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离开病娇竹马后 > 41. 第 41 章 欠本王的岳母几个响头……
    五月十七, 是孙惟情的忌辰。

    这天一早,晏景便陪着慕宁,一同去了孙惟情的墓前祭拜。

    孙惟情的墓很是干净, 繁花簇拥,野草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慕宁知道,慕诚溢不会来此, 更不用费心理了,会这么做的人,不用细想也能猜到。

    她看向晏景,诚挚道:“阿景, 谢谢你。”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道谢,晏景并未感到奇怪。

    他只含笑道:“宁儿,你从来不用对我谢谢。”

    他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为了获得慕宁的感谢。

    慕宁听他如此, 也不再多什么。

    之后, 二人并未回檀王府, 而是拐去了慕家。

    一听晏景带着慕宁前来,慕诚溢立即赶了出来。

    他早已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对于二人的突然到访,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忐忑地迎了出来, 就见慕宁的双手捧着一块灵位。

    是慕宁重新制的孙惟情的灵位。

    慕诚溢心中发虚,只一眼, 便挪开了视线, 再不敢往那儿看去。

    慕宁冷眼瞧着他,发现他比起十多天前见面的时候,脸色更差许多。

    他的眼下有明显的乌青,面色白中泛黄, 就连身子也瘦了许多,有一种风吹即倒的羸弱感,完全没有了她刚回京时的那种强势。

    慕宁猜想,他应当是因为郑氏和慕文乐的事,受到了击才会如此。

    不过,她也没有功夫去关心他就是了。

    慕诚溢拖着轻飘的步子,迎着他们进了厅中。

    刚落座,晏景便道:“本王听,被慕尚书休了的郑氏及其子女还住在府上?”

    晏景声音并不大,且得较为和缓,好似聊家常一般。

    可慕诚溢却惊了一惊。

    正如晏景所,他虽然写下了休书,但因为心中不忍,并未将几人逐出府去。

    即便他已知晓,郑氏并非他以为的那般温柔可人,慕文乐也不是单纯善良的乖女儿。

    但是疼爱她们仿佛已成了他的习惯,让他不愿意让她们再受委屈。

    面对晏景的发问,他本能地想要否认。

    可是转念一想,以晏景的性子,指不定会当场搜府。

    这一搜,他便又多了一条欺瞒的罪名。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一开始就承认下来。

    他斟酌言语后,恭敬道:“回殿下,下官的确未让他们离府。”

    在晏景发问前,他又主动出理由:“虽然下官休了郑氏,但湛儿和乐儿终归还是我慕家的子女。他们住在府上,下官认为并没有不妥之处。至于郑氏,下官是怜她无法言语,独自在外难以生活,故而还请殿下宽宥则个,让下官收留她。”

    他试图晏景能够大发善心。

    虽然他也知道,这可能性不大,但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有没有机会。

    然而他并未等来晏景的回答,却听到慕宁开了口。

    慕宁将孙惟情的灵位,捧到了主座边的案上。

    她轻慢道:“可我娘不乐意瞧见她们呢。”

    一听到慕宁的声音,慕诚溢便习惯性地皱了眉头。

    但碍于晏景在,他只能尽量心平气和地加以劝:“斯人已逝,你又何苦将她搬出来呢?冤冤相报,并不能平复你心中的怨恨,她们终归没有伤到你,且她们也已得了应有的惩罚,你便退一步吧。”

    慕宁闻之,感到匪夷所思。

    敢情如今,加害者也能劝受害者良善了。

    “我还活着是因为我命大,这并不是你替她们开脱的理由。至于你的已得了应有的惩罚……”慕宁沉了声音,逐字逐句道,“慕诚溢,只有她们死了,才能算得上得了应有的惩罚。”

    慕诚溢被慕宁斥着寒意的眸光和声音给震到了。

    他嘴巴开开合合半晌后,才道:“我是你父亲。”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纠结称呼问题。

    慕宁笑出了声:“慕诚溢,你当真无可救药。”

    见慕宁不屑同慕诚溢多费口舌,晏景俯视着慕诚溢,代她开口。

    “慕尚书不要面子,宁儿却是丢不起这人。若慕尚书当真舍不得,那本王也没办法。不过正好大理寺近日清闲,可以审一审几年前的旧案。”

    慕诚溢再蠢笨,也能听出来其中的威胁之意。

    若这事真闹到大理寺去,无论有没有证据,郑氏和慕文乐都少不得吃一通苦头。

    母女二人如今身子已变差了许多,绝对经受不住。

    他衡量过后,心中快速做出了决断:“这几天,下官会让他们搬出去的。”

    晏景慢悠悠道:“择日不如撞日,本王看今日就不错。”

    慕诚溢还欲找理由拖延一二。

    他想着,总要好好劝郑氏他们,让他们慢慢接受,别那么难受。

    但晏景预料到了他的辞,直接断了他的念想:“若是住处一事,慕尚书大可放心。本王昨日买下了邻街深巷的一座宅子,正巧空着,今日便让他们搬那儿去吧。”

    慕诚溢当即就猜到了,晏景所的宅子,是当年郑氏带着儿女隐居的那一座。

    慕诚溢没有反对的资格,他明白,晏景只是在通知他而已。

    而且,那间宅子虽隐秘,但足够宽敞。

    如果只是让郑氏他们住,再配几个仆从,完全绰绰有余。

    他定了心思,磕头道:“谢殿下。”

    “该道谢的可不是慕尚书。”晏景嗤笑一声,轻抬手指,“去把郑氏他们叫来。”

    慕诚溢本不想让他们面对晏景,但晏景已发话,他也反对不得。

    他只好让下人去请三人。

    不一会儿,郑氏携一双儿女到了厅中。

    许是有精心调养过,郑氏的脸色竟比没受伤的慕诚溢还要红润几分。

    慕文乐的眼睛绑着白色的绸带,似乎是敷着药。

    她的神情十分平静,除了需要人搀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至于慕文湛,还是同之前一样,见到晏景就双腿发软。

    他们行完礼后,由慕诚溢告知了他们,他们即将搬出慕府的消息。

    三人神情骤变。

    与很快恢复淡定的慕文乐,和从未想过反抗的慕文湛相比,郑氏听到这个决定后,险些再度崩溃。

    对于她来,那座宅子,是她好不容易才摆脱的阴暗之地,她不能再回去!

    她朝着慕诚溢拼命地摇头,眼泪啪啪往下掉。

    她拽着慕诚溢的衣袖,苦苦无声哀求。

    然而慕诚溢看到这样的她,并未动容,慕宁甚至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感情。

    慕宁有些讶异,但眨眼间的功夫,他又恢复如常。

    他有些无奈地道:“乐儿,湛儿,劝劝你们母亲。”

    慕文湛此时可讲不出话来,倒是慕文乐摸索着,摸到了郑氏的手后,轻声安抚道:“娘,没事的,我们就去外院住吧。”

    郑氏听得慕文乐所言,当下就止住了哭声。

    但是却一脸的惊讶和不解。

    在她看来,慕文乐应当是和她一样厌恶那间宅子的。

    毕竟那间宅子,映照着他们当初见不得人的生活。

    慕文乐握紧了她的手,又别有深意地捏她了两下后,她才彻底冷静下来。

    她方才虽慌乱,却没有错过慕诚溢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因此她知道,即便她现在能够开口讲话,他都不会改变决定。

    既然如此,她就没有必要再表现得令慕诚溢厌烦了。

    她很快稳定了情绪,盈盈一拜,以行为表达了同意。

    晏景轻扣台面,连一句“起身”都懒得。

    等挺直了腰板后,郑氏才发现了案上摆着的灵位。

    她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似乎看到怪物一般。

    晏景注意到她的视线,悠悠道:“其实让三位来,是本王觉着,你们和慕尚书,都欠本王的岳母几个响头。”

    郑氏不敢置信地望向晏景,就连慕诚溢眼中都显出了讶色。

    晏景这不仅是在让他们向孙惟情赎罪,更是在折辱他们。

    慕文乐因“岳母”两个字,死死咬着下唇。

    但她很快恢复正常,在其余三人都怔愣住的时候,先于他们狠狠磕了几个头。

    旁边的人看傻了眼。

    但反应过来后,也只能放下身段,跟着一同磕头。

    达到了目的的晏景和慕宁很满意。

    在他们整整磕了十六个响头,人都要晕了后,晏景才放过他们。

    临走之际,晏景忽然道:“那座宅子是本王买下的,本王不希望看到那宅子中,出现除了这三人以外的人。慕尚书应当明白本王是什么意思吧?”

    慕诚溢心凉了大半。

    晏景这是断了他给郑氏他们安排仆从的想法。

    晏景要让他们,过得比从前的生活还不如。

    慕诚溢心中明白,但也只能道:“下官明白。”

    踏出慕府的大门后,晏景扶着慕宁上了马车。

    待车帘落下,晏景侧首看着慕宁,“宁儿心情可舒畅一些了?”

    今日是孙惟情的忌日,慕宁难免会想起往事,心情也因此变得沉重。

    虽然她情绪没有外露,但晏景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他今日特意带她来慕家,也是为了让她出口气,平复心情。

    慕宁明白他的用心。

    她颔首道:“嗯,舒畅了。”

    她的是实话。

    但她心情转好,并非是因为向慕诚溢他们找茬,而是因为她今日才发现,慕诚溢对郑氏的感情,并非她想象的那样纯粹。

    她一直不明白,慕诚溢这样自私的人,为何独独对郑氏有情有义。

    她原本也以为,慕诚溢当真是爱郑氏爱得深沉,才一直待她好,并处处容忍着她。

    但今日来这一遭,她才发现,她还是高估了慕诚溢。

    今日慕诚溢仍然掩饰得很好,但他的眼神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出了对郑氏的不耐和厌烦,尽管只有一点,也只发生在一瞬间。

    慕诚溢未来京之前,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并非从一开始就不懂得礼义廉耻,为人的正道。

    但这些终归抵不过金钱和权力的诱惑。

    他利用孙惟情博前程,与其是受郑氏劝诱,倒不如他早就存了心思,只是借着郑氏的口,将他心底那些肮脏的心思诉诸于口。

    他一边干着违背良心的事,却又不想承认,自己是那种受人唾弃的卑鄙人。

    于是郑氏成为了他的挡箭牌。

    他以爱郑氏为由,将自己做下的恶都推给郑氏。

    他由此可以劝自己,都是郑氏教唆的他,他没有错,他只是太爱郑氏,所以听任她的话而已。

    或许他曾经是爱过郑氏的,但是到如今,郑氏只是他做恶事的一个理由,一个劝自己,自己并非十恶不赦的恶人的理由。

    而这一点,如今的郑氏心中也明白。

    哀莫大于心死。

    孙惟情当年承受的痛苦,郑氏将在此后余下的生命中,不断品尝着,煎熬着。

    *

    郑氏和慕文湛兄妹一同回到了从前的那座宅子。

    还是一如往常,那般阴暗,让人痛恨。

    郑氏愤愤地推开大门,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宅子,散发着腐朽荒败的味道。

    满院的杂草无人清理,房间内都结上了满满的蜘蛛网和灰尘。

    被娇养惯了的慕文乐,当下就被那灰尘所扰,呛咳了许久。

    郑氏一手扶着她,一手拍着她的背,默默落泪。

    慕文乐平缓呼吸后,拭去郑氏滴至她手背上的泪水。

    她声音毫无起伏地道:“娘,那些我们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抢了去。”

    即使拼个玉石俱焚,她也不愿看到慕宁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