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易天讶异的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非物质生命体一样。
“我们和好吧,好吗?邢易天。”
我近似乞求的在和他话,希望能够从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邢易天默了半晌,扬起唇角笑道:“好啊叶天,我们和好了。”
前一秒,我犹获新生。而下一秒,则坠落地狱。
“不过只是朋友。”邢易天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可不是你想的那种朋友,就像我和言逸云还有李璇他们那样。”
我垂眸,声道:“你知道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邢易天反笑道:“脱光了让我上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今天从便利店买来的东西,快速放进邢易天的手心。看到手里的那个东西后,邢易天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只要你想,”我悲凉道:“随时可以。”
邢易天愣住,反应过来后将那盒东西摔在了我的脸上,骂了句有病。
我蹲下身捡起,所谓的尊严都跟着一起被丢在了脚下。包装盒的尖端摔在脸上的时候,就像被人扬手甩了一耳光。
疼吗?
疼。
自找的。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教室,邢易天兀自坐在座位上学习。现在是午休的时间,零星有几个选择在教室自习不回宿舍,困了就直接在桌子上趴着睡,没有话的。
或许等过了这段时间,等邢易天冷静下来了,再和他好好道歉表明心意比较好。现在他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下去。
我躲在水房不敢回教室,只因心口这里难受的厉害,连呼吸都是疼的,让人痛不欲生。
原来喜欢当真可以变为伤人利器,碰不得触不得,却往往在后知后觉中给人致命一击。握住的这一端是刀刃,走到的那一端也是刀刃,非得是刺穿胸膛蹭的血肉模糊了,才知晓那人对自己而言有多么重要。
没有谁比谁的感情高贵,从来都无评判的标准。只不过爱的一方心甘情愿对其俯首称臣,才会有心翼翼,才会有往复的纠结与挣扎。
直至躺在宿舍的床上,我和邢易天之间仍旧是长久的沉默。正好这次周测大家对自己的成绩都不满意,宿舍的气氛回来后并不是很活跃,倒省去了被问起需要解释的麻烦。
我看着床板,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伸出手,和上面的那个人隔着床板还有一段距离,勉强去够的话指尖倒是可以碰到。但终是人心隔着万水千山,不知该如何才能真正和好了。
是我的懦弱让我失去了邢易天。
“老大。”
听到白湘的声音后我勉强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虚影,感官确实敏锐的,能够清晰的察觉到邢易天起身时桌子轻晃了一下。然后白湘坐在了那里。
她将一盒热牛奶和鸡蛋放在我跟前,趴在桌子上声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难受的话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不用。”我直起身揉了揉眼睛,伸手拿着剥好的鸡蛋往嘴里送。鸡蛋还是温热的,捏在指尖和牛奶一样的温度。
白湘担忧道:“你都有黑眼圈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也没法集中注意力听课吧。我听张健,你这周好几次上课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我淡声回答道:“语文而已,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这鸡蛋吃起来跟嚼鞋底差不多,令人几欲作呕,只能用牛奶顺着往胃里灌。
“真没事?”
“真没事,去学习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接连三晚的失眠,白天又舍不得睡觉,即便睡了也会因为担心自己梦话忽然惊醒。虽是这样与白湘,又过了一天之后,跑完早操上楼梯的时候,我的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前栽去。
一只手揽过我的腰搂在怀里,带着我到浮台那天靠墙休息。等到眼前能看清东西后,我才发现那个人是张健,心中顿时不上是失望还是难过。
“庆幸跑步的时候我在你旁边吧,”张健以手作扇扇风道:“不然你摔楼梯上,门牙都给你磕下来。”
“嗯,谢谢。”
我刚要走,张健一伸胳膊又把我按回去了。
“再歇会吧,”他扭头看了看道:“反正现在跑操回教室的队伍还没走完,不着急。”
“回教室坐着歇。”
张健白了我一眼,“就这您还想着学习呢?”
“......”
“等他们上去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张健话的语气不容拒绝,“你这段时间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的状态,都实在令人发指。”
“你特别会哄女孩子,”我冷不丁问:“怎么哄的?”
张健扇风的动作停下了,搂住我的脖子道:“开窍了?”
“开窍了。”
张健得意道:“我追女生也没什么好办法,俗话得好,烈女怕缠郎。不过我觉得最主要的还是我的这张脸还有平易近人的性格,首先长得帅了,女生们才乐意多看你几眼,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看了看张健,心想现在问他也是问不出什么了,他那些把戏,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上午课间我去找张祺申请了走读,以现在这样的转态继续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发疯。
张祺在办公室看我的眼神还有些不大对劲,跟我讲了一堆什么众人拾柴火焰高、百花争放才是春的道理。
这些话原本我应该在她起头的时候就想到她要告诉我什么,可我的大脑就跟放了个风扇在里面似的,嗡嗡直转。别思考了,我听都听不清楚她到底在什么,只能靠着嘴型分辨。
整间屋子都像是夏天的蝉趴在我耳边聒噪不停,我觉得他们很吵,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剌掉落个清静。
回家之后的睡眠质量依旧不行,整宿整宿的躺在床上流泪。睡不着的时候我会不停反复询问自己,到底是因为邢易天要和我绝交了所以才喜欢他,还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他,所以才会这样难过。
于是我给了自己一学期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不再执着于所谓的“绝交”或者“和好”,现在对我们两个来,朋友这层关系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我们想要的,应该是比这个更近一层的关系。
虽然我们两个在教室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都不话,但是很明显老师们很喜欢同桌之间这样的相处状态。甚至在开班会的时候还将我和邢易天提出来点名表扬,我们两个现在是真正学进去了,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
我都呵呵了,估计邢易天听到的时候要在心里骂街。
然后张祺还煞有其事的在发奖状的时候,为我们两个一人多发了一张的、最佳同桌奖。
此举对我和邢易天来屁用没有,但是却引得班上其他同学纷纷效仿,还和张祺讨价还价,能不能多设几个这样的奖项。
不过此事唯一的好处就是,很长的一段世界内,我都不用再担心因为换座位的事和邢易天分开了。
抓不住你的心,就先抓住你的人。就是这样的道理。
起码邢易天坐我身边的时候,我还能催眠自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明明坐的这么近,却固执的把对方当做是隐形人。
渐渐地我变得独来独往,多数的时候不是坐在座位上发呆,就是去院子里收集落下的银杏叶。
邢易天当时想送给我什么。枫叶又能做什么。
我将收集起来的银杏叶做成了一束花,我想带着它去找邢易天。之前是他一个人追在我身后太久了,那这次就换我来吧。
我坐在邢易天租住的区那里等了很久。从朝阳升起到余晖落下,夜幕将一切的事物吞没,仅剩区里的几盏路灯和孤星一起烘托着夜色。
从满怀希冀,再到心灰意冷。邢易天那时经历的,就是这种滋味吧。
我看着手里的银杏花束,将脸埋在手掌心。
从区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一辆车开了进来。我认得那个车牌,是邢易天之前开过的。
原本冻得僵硬的身体不知哪来的力气,追着一骑绝尘的车子跑到区门口,激动地:“今天有事出去了吗?是——”
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生,化过妆,很漂亮,烫了垂耳的卷发,身形纤长,口里嚼着口香糖。
“看什么呢。”邢易天从主驾驶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我微微一愣,旋即大方的招呼道:“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
可我现在不出话。
“花不错。”男生用下巴指了指我手里的银杏花束。
我将手背在了身后。
男生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冷死了,我先上去了,你快点,我没带钥匙。”
邢易天将车子锁好,走过我身边,“找我做什么?”
我看着他,如鲠在喉。再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能令人感到心痛的了。
邢易天已经走出来了。我又何必再去扰他。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在庸人自扰。
“邢易天你快点行不行啊!”
男生的声音从楼道里传了出来,惊起了一层层声控灯。
邢易天见我没有话,径直走了过去,没有再回头。
在他抬脚的时候,我的身体也跟着一起动了,即便走的是反方向。
是大脑潜意识的保护,让我在痛彻心扉的苦痛来临之前,逼迫自己离开了这里。
一切会变好吗?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