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和柏修晏就这张照片隐藏的含义, 进行了广泛而深刻的讨论。
从每盘菜的摆盘，到桌布的颜色，再到光线的灰暗……他们仿佛正在出一张大型看图话试卷。
季夕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忍不住断了他们：“黎，修晏, 你们想太多……”
季黎虚心请教：“那老爸，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季夕：“……直觉？”
季黎和柏修晏都露出了无语的神情。
季夕干笑道：“真的是直觉。”
季黎将图片放大，一脸不信：“我还以为他通过什么特定的讯号给你卖惨。”
季夕摇头：“他对亲近的人不会卖惨。”
季黎疑惑：“为什么？他蠢？”
季夕失笑：“他在对待亲近的人的时候, 的确很蠢。”
柏修晏道：“从从蜜罐子里泡大的人, 没学会对亲近的人耍心眼。尹清泽十八岁以前一定生活得很幸福。”
季夕道：“可能是这样吧。”
季黎兴趣缺缺地把手机丢回季夕：“你可以约他上门拜年, 让他记得给我和柏修晏包两个大红包。”
季夕慌慌张张接住手机：“真的可以吗？他发现你是他儿子怎么办？”
季黎道：“他怎么可能发现？就算发现了又如何？你现在有钱有事业，我又是从你肚子里蹦出来的孩子，他还能抢走我不成。”
柏修晏补充：“抢走也不怕。那些抢孩子藏起来后影响法院判决的事迹, 是孩子自己不会回家。但他不一样，他又不是真的孩。”
季夕道：“我想他应该不至于来抢孩子。我只是怕尹家再出手。”
季黎捏着他的肉拳头道：“我就等着他们来。他还能突破国防线, 给我拉一车大汉来不成？他要是能这么做，肯定会先拉一车大汉把尹清泽捉回去虐待。”
季夕握起拳头抵住嘴唇：“噗……咳咳咳, 宝宝得对。”
柏修晏翻了个白眼。
虽然季黎这句话搞笑了一点, 但理是这个理。
有了季黎的首肯，季夕虽然心里还是有疙瘩，担心尹家的事麻烦到自家儿子头上，但还是基于同情和善良，和一点点不肯承认的感情, 给尹清泽回了一个“新年快乐”。
当尹清泽问可不可以来拜年的时候，季夕犹豫了一下, 虽然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了尹清泽, 但委婉道自己的假期有限, 要开学前才会回去。开学后，就没空接待他了。
尹清泽回了个“好”，季夕有空他再来，然后又发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积雪的花坛。
季夕在自己相册上选了许久，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给尹清泽发照片。
之后，尹清泽每隔几日都会发一张照片，然后一句晚安。
季夕不常回复，但每次尹清泽发照片的时候，他都会点开，然后安静的看许久。
季黎就当什么都没看到，直到寒假快结束的时候，季夕的作业还没有做完。
季黎忍不住对他爸抱怨：“你有时间看照片，怎么没时间做作业？！我看你每天都在吃喝玩乐，还以为你作业已经做完了！你还记得你是高三生吗！别复习了，你居然连寒假作业都没做完！”
柏修晏也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季夕。
季夕缩着脑袋，想辩解自己没做作业只是懒惰和拖延症，和尹清泽发的照片没关系，但他不敢。
“我、我马上做！”季夕心虚道，“不多了不多了，只有十张卷子和两篇作文了！”
季黎抱着手臂：“快去做！但是离开学只有三天了！”
季夕：“……十张卷子和两篇作文而已！我一天就能做完！”
“你就吹吧。赶紧做！”季黎用鼻子喷了几口气，没收了季夕的手机和全息游戏设备。
季夕qaq：“劳逸结合……”
季黎冷漠道：“你之前的假期已经逸完了，现在只剩下劳了。”
柏修晏道：“可能酒店里做作业静不下心，我们提前回去吧。海鲜也吃腻了。”
柏修晏想做饭想得手痒极了。
季黎也玩腻了，便退订了房间，提前回家。
一回家，季夕就被他们关进了书房赶作业，柏修晏拉着季黎出门买菜和补充日用品。
季黎满口抱怨：“这些东西都能网购送上门，你至于要出门买吗？”
柏修晏道：“我喜欢逛超市。”
季黎道：“我不喜欢！”
柏修晏垫着脚尖拿下一袋食盐：“反正你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干，不如多走走。去拿一袋卷纸，家里没卷纸了。”
季黎气鼓鼓跑去找卷纸。
超市购物结束之后，柏修晏留下地址，让超市工作人员送货上门。
季黎再次抱怨柏修晏多此一举，反正还不是要人送上门，何苦多跑一趟。
柏修晏在季黎耳边唠唠叨叨自己挑选的东西和网络上盲选的不同，季黎捂着耳朵不听不听柏修晏念经。
两孩吵吵闹闹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钟叔和钟嫂也回来了。
春节，他们给钟叔钟嫂放了假——虽然这俩人户籍都已经改了，但亲戚还在，过年的时候还是会找机会和亲朋好友们聚聚，哪怕不是以原本的身份。
钟叔钟嫂回来的时候提着大包包的土特产，给柏修晏和季黎分了许多。
分完土特产后，钟叔拿出两块手表：“这是柏老爷子给你们的新年礼物。”
柏修晏早就接到了自家爷爷的电话，知道有这么个礼物。
他拿起手表摆弄了一下，给季黎讲解怎么用。
手表有一键报警、指南针功能，里面还藏着两根麻醉针，是柏家成年人的护身标配。
未成年肯定不能戴这玩意儿，而是直接戴定位器。
“你爷爷真的不知道你是重生的？”季黎一边把玩新玩具，一边好奇道。
柏修晏道：“他猜到又如何？没猜到又如何？他不，我也懒得问。”
季黎把手表扣手腕上：“我已经基本上了结了对家人的遗憾，你要不要也学学我，和你爷爷和好？”
柏修晏无奈道：“我们家的情况和你家不一样。我爷爷的儿孙很多，他对我有关注，但关注也就这样了。等我发展起来，他认为我可以继承柏家的时候，才会全心全意对我好。对他而言，柏家高于一切，事业高于一切。”
不是所有人都看重亲情爱情。
在柏修晏看来，尹清泽这种人在他的圈子里才是奇葩。
白了，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不是人生必须的一部分。
他们这种出身的大部分人，对权力金钱地位的渴望，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多多了。
有这些东西，感情什么不都是唾手可得吗？
像尹清泽前世那样成为尹家家主，尹家的人都巴结着他，男男女女都想爬上他的床，朋友更是遍天下。就算想要联系更紧密的家庭，那么像选妃一样选一个人结婚，再从头培养一个孩子，不就完事了？
尹清泽会为了很多年前的初恋情人和初恋情人生的孩子发疯，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你的对。我两个爸都是奇葩。”季黎感慨道，“正因为他们是奇葩，所以我对他们恨不起来。”
刑大叔老是骂两个笨爸恋爱脑，但看到一对恋爱脑情侣轰轰烈烈悲悲惨惨的爱来爱去，有时候还蛮羡慕。
虽然他不想要恋爱脑，但人总会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
“柏家的事，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季黎道，“不过我觉得你也用不上我。你前世那种身体都能掌控柏家。”
他俩缺少的只是时间的沉淀。
这急不得，他们也不想急。享受生活不好吗？
两位宝宝的生活又走上正轨，只有季夕还在哭唧唧赶作业。
当尹清泽再次发照片的时候，拿着手机的季黎有点烦，直接给他拍了一张试卷。
“别文艺了，快帮季夕看看这道题怎么做。”
尹清泽得到回复之后愣了一下，回复道：“启明星？”
季黎：“嗯。”
尹清泽心里酸溜溜的，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这道题做出来，把过程拍给季黎。
季黎：“是他看不懂。你有视频吗？视频帮他讲题。明天就开学了，他还有三张卷子没做完。”
尹清泽：“有！马上！”
他立刻冲进卫生间刮胡子。
刮完胡子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点憔悴，便在开视频的时候，悄咪咪开了美颜滤镜。
季夕已经让柏修晏和刑程彦阵亡，只剩下季黎还坚挺着帮他讲题。
当季夕听到季黎，要让尹清泽开视频给他讲题的时候，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给他讲题真的有那么痛苦吗？宝宝居然主动联系尹清泽，还让尹清泽和他视频！
宝宝虽然不恨尹清泽，但也对尹清泽冷冷淡淡，一副不想和他多接触的模样啊！
季夕声道：“我可以拒绝吗？”
他现在和尹清泽已经分手了，与前男友视频会很尴尬，非常尴尬，尴尬得不得了！
季黎死鱼眼：“尴尬？尴尬就对了！尴尬你才会努力做作业！”
他就不明白了！拖延症就那么可怕吗！明知道明天就要上学了，为什么老爸做卷子还是这么磨蹭？
还有这些题怎么讲了无数次都讲不懂？老爸是怎么保持年纪前二十名的成绩的？难道山水一中是个超级垃圾学校，二十名之后的人都是猪吗！
季夕在儿子的死亡视线下，哭唧唧开了视频。
当他看到视频中的尹清泽的时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的包袱有多重？还开美颜？”
尹清泽：“……我没有。”
季夕趴在桌子上道：“开就开吧，快讲题。”
尹清泽看着镜头对面用笔帽把留海别头顶的季夕，默默关掉了美颜。
“试卷给我看看。”尹清泽道，“你哪些题不会做？”
季夕：“其实这些题我平时都会做，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就是不会做。”
尹清泽：“……寒假作业？”
季夕点头。
尹清泽明白了。他无奈道：“寒假作业而已，随便填答案，老师又不会批改。你还真要全做完后自己批改了再交上去？”
季夕苦着脸点头。
虽然他和尹清泽有四年的误会和痛苦，但还是尹清泽懂他啊。
为什么寒假作业要像学生作业那样一丝不苟的做完，还要家长批改完之后再交上去！
根本不需要！
他甚至可以等开学后，再去抄同学的作业！
但是他儿子还在门外虎视眈眈呢，他敢吗？
“要不，你把试卷扫描过来，我帮你做？”尹清泽问道。
季夕忙惊恐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声道：“别乱！我自己做，我自己做！这道题选什么？”
尹清泽：“a。”
季夕：“下一道。”
尹清泽：“c。”
……
在尹清泽的帮助下，季夕终于完成了所有作业。
看着季夕的作业，季黎总有些狐疑：“你该不会是乱做的吧？”
季夕半点不心虚：“怎么可能！我认认真真做完了！”
季黎道：“他讲题效率那么高？”
季夕：“他外语好。”
季黎踢了柏修晏一脚：“同样是留学生，你外语怎么连尹清泽都不如？”
柏修晏回踢了季黎一脚：“我都回国多少年了？尹清泽才回国多久？季叔叔，既然尹清泽外语好，多让他辅导你。”
季夕又开始尴尬了：“不太好吧？”
季黎道：“你要觉得不太好，就自己认真学，认真做，不要逼我使用尹清泽这张牌。”
季夕再次低头认怂。
高三终于开学，季夕离高考只有半年。
有一日，季黎和刑程彦起让尹清泽给季夕辅导外语的事。
刑程彦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确定尹清泽在给季夕讲题，而不是尹清泽直接帮季夕做题？”
季黎：“……不至于吧？”
刑程彦道：“算了，寒假作业而已。”
季夕能忍到认认真真做到只剩下两三张卷子才乱填答案已经不错了。刑程彦以前的假期作业也是乱做的，他理解季夕的怠惰，只是双标。
不过认认真真做了寒假作业的复习效果拔群，开学第一次诊断性测试，季夕居然进入了年级前十名，之后居然缓慢接近了年级前十，大有稳定年级前十的趋势。
季夕学习势头如此强劲，他的择校费自然回到了他的卡里。
季夕高兴得又抱着两个娃转圈圈。
柏修晏已经麻木了。
转吧转吧，转完他回游戏中工作了。
褚鹏飞越来越压榨他和季黎，现在他和季黎完全成了刷材料机器。
但褚鹏飞是为了达成他和季黎夺得帮会领地编辑器的目标，他俩即使很郁闷，也无话可。
可怜的两位宝宝，睡眠时间不能改，就只能把每日做饭和买菜的时间改了。
于是他们这几日都是在钟叔钟嫂家蹭的饭。
柏修晏在本本上狠狠记了一笔。
以后他一定要狠狠压榨褚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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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在看什么？笑这么开心？”火之高兴一边用火球砸树木，一边问道。
“没什么，一点私事。”尹清泽收起笑容。
启明星让他给季夕辅导一次作业之后，他和季夕的联系多了起来。
虽然每次都是辅导作业，但他已经很知足了。
今天季夕难得给他了私事——季夕给他发了账户截图，炫耀因为自己成绩好，校方把择校费退了回来。
从字里行间，尹清泽就能想象出季夕高兴的表情。
他想，季夕真的变了好多。
以前季夕也很自信满满。但季夕的自信，是建立在季叔叔和其他爱着季夕的人身上。
现在季夕的自信是建立在他自己身上。
无论是事业还是学习，季夕都在努力的向前走，获得了不菲的成绩，因此拥有了强大的自信。
这样的季夕，真是美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尹清泽轻轻舒了一口气。
季夕这么厉害，他可不能输。
正如刑大哥所，如果后悔的话，那就重新追求。而重新追求，他自己必须变得优秀。以前的悲剧，才不会重新发生。
虽然这很难，但看着季夕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心中也多了几分乐观和勇气。
只是啊……
尹清泽看着启明星和九歌骑着两头火焰狮子慢吞吞过来，心里还是酸酸的。
启明星和九歌与季夕的确没有亲人、朋友之外的关系，但仅仅是这样的关系，也让他酸极了。
他心里酸涩的同时，又自愧不如。
换位思考，如果这时候是他陪在失去了父亲的季夕身边，他能让季夕变成现在这样的模样吗？
不能。因为他习惯性的保护季夕，让季夕随心所欲的偷懒。
一想到季夕连寒假作业都被启明星和九歌监督着认真做完，尹清泽就不得不一个服气。
太残忍了，他做不到。
“星哥，九歌，你们太慢了。”坐在地上的坚若磐石站起来，“星哥，你的装备又换了？”
“嗯。”季黎古怪地看了坚若磐石一眼，客气道，“九歌找到了骑士新的传套装的线索，帮会争夺战之前你抽空跟我们走一趟，我帮你换一身装备。”
火之高兴郁闷道：“星哥，我也叫你星哥，你怎么就只对石头这么好？我也要新装备！”
季黎睁着眼睛瞎话：“他是抗怪的，装备好能省很多事。你要是和磐石换一下职业，我也给你刷。”
火之高兴立刻拒绝：“我才不受虐。我不喜欢挨。”
坚若磐石得意道：“我才是星哥头号弟！你们都靠边站！啊，老大，虽然我是星哥头号弟，但我也爱着你，你别吃醋。”
尹清泽：“……我不会，你随意。”
柏修晏看着坚若磐石开始疯狂拍季黎马屁，“星哥”长“星哥”短个不停，就差跪下叫爸爸，忍不住录起了像。
前世，坚若磐石是季黎干爹；现在，坚若磐石经常喊季黎为爹。
虽然坚若磐石不可能知道自己上辈子给季黎当干爹，但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启明星和自己的真实年龄，那时候一定要把录像拿出来给他们看。
又开始无聊的柏修晏无聊地想。
“正事，别拍马屁了。”奶爸凶猛道，“我们今天不是要去偷家吗？”
季黎点头：“他们肯定不会猜出，在游戏中摩擦不断的玄鸟阁和天问帮会联合起来偷家。不过尹清泽，你怎么也来了？你不坐镇？”
尹清泽道：“我放出消息，我要去阻杀你和九歌。”
季黎笑道：“你还是有两把刷子嘛。这样我们的消失就顺理成章了。来，拿东西。”
季黎负责动嘴皮子，柏修晏负责分发东西。
当他们看到一筐一筐的大红大蓝药，和一筐一筐的地精炸弹成了山，都沉默了。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同样辅修了地精工程学的火之高兴震惊道，“这些炸弹哪来的？”
“我搓的。”柏修晏道，“威力很大，敌我不分，心别死。”
季黎道：“九歌的意思是，到了关键时刻，你们可以抱着炸弹和他们同归于尽。”
玄鸟阁的几人沉默。
我们真的是在西幻背景的游戏？我怎么感觉我们的游戏版本和你们不一样啊？
当柏修晏拿出更多的东西时，他们再次确定，自己和这两人绝对玩的不是一个游戏。
柏修晏拿出了型水雷、无人机、自动侦查机器人……虽然这些东西都冠以了地精xx的名字，但是怎么看都是高科技玩意儿。
柏修晏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高科技，地精科技。”
玄鸟阁的几人：“……”
坚若磐石艰难开口：“这些东西真的合法吗？不是开挂吗？不会被封号吗？”
“你们如果熟练度够，又做了任务拿到了图纸，你们也能做。”柏修晏道。
领先几个游戏版本叫什么开挂？重生者从来不开挂。
既然游戏中已经有了这些任务和奖励，那就是可以让人去做去拿的。
只是游戏设计者没想到，这些东西都被一个人拿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