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空酒杯拿在手里，出神的看着风容，眼里渐渐生出了雾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红，她闷声道，“若是一开始我先遇见你，或许我会选择成全自己。”
风容闻言一愣，他轻声问道，“师尊在怕什么？”
“怕？”衡霜显得很是为难，她踌躇了几分才道，“倒也是，现在是进退维谷，举步维艰，可原来也不见得有多好。”
“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都是些平常人，年岁大多六七十便到了终点，哪像这星辰大陆，修仙者，修魔者，比比皆是，那时叹生命短暂，如今怨生命悠长。”
“可唯有一点未变，那便是情难自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衡霜话未落，便已泪眼婆娑。
风容心中一动，他瞬闪到衡霜身边，慌乱的替她擦着眼泪。
衡霜原本醉意冉冉，可风容心翼翼擦拭的动作还有他身上扑鼻而来的月季花香味，让她心中生出了疑惑，醉梦里的幻境怎会真成这样？
她收敛了情绪，往后躲闪，自行用衣袖将未干的泪迹擦完。
“你从魔界回来了？”衡霜试探性的问道。
风容抬起的手一顿，他缓缓将手放下道，“嗯，我回来了。”
衡霜闻言，立时酒就醒全了，她立即解释道，“我刚才的全是胡话，也就是酒后乱语，你别往心里去。”
“师尊什么便是什么。”
“呵呵......”衡霜尴尬的笑了笑，她赶紧起身端坐起来道，“你怎么从魔界出来的，那九幽玄天阵被你破了？”
“没有，我仙魔双修，不必硬破那阵法。”
“我，我就嘛，要是九幽玄天阵破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师尊不必这般惊慌，我这次回来，不会做什么的。”
“哈？”衡霜愣住，她好像也没担心风容回来想做什么，她就光顾着胡言乱语，试图掩饰自己的心绪了。
“如此甚好，甚好......”
风容寻着位置坐到了衡霜身边，衡霜本想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挪，可风容却握住了她的手掌。
真实的温度让风容知道眼前的衡霜不是幻觉，他缓缓道，“师尊，你回来了。”
衡霜觉得有些奇怪，可风容的神情却让她有些心疼，她没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仿佛世间时间都禁止了一般。
风容又道，“幽冥花的解药我没能为师尊寻来，师尊可生气？”
“无事，尚有炙心花可用。”
“如今我回来了，师尊也不必再用它。”
“你不回魔界了？”衡霜皱眉，语气里透着担忧，她道，“你不能一直待在凰云仙宫。”
“我的意思是，将要到的月圆之夜，我会陪在师尊身边，过几日我要下山一趟，不过也会在十日之内赶回来。”
“你要到哪里去？”
风容轻笑道，“师尊刚才还嫌我待在这里，如今怎得又担心上了？”
衡霜有些无奈，风容这就是明知故问，她用空着的手贴着风容的眉心道，“虽然现在藏着，可总有些后怕，若是被他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师尊不必担心，如今在星辰大陆上，能伤我的只有师尊。”
衡霜闻言轻笑道，“越发会话了。”
她半靠了回去，将手里的空酒杯举了起来，慵懒至极，风容从容的拿过酒壶，替衡霜倒起了酒来。
衡烬和衡青一前一后的从高台上落下，衡妩正好将验灵合格的弟子分到了一起，她道，“此次弟子的资质都还不错，可入内门的足有十名，三师兄和师弟可有看好的？”
衡烬听闻赶紧走到衡妩身边，他道，“四师姐这次可得帮着我些，我要先选！”
衡妩闻言一笑，“三年前的事情你还记着哪，你们两个真是每三年就要闹上一次。”
“那还不是因为二师姐偏心，这次我可不让。”
衡妩无奈，她往衡青那里看了一眼，见着衡青也是一副无奈的神情，便答道，“好好好，这次师弟先选。”
衡烬完全是一副“人得志”的模样，他往那十名弟子那里看去，掌心幻出了三枚玉牌，轻轻一推便送到了自己看重的弟子眼前。
那三名弟子接下玉牌，齐齐下跪道，“拜见师尊。”
“嗯。”衡烬这一脸的满足。
衡妩掩嘴轻笑，她这师弟怕是气不住三师兄，装模作样倒是有那么一套。
衡青举步上前，却又被衡妩唤住了，“三师兄既然都让了师弟了，不如也让让我这四师妹，今年的收徒大会可让我累着了。”
衡妩这趁火劫的，估计都是跟衡烬学的。
衡青止步，还真让了衡妩。
衡妩也不啰嗦，她看了剩下的七名弟子一眼，掌心也是幻出了三枚玉牌，推送到了自己心仪的弟子面前。
那三名弟子接下玉牌，寻着拜师的规矩跪下道，“拜见师尊。”
衡妩点了点头，算作是应下了。
衡青瞧着剩下的四名弟子资质不差，也适合练剑，便知道今年虽然不是自己先选，可衡妩和衡烬还是将他心仪的弟子给留了下来。
师兄妹之间的乐趣，大抵与这些有些关系。
衡青正准备将手中的四枚玉牌送到那四名弟子面前，忽然其中一名弟子道，“弟子有一言，不知当还是不当。”
衡青手下一顿，他将玉牌收回道，“可。”
“弟子从生活在东来村，曾受镜灵仙尊庇护，一心仰慕，弟子想拜镜灵仙尊为师。”
那弟子话落，众人都在等衡霜话，结果她醉醺醺的窝在风容怀里，没个声响，木卿卿此时走了出来，她道，“师尊已多年不收徒，师弟也更适合练剑，若是拜入三师叔门下，定然会有一番作为。”
“多谢师姐美意，若不是仙尊拒绝，弟子心中难平。”
“师尊不欲收徒，无谓再。”
高台之上有话传下，木卿卿、白徽徽和千靡靡三人皆是一愣，木卿卿道，“是大师兄回来了。”
随即三人不约而同的往高台上瞬闪而去，只不过等他们落在高台之上后，只看到风容离开的背影。
千靡靡道，“我们是该回杳萝筑吧？”
木卿卿和白徽徽看向他，竟觉得有些欣喜，难得他们的师弟还能想的对地方。
他们赶紧往杳萝筑而去。
风容刚将衡霜放在软榻上，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风容道，“何事？”
木卿卿道，“可需要准备些热水？”
“不用，若无事不必再来阁楼。”
“是。”
木卿卿应下后施礼离开，行至庭院里，白徽徽和千靡靡赶紧迎了上去。
她一个眼神示意，两人跟着她走出了院子。
“师尊如何？”
“大师兄如何？”
“都没事，只不过近些时日除了我们三个，不宜再让人入杳萝筑。”木卿卿带着白徽徽和千靡靡往他们的住所走去，她边走边道。
“这是为何？”千靡靡疑惑道。
木卿卿温柔一笑，“大师兄已有六年不曾回来，今日回来的突然，自然有许多事情要与师尊讲，我们不能扰，别人更不能扰。”
“啊，大师兄又霸着师尊！！！”
木卿卿笑不下去了，她看向白徽徽道，“师弟就交给你了。”
白徽徽一脸“好的”的表情，搂上千靡靡的肩，半胁迫半拉扯的带着千靡靡回了房间。
衡霜这一觉睡的着实舒服，往日里总是少眠不算，喝的酩酊大醉醒来的时候又总是头疼，她难得一次喝的舒服了起床时还能一身轻松。
她惬意的伸了伸懒腰，只是手停在半空中忽然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她猛然一震，睡眼惺忪立时变得清明极了，她起身环顾四周，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喝高了，不然怎么会想着是风容将自己送回来的。
她稳了稳气息，推门而出。
木卿卿正悠闲的在院子里浇花，衡霜看了看时辰道，“看来卿卿也知道了厨房的烟火可没有院里的月季雅致，这个时辰竟然没在厨房里。
木卿卿放下花洒，施礼道，“师尊往日喝酒就没数，昨日是收徒大会，竟也喝的醉极了，幸好......”
“哎，不许念叨，多少年的毛病了，怎么一点都没改。”
“师尊若是能让弟子省点心，弟子一定每日只两个字。”
看看吧，她这师尊当的可没威严，生活琐事上可从来没被木卿卿少过。
衡霜认栽，谁叫她疼木卿卿哪。
她道，“昨日的收徒大会进展的可顺利？”
“一切都好，虽有一师弟执意要拜师尊为师，但最后在大师兄的劝下，他还是入了三师叔门下，毕竟是一个学剑的好苗子，三师叔定会用心栽培。”
“哦，那就好，为师如今管你们都劳心劳力，还是不要收徒的好。”衡霜看似回应木卿卿实则自言自语道。
......
“不，不对，你刚才什么？”
“啊，师尊问的是哪句？”衡霜忽然的反应把木卿卿给整不会了。
“你那名弟子在谁的劝下，入了三师弟门下？”
“大师兄啊。”
“大，大，大师兄？”衡霜不确定的重复道，“风，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