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纪大人从前认识吗?”
这话甫一出口, 江舒宁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慌张的看向纪旻叙,不自觉交叠双手,撑大双眸, 心里怯懦却强装镇定, 可一颤一颤的睫羽却将她暴露了个干净。
倏地一下,她想到纪大人曾与她过的话。
他叫她不要惧怕。
江舒宁心尖一松缓缓,吐了口气。
“我总觉得纪大人待我很好, 像是兄长一般, 所以才这样问”她垂着头笑了笑,又道, “若有冒犯, 舒宁在此赔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可越看纪大人, 她莫名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是从前都没有过的,以至于混乱之下,她才这样发问。
纪旻叙怔了片刻, 他有些许意外。
他几乎已经习惯了江舒宁的谨慎微,可这句再简单不过的提问,却将他习惯了事撕开一道裂痕, 从里到外,隐隐压抑着的情绪也随之一点一点开始坍毁。
他们确实是相识的。
南陵县的林家, 曾经是他清晖堂的常客,林家那位自京师来的姐,还曾唤过他哥哥
明明是许多年前的事情,回想起来却依旧明晰。
记忆中模糊稚嫩的脸,与现在面前的人, 渐渐重叠起来。
她于他有恩,他不能也不会忘记。
可她,却不记得她他了。
那日在宝华寺,是纪旻叙认出来江舒宁,主动与慈恩主持请缨。
可她醒来时的眼神,是陌生而又惧怕的,对他只有胆怯敬畏。
在那刻,纪旻叙便意识到,她应该是不记得那个清晖堂训科的儿子了。
一个不记得自己的江舒宁,一个没有去过南陵县,更不认识自己的江夫人。那段过往顷刻便消散的一点不剩。
令纪旻叙宽慰的是,那个先天体弱不足的姑娘康健了不少,已与寻常人无异。
他们以后应该是不会再有交集的,于是纪旻叙便时刻提醒自己,尘封那段南陵县的往事。他没有资格,也不该沉溺在过去。
可饶是如此,他也是有私心的。
他不希望那个曾经,黏着自己,待自己极为亲近的林府姐,敬畏自己,惧怕自己。
从前喊他哥哥,如今喊他夫子,这似乎也不错。
江舒宁见纪旻叙不回答,但脸色依旧,一如平常,那担忧的心思也顿时消散了不少。她敞开胸怀,又接着道:“我以前是没有这样想的,可是您待我这样温和,在舒宁心中,确实是哥哥一样的。”
她是有哥哥,可因为自己身体缘故,四岁之后便去了淮安,与自己哥哥江云翥分隔两地,除了书信往来,江舒宁甚至见都未曾亲眼见过自己的哥哥。
但她模糊的记忆中,却始终存在这一段对哥哥的想象。
她的哥哥,应该就是一个温柔细致,对自己处处体谅的模样。
越和纪大人相处,江舒宁便越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思索起来,江舒宁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好笑,还有些僭越。
哪里会有学生称呼自己的夫子为哥哥的?
她自顾自想着,并没察觉到面前人那宽大的袖袍中骨节已在轻轻颤抖的手。
就这样将难题甩给他,让他怎么回答?
纪旻叙面上依旧温和,他扬着笑,道:“许多年前,我在淮安南陵县见过江姐。”
“淮安府的南陵县?”江舒宁有几分诧异,“我外祖家便在那里,我还未回京师之前也一直都住在那里。”
“纪大人在那里见过我,可可我对纪大人却并无印象”
江舒宁垂眉思忖,即便费尽心力,调动起所有的记忆,她依旧对纪大人没有一点印象。
随后,江舒宁释然一笑。
在淮安的那段日子,对她来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隔得那样远,她记不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记不记得又怎么样,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纪大人可还记得,是在何时何处与我见过呢?”
纪旻叙平静的将方才想好的借口出,“许多年前南陵县中林家一次布施中见过,那时江姐还,不记得也是正常。”
林家是南陵县中有名的良善之家,但凡遇到灾疫旱情都会出来布施,甚至也时常率领商号们捐赠物资,虽为商人,却得百姓爱戴声望极高。
在淮安南陵县那段日子,江舒宁身体好时也会跟着一起出门,虽然记忆久远,但依稀她还是记得的。
可只是这样,便待她如此亲切吗?
可还未等江舒宁再开口些什么,那低沉柔和的声音再度传来。
“江姐那时年纪甚,可却知礼懂义,对流民有仁爱之心,十分难得,更令人敬佩。”
面前人的笑容真挚诚恳,看不出一丝破绽,仿佛是心底里的佩服。
应该确实如此吧。
她的怀疑,犹豫到后面的相信,全都落在了纪旻叙的眼里。
他的事不真,却又算不上假。
他确实见过江舒宁跟着林家人一起布施做善事,可真正让他敬佩的却不是这些。
那日的记忆仿佛刻在纪旻叙骨髓深处,翻阅出来恍若就在昨日一般。
那日的天气不怎么好,乌云蔽日,雷声滚滚,天气阴沉的可怕。
他父亲,被知县以售卖假药以权谋私的罪名扣押入狱,择日便要处以极刑。还在县学就读,一心准备乡试的他,得到消息立即准备状书陈情,想为父亲洗刷冤屈,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诉状书写的如何详细,都抵不过知县一句“铁证如山,事情已成定局”。
什么叫铁证如山?应付了事般的探查就将人关进大牢,何来的铁证?什么又叫事情已成定局?妄图将人屈成招,也叫已成定局?
他心里明白,单凭一个知县,是没办法轻易促成此事的。那时他年纪虽不大,却也有秀才功名在身,可只是一个没有官身的秀才,又如何能撼动七品知县?
更何况,这事情背后还不只是一个的知县,还有那五品的知府
因为他父亲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便要被用这莫须有的罪名处死。
他不甘心,诉状递不进知县衙门,他便告到知府大人那里,可知府却回回都对他避而不见,他没有办法,只得当街去拦那知府的轿辇。
可笑那时冲动的自己,竟不知知府对自己避而不见的理由。
他当街阻拦知府轿辇,还未将诉状递出,便被胥吏的金刀拦下,当即便要将他问罪。
寒光凛凛的刀刃紧贴自己脖颈的滋味,还比不上他内心深处来的寒凉。
他心下颓丧,了无生趣地想着,是否自己就此一死便能引人注目,让巡抚彻查此事呢?
州县知府逼死县学生员这事儿,应算不上太吧。
紧紧盯着那刀刃,他微微昂首,梗着脖子贴了上去。
一道响雷乍起,紧接着沉闷连绵的滚滚雷声,风呼啸的吹着,大雨倾盆而下。
纪旻叙认命般的闭上眼眸,在他算就此一死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住手,放开他!”
还不到十岁的稚嫩姑娘毅然的站在他身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将刀亘在他脖子上的胥吏。
纪旻叙垂着眉目,他看清了面前的人。
她身量不高,又瘦,在雨中还颤颤巍巍的,肩膀簌簌地抖着。
可即便如此,她却依旧坚定。
她在保护自己。
纪旻叙陡然从颓废中醒悟。自己不能就这样死了。
她质问:“你们为何当街行凶!不许你们这样对他!”
掷地有声,但却带着不自然的颤音。
胥吏们手持着黑刀柄,两两相望,就在这时人群中匆匆赶来一名仆妇,她挤出人堆,带着歉意看向面前的胥吏。
“这位官爷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是林家的,这是我们家的姐,从京师过来的,如今身子有些不适,这才冲动鲁莽,可千万别怪罪于她!”
不识得他们不要紧,那还能认不出知府大人的轿辇吗?
正当那胥吏要发作问罪时,一旁站着的主薄认出了这仆妇的身份,张手喊停了胥吏行为。
而后,主薄与知府禀明了那女童的身份。
外祖父是淮安境内有名的皇商,声望极高,祖父虽已去世,但曾经是两朝元老在朝中也有不少支脉,父亲还是如今的礼部侍郎。
最要紧的是这女童,似乎与巡抚淮安的武安侯家有密切联系。
皇帝派武安侯巡抚淮安,这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都指挥使司、按察司、布政司,都不敢轻举妄动,又更何况他一个的五品知府。
全量利弊得失,知府放过了这几人。
可还未等纪旻叙道谢,她就看见那个稚嫩的肩膀险些倒在雨地里。
那仆妇揽着她,对他道:“姐得知您的消息便过来了,可姐如今还发着烧就不方便和您多什么,这就先带姐回去了。”
“您多保重!”
再后来,纪旻叙再也没见过她。
之后,牢中传来他父亲畏罪自尽的消息。
好一个畏罪自尽啊!只这四个字,就将他父亲的冤屈通通掩盖。
他不能死,他得活着,好好的活着,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肮脏腐朽的地方,为他父亲陈冤雪屈,他要看清楚,知县背后,知府背后,究竟还有谁?
是面前的人给了他继续下去的机会。
那个挡在他身前,怒斥胥吏的姑娘,让他一直不能忘记,一直牢牢的记在心底。
这是他发自内心,肺腑深处的情感。
他原以为会随着时间而消弥殆尽,可在宝华寺重逢后,纪旻叙便明白了,有些人,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但他同样明白,礼部侍郎嫡女是前途光明灿烂的,和他要做的事,要走的路,是全然没有交集的。所以他一直在克制,每每与她相遇,他都要装作从之前从未见过。
但她又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是因为,没有彻底忘记他么
在纪旻叙的思量中,江舒宁心头逐渐放松。
或许真是她多虑了,纪大人是心存善念的,而在纪大人眼中,曾经的自己是有可取之处的,待她格外好些,并无不妥。
江舒宁看着一如既往神色温和的人,她扬起唇畔,一双水盈盈的杏眼弯起来像极了一勾月牙,芙蓉靥、桃花腮,粉唇一点,却胜过草长莺飞春色无边。
“纪夫子过誉了,舒宁就是跟在外祖父背后玩闹罢了,要论我所做的事情,实在不值一提。”
纪大人祖籍是淮安南陵,又是如今新科状元,肯定是那边很有名的人物,按理来,她在淮安呆了那样久,不应不认识的。
又想起传闻中,纪旻叙那扑朔迷离的身世,江舒宁越发觉得古怪。
下次回家时问问冬青白芍吧。她们两人与自己一道在,淮安生活了那样久,自己不记得的,她们或许知道呢。
这一日时光悄然而逝,转眼便到了马球比赛第二场。
江舒宁大早就与安庆一道去了南郊别苑,然后两人分道,她在一旁观赛,可等了许久,却迟迟未见张静初过来。
马术比赛已然开始,江舒宁四处寻觅的目光被那赛场上的一举一动捉了过去,再无暇顾及张静初。
这日的比赛实在有趣,有那昔日魁首沈沐春与长盛不衰的文惠长公主一较高下。可令江舒宁意外的是,文惠长公主的马球队,居然直进三球,轻松胜过了沈沐春。
她心下疑惑与旁边的别枝随口了句,别枝去笑着回她。
“这并不稀奇呢,不过是组轮赛,保留实力也是有的,再,那骠骑将军的女儿已经拿过一次魁首对彩头的向往,也肯定是比不上其他人啊!”
江舒宁凝眉细细思忖,也觉得有理。
再看另一边,福安县主与那成王侧妃的角逐就更加激烈了些,一个时辰过去后,以福安县主那边,进了三球,成王侧妃这边进了一球告终。
要最轻松的,还得安庆与那平阳侯之女陈锦芝,半个时辰不到,就以安庆那边进了三球终了。
张静初是在陈锦芝与安庆比赛刚开始的时候过来的,看起来行色匆匆,身后还跟着两名丫鬟,江舒宁再侧头去看,却是一愣。
这两名丫鬟其中一个,是张静初,时常带着的巧云,另外一个居然是冬青。
抬手招张静初过来一同坐着,江舒宁不自觉喜上眉梢。
她已经许久未见过冬青了,也不知道家里线下是个什么情况。虽这几月来,江舒宁确实有写信回去,可薄薄信纸上的只言片语,又怎能比得上见面来的倾吐来的解愁去忧。
她轻抬眼眸,看向张静初,“怎么这么晚才过来?这马球赛,可只差一场了。”
张静初却不介意,她理了理袖子,“没什么妨碍的,今日比赛,实在没什么悬念,要最有看头的那场,那两位也未必会真材实料的较量,总归是比不上组赛后面来的真实。”
大部分有实力的人,首先想的肯定是在组轮赛上节约体力,保存实力,算着记分,不排到那抹倒数便可以了。
这总共可是有十二只球队呢,组赛下来,只淘汰四位,过早暴露反倒是得不偿失。
只是那些实力微流末端的,组赛上便得拼尽全力了,如若不然,可能还比不到下一轮呢。
缓了片刻,张静初又接着道:“要我之所以晚来,可全是因为你。”
着,她将冬青拉到江舒宁面前。
“要不是为了捎带你家冬青过来,我何至于来迟呢!”
江舒宁佯装叹了口气,“那都怪我,是我的不是。”
又调笑了几句,张静初才明了这趟为何带了冬青过来。
江舒宁祖母这段时日犯了头风,林氏担心,便时常在旁侍奉,没有空闲时间出府,原本这马球赛,林氏也是要过来看的,再与自己女儿一叙。
但诸事缠身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让冬青捎了封信过来。且林氏交代,要是江舒宁有什么想的,便给冬青,让冬青转述给她。若江舒宁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也可问冬青,这人在总比信好些。
白芍和冬青两人,冬青是要更细心周到些的。
福安县主和平阳侯家的姑娘这场比试,实在赢得毫无悬念。
赛事一了,张静初便让江舒宁和冬青一起去旁边的客舍话。
离高台不远处便有两栋客舍,供每年过来观赛贵人们憩,常备着茶水糕点。不过大多人看完比赛便走了,只有少数才会留下歇息。
一行人下了木阶,顺着茵茵绿草向前。看着江舒宁进了那客舍,张静初便和巧云在客舍边的沿廊停下坐着。
张静初虽坐在檐下,视线却悄悄张望着左右。
巧云细致,很快注意到了张静初的动作,她凑到跟前问:“姐可是在找谁,要不要奴婢去帮您问问?这挺多人过来看的,姐要找谁一下也不方便呢!”
张静初眨了眨眼,挺直肩背,手指勾起一缕发丝,“我我找谁呢?过来看着马球比赛不就是为了找江阿宁吗?如今话也了,冬青也给她带到了,当然是”
巧云原本好好听着自家姐话,可不知怎的着着就停下来,巧云疑惑,再顺着张静初视线看去,恍然大悟。
“姐,前面的可是平阳侯家世子?”
即便扎在人堆里,那高大俊朗的男子依旧格外显眼。茶白的山河飞鹤圆领袍衫,腰束玉带,步履从容稳重,极为内敛的颜色却被他穿得温文尔雅,自成一派。
张静初悄悄探过去一眼,盯着面前的灰白地砖,随口了声,“倒是你眼尖,这一下功夫就被你看出来了。”
巧云慌忙摆手,“那可不是我厉害,要我还是陈世子气质斐然,极为亮眼!”
瞪她一眼,张静初才幽幽道:“那陈世子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夸起他来?”
巧云可真是有冤无处辩,她只是实话实,怎么就成了得了别人好处了。再了,她家姐都与陈世子定亲了,夸夸未来姑爷而已啊
怎么被姐套上这样的罪名?
“姐冤枉”巧云苦着脸,可再看姐那闪烁的目光,不时向前探的视线,她心中有了猜测。
“姐,既然都碰上陈世子了,可要上去声招呼?”
眼看着那一行人渐渐走过来,张静初心里烦躁,凭什么得是她巴巴的走过去,既然要离去,不就必然要路过这里么,她是与他家结了亲可并不
“张姐。”
张静初垂头郁闷之际,这一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抬起头,入目的便是来人清俊柔和的眉眼。那缭绕着自己的愁绪,霎时就烟消云散。
张静初匆匆起身,“陈世子。”
“之前就在这里碰上了张姐,这几日正是马球比赛,莫非张姐也对这赛事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了,不然为何过来看呢?
“那是自然,我日日都过来的。”
陈子安粲然一笑,而后温声道:“这比赛我也日日来看,十分精彩,明日的比赛,我与妹锦芝会来观赛,张姐若方便的话,可与我们一道。”
张静初还没来得及想到为何陈锦芝还要去看男子马球赛,就下意识开口:“平阳侯府与我家,好像不怎么顺道。”
“无碍,我早些出门,候着张姐便是。”
闻言,张静初先是一怔,然后嘴角微微翘起。
“那可以的。”
巧云默默看着这两人,心里委屈极了。
另一边,江舒宁让别枝在一旁候着,自己和冬青找了一处临窗的角落话。
冬青攥着手,细细把这次过来的事由与江舒宁了清楚。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过半年左右江舒宁就满十五了,按照魏朝例律,是及笄的年纪,要办及笄礼了。可是及笄礼也不是到了十五就必须办,通常来,定下亲事后才会着重办及笄礼,如若不然,也就只是到了年纪而已。
按照原先林氏所想,是该和武安侯定下亲事的,可这因为江舒宁进宫做了伴读,这事便耽搁了。前些时候,武安侯夫人也有与林氏探过口风,再询婚约一事。
可江舒宁目前做了公主的伴读,又怎能轻易出宫?所以林氏便暂且将这事压了下来,只让冬青过来与江舒宁捎信,让她年节前务必回江家一趟,将这及笄里办了,再确定亲事,也好让武安侯夫人放心。
听冬青完,江舒宁心下一凛。
她早就算不嫁过去,却始终没想好如何将这事与母亲明,现在母亲提起,她若再不想着法子应对,恐怕再过些时日,只结亲与否,就由不得她半点意愿了。
“冬青,你回去先与母亲明,我才进宫做伴读,眼下这时候实在不适合办及笄礼生辰的时候,我会回家一趟”
冬青牢牢记下,在一边点着头。
“你与母亲,让她让她等着我回去。”
“奴婢记下了。”
江舒宁松了口气,再过半年的生辰,她一定得服母亲,放弃和武安侯家结亲才行。
“对了冬青,我有些事想问你,你若记得,可得仔细回答。”
冬青好久都没与自家姐见面,姐有事问,她自然起精神。
“姐您吧,冬青听着呢。”
江舒宁微微颔首,“你那时与白芍陪我一道在淮安待了那么久,你可对‘纪旻叙’这个名字,有印象?”
“纪旻叙?”冬青在口中念叨,在心里仔细回想。
这个名字,她听起来陌生,可要姓纪的人另外一人,冬青却一直都记得。
只是只是刘姑姑了,让她不要在姐面前提起这人名字的。
冬青紧抿着嘴唇,怯怯抬头,“没有听过。”
她又问:“那,可有什么姓纪的人是你记得的?”
“没有。”
江舒宁正觉得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可再看冬青那略带慌张的神情,便觉得不对。
“你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