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悦溪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动了一下, 再要摸时，那种感觉又没有了，但很快, 她的注意力就被引走了。
因为白夏把她点的菜送了过来, 饥饿感让她拿起筷子, 夹了一块水晶肴肉。
当初她把水晶肴肉推到了地上, 现在她还想从这里开始。
水晶肴肉每一片都很均匀，肉质红嫩, 卤冻晶莹, 有淡淡的香味萦绕，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钟悦溪，让她快点吃下去。
钟悦溪也实在忍不住了，整片塞入口中，完全不符合她之前学过的用餐礼仪, 但是入嘴酥香鲜嫩的口感却并不让她后悔。她后悔的是自己当初为什么和着了魔似的把这么一盘菜推到地上，浪费了食物, 也害了妈妈。
钟悦溪又想哭了, 但她强忍着泪意, 一片接一片吃着，身体出现很明显的感觉, 她的饥饿感有所减少，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白夏再端着托盘过来时, 钟悦溪面前水晶肴肉的盘子已经空了, 虽然里面的肉不多，但是她一来一回的时间也不长，这速度……白夏看了钟悦溪一眼，她变了不少。
钟悦溪正在舀芋泥吃, 闻着香甜，吃着软糯，这才是正确的味道，而不是那天闻着香，吃着和shi一样……她在白夏端来的菜品上看了一眼，问：“有菠萝肉吗？”
“菠萝咕噜肉是新菜，一会儿给你上。”
全部菜品，白夏分了四次才上完，菠萝咕噜肉是最后一道，和金瓜酿芋泥一样，它也用食材本身为容器，菠萝咕噜肉是用挖空的菠萝端上来，非常有野趣。
“里面的菜是菠萝吗？”钟悦溪没吃过菠萝咕噜肉，相比中餐，她更爱西餐，常去的也是西餐厅。
“黄色的是菠萝。”白夏。
菠萝咕噜肉又称为古老肉，是广东汉族特色名菜。关于它的名字，一种法是它上菜时香气四溢，让人忍不住“咕噜咕噜”咽口水，另一种法是它的口味得到外国人的偏爱，但因为外国人发音不清，变成了“咕噜肉”。
但不管怎么样，菠萝咕噜肉的美味是大家的共识。主料是猪里脊肉和菠萝，又加入了青椒和红椒，以及各种配料，翻炒出来的菠萝咕噜肉色香味俱全，尤其是它的颜色，红绿辣椒配上黄菠萝以及炸至金黄色的里脊肉一起装入早先挖好的菠萝中，光是它的外表，已经足以吸引眼球，味道更是一绝，尤其对于偏爱酸甜口的人来，吃上一口酸甜的菠萝咕噜肉，在这炎热的夏季，胃口大开。
钟悦溪喜欢西餐，菠萝咕噜肉的味道正对她的胃口，钟悦溪一脸满足，浑身上下也很舒服，一直纠缠她的饥饿感消失了，她现在只有对美食的享受。
旁边坐着的雅雅也看到了钟悦溪的表情，家伙很高兴，她声和关妍：“那个姐姐也喜欢，妈妈，我们把菠萝肉带给姨姨吧，她没吃到！”
“好啊。”关妍把女儿歪了的辫子理了理，脑中却不自觉想起了关佳佳。
关佳佳心情忽然变好，还主动要求出门，关妍很为她高兴。因为女儿想要到食神店吃东西，于是她也开车到了这里，没想到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关佳佳和一个男人很亲密地走出来。
关佳佳见到她后，有些慌，随后才红着脸告诉她：“这是我男朋友。”
男人朝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姐姐你好，我是佳佳的男朋友毛然义，佳佳经常和我提起你。”
关妍震惊于关佳佳交了男朋友，但她们人在外面，她不好什么，只是礼貌地寒暄两句。等关佳佳离开，关妍进了食神店，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关妍不看好毛然义，这个男人第一时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有些不清，但不喜欢，而且这男人虽然做得隐秘，但他很快速扫了自己身上的装扮，这样的人关妍没少见，她老公家境很不错，她们夫妻出门交际的时候，也有不少人会这么做，看穿着扮来评估一个人的身份，看这个人适不适合结交。
这样复杂的人不适合佳佳。
想到这里，关妍坐不住了，低头轻声问女儿：“宝贝吃好了吗？吃完我们回家。”
雅雅抬起头：“妈妈，还有两块菠萝，我要吃干净，不能浪费食物，会被漂亮姐姐记在本本上。”
关妍看到女儿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好啊，雅雅一定要吃干净，我们不能浪费。”
“嗯。”
关妍看女儿拿勺子去舀菠萝，很欣慰。几天前，雅雅还是个爱挑食，剩饭的孩子，但今天自从听到别的客人提起店里的黑名单后，她立马绷紧脸告诉她，一定不能浪费食物！
关妍也是第一次见女儿吃东西这么认真。
她想，如果能让女儿养成好的饮食习惯，即使一日三餐都来食神店也没关系。
等雅雅吃完，关妍又包了一份菠萝咕噜肉给关佳佳带回去，也是他们不巧，在他们离开没多久后，店里的服务员就从厨房端上这道新菜。
关妍开车带女儿回家，需要经过一条商业街，平常的时候这里也有些堵车，但是今天却是完全走不了，前方的车辆堵在一起，有司机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
关妍放下车窗，正好听到旁边司机的交谈声：“走不了，换条路吧，有人要跳楼，前面都是警车和消防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哎，我在音音上看到有人发的视频，是男的和女的闹分手，然后男的离开后，那个女的想不开爬到楼顶上了，现在警察正劝呢……”
“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要死要活，爹妈白养活他们了！”司机着，还是点开了朋友手机里的视频。
外放声音很大，即使在嘈杂的外面，也能听到视频里有女人的哭喊声，还有警察耐心的劝导声。
关妍原本只当和自己无关的闲事，却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脑袋嗡地一声，心也紧紧揪起来，她嗓子眼发干，对站在她车旁边的司机：“视频……能让我看一下吗？”
司机师傅没多想，把手机冲着她的方向，重新点开了播放。
大概是距离事发地还有些距离，视频上并不能看清女生的面容，只能看到她的米色连衣裙，但听声音也是一个年轻人。
关妍在看到视频里女生的衣着和身材时候已经懵了，她大脑里一片空白，眼神发直。
司机师傅见她脸色不对，连忙问：“妹子，你没事吧？”
关妍回过神，连忙摇头：“没……没有。”
她立刻拉上车窗，对坐在副驾驶位的女儿：“雅雅，妈妈有事出去一趟，你自己待在车里面好不好？”
雅雅是个很细心很敏感的孩子，从妈妈看视频时她就发现了妈妈神色不对，而且视频她也看到了。雅雅心慌地抓住了关妍的手：“妈妈，我听到姨姨的声音了，视频里是姨姨吗？”
望着女儿黑白分明的眼睛，关妍不出谎话，她只摸摸女儿的头：“那雅雅和妈妈一起去。”女儿才这么大，她也不放心把女儿一个人放在车里。
母女两个下车，关妍拉着女儿，雅雅跑着跟着关妍的步伐，另一只手忍不住朝身上的背包摸了摸。
里面的东西没有洒出来。
出事的广场距离她们的地方不算太远，母女两个气喘吁吁地赶到时，一座商业楼已经被围了起来，母女两个费力挤进去，却被前面的警察拦下。
关妍红着眼睛：“楼上的人是我妹妹。”
……
楼上。
关佳佳还在哭，一位警察正在耐心地劝她：“你先别急，我们正想办法联系你男朋友。”
“呜呜呜……他不会回来了，他以后都不想见我……”
关佳佳的脑袋一团糟，她不知道之前还和毛然义还抱着自己有自己真好，转头就变了脸，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假的吗？
最让关佳佳无法接受的是，毛然义竟然在朋友圈里自己还是单身。
他们明明一起去食神店，毛然义拍下了照片，可她在里面没有丝毫存在过的痕迹，还是柳馨私下里把朋友圈的截图发下来，关佳佳才知道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毛然义的是对的，自己的出身，外貌和能力都平平，毫无特点。自己也不聪明，再怎么努力都是一样的，人从一开始，起点和终点已经被确定了，再怎么挣扎都是没有用的……
关佳佳不再大声哭了，转过身，头顶的太阳已经不那么刺眼，这一天很快会过去，犹如自己的生命。
第一次站这么高，关佳佳也是第一次没有害怕，这里可以看到很远，毛然义曾经过，人活着需要被各种事情禁锢住，但死后，灵魂却是自由的，无拘无束。
她也想要变得自由……
“关佳佳！”
“姨姨！”
女子的尖叫和孩童刺耳的哭声瞬间把毛佳佳唤醒，她转过身，看到关妍牵着嚎啕大哭的雅雅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关佳佳第一次见到堂姐关妍这么狼狈，她的长发乱糟糟披在身上，因为出汗过多，有几缕甚至黏在脸上，而雅雅正哭得满脸通红，朝她伸出了手。
关妍尽量平顺自己的呼吸，柔声：“佳佳你下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不一定到这个地步。”
关佳佳沉默。
“佳佳，是因为毛然义吗？听姐的，这个人我第一眼看就觉得不好，他不适合你，我们不要他，姐给你介绍更好的。”
关佳佳哭着摇头：“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他……他挺好的。”
关佳佳如果在身边，关妍非要她一巴掌，可是她现在受不了刺激：“你想想你爸妈，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想过他们的感受吗？”
关佳佳又开始哭了：“我哥能照顾好他们，我在是他们的拖累。”哥哥很出色，找了一个好工作。自己的工作还是家里花钱找的，但干得不好，爸妈总是让她用心，但自己的能力就在这里，能怎么办呢……
“关佳佳，关于毛然义的事情，我们有几件事要问你，他现在牵扯到一个案件中。”
警察中，忽然多了一个年轻男人，只不过和其他人不同，他穿得是便装，但他掏出了警察证。
他的突然出现，无论是关妍还是关佳佳都愣住了，尤其是关佳佳，在她的心里，毛然义是个特别优秀的人，即使是和警察牵扯，也是做了好人好事，但现在，他现在和警察的案件有关……
关佳佳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个警察已经拿出了一份文件，上面有毛然义的照片，还有他的个人资料，他就那么拿着，举给她看。
关佳佳看得认真，没有防备已经有警察接近她，直到手腕被人掐住，她整个人被人大力从上面扯了下来，关佳佳才反应过来。
她红着眼睛瞪着拿着文件的警察：“你骗我！然义不是那样的人！”
年轻的警察朝她笑笑：“没骗你，他确实是，但是我们的资料不能给你看，这次是情况特殊，而且确实有事问你。”
一旁的关妍却是扑上来，抱住关佳佳，边哭边使劲拍她的背：“你要气死我吗？为了个男人想死，他有什么好的！一肚子坏水！警察的对，他肯定是坏人！”
雅雅也哭着向前，但孩子哭多了，现在一边哭一边嗝：“姨姨，你吓到雅雅了……”
关佳佳一向疼雅雅，见她这样，心里也难过，伸手给雅雅擦眼泪。
雅雅也用手抹去关佳佳眼角的泪：“姨姨不哭，有个姐姐也哭，吃了菠萝肉就不哭了。”
她把自己的背包解下来，拎出一个食品袋，虽然路上颠簸很久，但里面的包装严实，食物并没有洒出来。
关妍看着女儿的动作，没去帮忙，只是和关佳佳解释：“今天的新菜，雅雅喜欢，想带给你，本来包不能装外貌的菠萝，但雅雅特别喜欢，店主帮忙亲自选了食盒，雅雅一路上都背着，想要带回家给你。”她红着眼睛问：“你在干什么？”
关佳佳放声大哭：“对不起，姐，对不起……”
“郑哥，这不是夏妹子店里的东西吗？”刚才把关佳佳从栏杆上拉下来的警察声在郑怀谦耳边。
郑怀谦当然看到了，曾经也吃过，酸酸甜甜的滋味他现在还记得，但现在还得办正事。
他没谎，毛然义确实是他们盯上的目标。毛然义加入一个组织，里面的人通过分享信息，筛选出如关佳佳这样的女孩子，通过接触，一点点消磨掉她们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通过不断贬低她们来达到潜移默化的控制。
他们不止会从这些女孩身上吸金，在达到某种程度之后，还会诱导她们自杀，这是半年以来第五起，关佳佳比较幸运地是，她得到了营救的机会。
……
关佳佳要自杀的视频还是在同城中被大量转载，好在视频不算清晰，除了特别熟的人，没人会认出她的身份。
但食神店的人不同，松在刷视频的时候被满蓁看见了，满蓁和白夏提了一嘴。
白夏：“幸好人救下来了。”
“应该是她幸好吃了你的笼包。”左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原本这个人的命线今天该是断的，你食物里的灵气正好有一道在她身上，又因为各种原因活了下来。”他皱眉看着白夏手里的东西：“你要用这东西做菜吗？”
白夏瞅着左青的表情，觉得好笑：“是啊，你要不要吃？数量不多，我们自己开灶。”
左青眉头结，本想答应，但是随着白夏的动作，一股又一股臭气袭来，他立刻受不住，连连后退：“我不吃。”完，闪身出了厨房。
而厨房里的茶茶也早就躲进了茶杯里，死活不出来。
刀和重昀这次也没主动，刀更是死不碰这个东西。重昀安安静静坐在自己一边摆弄东西，看着像是没受影响，但是白夏看到他身上亮起一层浅浅的光幕，是把整个人都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