电话，已经够聪明。刑程彦不可能指望季黎把现场具体情况讲述清楚。
刑程彦估计了一下时间，将时间得具体了一点：“我明天早上就能到。你爸爸醒来之后告诉他，我回来之前，别在任何文件上签字。”
季黎挂断电话之后，对季夕道：“刑叔叔，他明早回来。他让你别在任何文件上签字！”
他童年过得那么惨，大概就是那张债务转移书的锅。
季夕使劲点头：“不签，不签，我绝对不签！”
季夕知道那一纸合同不能签，但对方拿他的宝宝威胁，他六神无主，实在没办法。
现在人被吓跑了，他肯定不会签。
季黎撇头。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还好这时候警笛声终于响起，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
季黎对季夕伸出手：“抱我，我装晕。”他可没自信在火眼金睛的警察面前装真孩。
季夕毫不迟疑地将季黎抱起来，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还好还好，宝宝还是乐意他抱的。
“嘶，脚疼。”季夕抱起季黎的时候，季黎两只扎了玻璃渣的肉脚动了两下，钻心的疼。
季黎肉乎乎的脸皱做一团。
“对了！医疗箱！”季夕反应过来，忙又一瘸一拐的去找医疗箱，正好撞见冲进来的警察。
一看见警察，季夕的眼泪又憋不住了。
“救、救救我的孩子……”季夕的眼泪跟水龙头似的倾泻而出，看得季黎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不忍直视。
他仍旧不敢置信，他爸现在居然是个泪腺发达的弱受。
哦，不能弱。他爸举起花瓶砸人的时候还挺强的。
泪腺发达的“强”受？
“强”？那不是蟑螂吗？
季黎用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竭力让自己忽略脚上的疼痛。
不知道是孩子体力太弱，还是他刚重生回来灵魂和身体不适配，季黎在胡思乱想中真的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季黎转头，脸上贴着胶布的季夕，正坐在床边和刑程彦些什么。
他眼珠子转了转。我直接睡到第二天了？
“宝宝，你醒了？”季夕立刻站起来，伸手摸了摸季黎的脸，然后按下了叫医生的铃。
医生和护士很快过来给季黎检查身体。
“脚上的麻醉对身体的影响已经过去了，现在可以吃点清淡的东西。”医生对季夕道，“你先给他喝点牛奶之类有营养的流食。”
季夕感谢完医生后，一瘸一拐地想出门买牛奶，被刑程彦按回了椅子上。
“我已经让助理去买吃的，你在这等着。”刑程彦皱着眉道，“黎刚醒，肯定很害怕，你陪着他。我要先去警察局一趟，助理会一直留在这。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助理。”
季夕吸吸鼻子，哽咽道：“好。”
刑程彦无奈道：“别哭了。黎都没哭，你哭什么？坚强一点，给黎做个好榜样！”
季夕忙揉了揉眼睛，使劲点头：“好！”
刑程彦欣慰的笑了笑。离开前，他伸手揉了揉季黎的脑袋：“遇到麻烦知道给我电话，黎你做得非常棒。你也要好好照顾爸爸。”
刑程彦离开之后，季夕拿着保温杯凑上前：“宝宝，先喝点蜂蜜水，吃一点香蕉垫垫肚子。”
季黎被季夕扶着坐起来，喝了两口温热的蜂蜜水润嗓子。
季黎捧着保温杯喝蜂蜜水的时候，季夕把枕头塞在季黎背后让季黎坐得更舒服了一些，然后才去剥香蕉。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季黎喝完蜂蜜水，木着脸道，“你已经看出来了吧？”
季夕剥香蕉的手一抖，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宝宝，你什么？爸爸没听懂。”
季黎把保温杯放床头桌上，双手撑着床面，坐得更直了一点：“爸，你的演技很差，别装了。”
季夕死死盯着手中剥了一半的香蕉，一言不发。
季黎伸手把季夕手中的香蕉抢过来，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胃里火焦火辣，饿坏了。
如果不是该死的胃癌，他也不会重生。这辈子，他绝对不能再饿坏胃！
“慢点吃，别噎着。”季夕忙道。
季黎三下两下解决掉香蕉，把香蕉皮丢到床头柜上，捂着嘴了个香蕉味的嗝：“爸，你不我了？我是……”
“黎！”季夕提高声音，紧张地断季黎的话。
季黎挑眉，等季夕自己提问。
他自己出真相也没什么不同，但他就是想听听季夕怎么问。
“你……你……”季夕手指搅紧衣服下摆，“你”了半天，才放低声音道，“你是重生，还是穿越？”
季黎抱起他短短的胖手臂，做大佬状。他爸宅在家里的时候肯定没少看，接受能力真强。
“宝宝，你肯定是重生，你是重生对吧？”季夕紧张地抓住季黎的手臂，表情脆弱的就像是季黎下一句回答，便能决定他的生死。
季黎愣住了。
半晌，他在季夕逐渐崩溃的神情中缓缓移开视线。
“嗯，我是重生，过去的记忆回到了现在的身体里。我还是我，你儿子没丢。”季黎撇开脸，瓮声瓮气道，“刚走上人生巅峰就被迫重来过苦日子，我真倒霉！”
季夕松开季黎的手臂，然后一把将季黎按在怀里，嚎啕大哭：“是重生就好，是重生就好。”
听着季夕的哭声，季黎脑海中闪过几幅记忆画面。
他坐在逼仄的房间里，他坐在老楼的台阶上，他坐在孤儿院的门口……一直等待的画面。
六岁之前的记忆很模糊。他为数不多的记忆就只有等待。
等着等着，他就把自己等进了孤儿院里。
季黎抓住了季夕胸口的衣服，没有挣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
……
……
呃……艹！真的要窒息了！老爸你的劲儿怎么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