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重生后我改嫁权臣 > 33. 第33章 忧虑
    纪旻叙随着陈学士一道自东阁回翰林。

    今日照惯例, 皇帝摆驾东阁,侍讲学士陈时徽侍奉在侧,充做经筵讲官, 讲论经史。

    讲罢两个时辰, 两人又回翰林。

    一月后就是三年一度的京察之际,也正是散馆的时候。三年前那拨新入翰林的进士,大多坐卧难安, 期待又惶恐今后的仕途走向。

    不二甲进士, 即便一甲的榜眼宋诩探花戴望城,也难免添上些焦灼。

    作为一甲状元, 纪旻叙淡漠的反应让人难以琢磨。

    不消, 他今后的官位却是最让人好奇。

    初入仕途,就敢顶撞内阁辅臣, 虽谈得上几分清正胆魄,但又何尝不是莽撞。

    翰林院内,后堂西屋藏书阁。

    陈时徽将书册放回原位,转眸看向身边修长玉立的纪旻叙目露担忧。

    他心中郁促, 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一月后的京察,你作何算?”

    若真如众人热议的那般,外放边陲做个知府, 以后前途就没有那般光明了。

    再,吏部右侍郎可是曾经张阁老的门生, 纪旻叙三年前那样得罪张阁老,万一吏部那边偏私怎么办。

    纪旻叙聪敏恭谦,又有胆识,也能按捺下性子做事,不恃才傲物, 实在是陈时徽这几年来见过最得他心意的人了。

    外放富庶之地到还成,可要是外放边陲,那就再难有出头之日啊。

    握住书的手指微微一顿,他蓦然回想起几日前皇帝召他去南书房时过的话。

    “朕会让你留在翰林,做个侍奉御前的侍读,你可满意?”

    纪旻叙面无波澜的应承:“微臣但听皇上安排。”

    “后头朕会酌情在六部给你取个差事,你只需态度和这三年一般便可。”

    “微臣谨遵皇命。”

    皇帝将会将自己留在翰林,纪旻叙早有预料。他是皇帝手上的一颗棋子,如何下,下在哪,只能由执棋的皇帝决定。

    当初做出那篇策论,他本意是想借此敲开吏部尚书施昌寅的门,投入他的门下。

    施尚书是在所有内阁大臣之中,唯一一位能和张启贤争锋的阁臣。

    可因为即将致仕,施尚书思虑的多了些,为保他门下学生,对张启贤一再忍让,早已失了骨气。

    反倒是皇帝看中了他。

    张启贤能堪重用,皇帝又不欲让他太过张扬,所以皇帝需要一颗随时能够敲提点张启贤的棋子。

    这也是纪旻叙出头的唯一机会。

    皇帝将他的身世调查的很清楚,同样也知晓纪旻叙难以成为张启贤的羽翼。

    毕竟纪旻叙想要动的淮安布政使是张启贤一脉。杀父之仇,又岂能轻易化解?

    且纪旻叙还算有几分能力,能担重用,好好培养一番,未尝不能成为自己的人。

    出于这些考虑,皇帝才提前将自己的算告予纪旻叙。

    一来表信任,二来施以情义。

    笼络人心,不过如此。

    纪旻叙面色温和,浅浅的笑着,“顺其自然便好,陈学士不必过于忧虑,究竟是去是留自由定夺,我再操心又能如何呢?”

    陈时徽有几分无奈,“我年长你不少,还不如你从容淡泊,真是惭愧惭愧。”

    “让陈学士担心是我的不对,即便外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些事情还是得向好去想,过于忧虑只会扰乱人心。”

    几句话下来,陈时徽的担忧消退不少。

    可还未平复心情,陈时徽却又想起一事。

    “太子甄选选侍一事,你可有听闻?”

    纪旻叙颔首,“前些时候有听闻过。”

    “昨日,我碰着江侍郎了,他与我皇上似乎有意让江侍郎的女儿入东宫。”

    “什么?”纪旻叙凝眉正色,心头倏地一沉,霎时间千头万绪涌入。

    她不是和陆世子有婚约么?如何又要进东宫做太子选侍?这究竟是谁的意思?太子想借江侍郎的势稳定朝局?

    不出意外,江侍郎一月后会升做礼部尚书。太子难道是出于这番考量?

    可她是如何想的?

    纪旻叙愈是思量眉头愈发深锁。

    陈时徽只得再了一遍,“皇帝似乎有意让江姐做东宫选侍,但还在考量之中,江侍郎与我提起此事是想问我,是否有适合定亲的人选。”

    陈时徽曾经参与过江聿嗣主持的科考,两人算得上是师生关系,江侍郎也曾经提点过他许多,与他有知遇之恩。

    再,江舒宁还是自己的学生。

    许就是因为这些关系,江侍郎才愿意向他倾吐忧愁。

    若是能帮得上忙,陈时徽自然当仁不让。

    可,他认识的人除了面前这位还未婚配,哪里有适合与江姐定亲的人?

    纪旻叙难得有几分不快,他问:“江侍郎想找适合的定亲人选,也就是,他并不想让江姐进东宫。”

    “那是当然,江家门庭清正,且江侍郎又不是醉心权术,追逐名利之徒,好好的,哪里就非得将自己女儿送入皇家。”

    纪旻叙揉了揉眉心,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江姐已经十七,还未有婚约?”

    “那是肯定,不然江侍郎何出此问,不过之前倒有听江家和那武安侯府关系匪浅,但终究是传闻,听听便过去了。”

    到这里,陈时徽蹙起眉头,“我听闻那武安侯世子也尚未婚配,他们两家关系这样,为何不找世子定亲,反倒来问我呢?”

    陈时徽思来想去,终究不得答案。

    曾经在淮安时,纪旻叙清楚的记得,江舒宁和武安侯世子是有定亲的算的。

    但愿如今江侍郎的法,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江家最后拒了武安侯府的婚事。

    因为主动拒绝,所以再不好意思与武安侯谈起此事。

    但,为何拒绝?

    究竟是谁的意思?

    按照当前处境,至少嫁给知根知底的武安侯世子,要比进那前途未知的东宫好上不少。

    她,会怎么做?

    兀的纪旻叙脑中阵痛,身形一晃,他下意识伸手撑着额头。

    陈时徽担心地问:“这是怎么了?”

    纪旻叙面上血色渐退,唇也有些泛白。

    他站定身形,勉力笑了笑,“无碍,应该是入秋天气转凉,受了寒气,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他们纪家行医数载,即便自己弃医从文,但多少也有些耳濡目染,自己的身子他是清楚的。

    片刻过去,他脸色没那样难看了,这才让陈时徽安心下来。

    “没事就好,你也别太过操劳,日日那般晚下衙,就是铁人也扛不住这样糟蹋。”

    “劳烦陈学士关怀,旻叙知道了。”

    陈学士松下眉心,目中的担忧却未曾减少。

    再过些时候就是秋猎的日子了,皇上又要纪旻叙随行,他现在这样,恐怕是难以胜任。

    望着纪旻叙渐渐远去的背影,陈时徽心中哀叹一声。

    如果他要成了家,有个记挂着他的人,兴许会好些吧。

    *

    秋风萧瑟,吹得庆云斋外杏花枝干交戈,摇曳作响。

    自前几日从江家回来后,江舒宁就失了以往的开心愉悦,眉头始终有愁绪缭绕,几天下来都没什么转变的样子。

    安庆邀她来庆云斋用膳,特地遣尚膳监伺候的御厨过来,添了几道新增的菜肴。

    若换作平常,江舒宁肯定早发现了不同,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夸奖了,可偏这次,饭都吃完了依旧没什么反应。

    “今日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江舒宁望着安庆,缓缓摇头,“并没有,今日的菜色很好,公主费心了。”

    安庆一点也不相信她,皱着眉头,“菜色好,你才吃这么点?”

    她静心解释,“这几日换季,没什么胃口而已。”

    几年过去,江舒宁还是习惯把事藏在心里,但安庆也不是一点成长都没有,她若是想知道的事情,派人去查便是,很难被人瞒住。

    她遂直接挑明,“你不想做皇兄的选侍,对么?”

    江舒宁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承认了心中所想。

    “舒宁不愿意嫁入皇家。”

    皇家是权力交织最深切的地方,行一步,思三步,在这样的地方她不会快乐,甚至,他日若行事差错,还会连累整个江家。过这样的生活,还不如让她孤独终老。

    安庆反问她,“可做皇兄的选侍有什么不好呢?皇兄是将来的天子,你现在做了她的选侍,后面再入后宫,如何不济也是个妃位呀,可以是万人之上了,再,有我在,我也不会让太子妃太过欺负你。”

    “舒宁只想安稳顺遂的度过一生,万般荣华,我都不在意,我心中向往的,是和我爹爹娘亲一样眷侣,衣食富足也好,粗茶淡饭也罢,我爱的人,只爱我就可。”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拒绝那陆世子的亲事?”

    安庆听过,他们陆家家风不错,武安侯至今也只娶了武安侯夫人一人,甚至连妾室通房都没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能嫁给陆氏子,不出意外的话,过得应该是这样的日子,况且武安侯位高权重,将来陆世子袭承侯位,也算是清贵荣耀。又有哪个不羡慕这样的门庭。

    越是这样想着,安庆越觉得自己看不懂猜不透江舒宁的心思。

    “我与公主过的,我对陆世子并没有情爱。”

    安庆单手撑着腮,而后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你真是个奇怪的娘子,整个京师就再也没有你这样的了,可你要考虑清楚,要是再没有算,我估摸着再过两三个月,父皇的旨意可就下来了。”

    到这里,江舒宁也忍不住拧起眉头。

    这几年,待在皇宫里她真是安逸习惯了。

    原本按照她揣测的,居心叵测的白涟肯定会借着皇帝对他们江家压,做一些危害江家的事。可实际上,白涟并没有对江家做了什么实质性的坏事。,相反地,她安分守己,从一个的才人摇身一变,成了圣眷正浓的涟嫔。

    江舒宁心存侥幸,觉得只要自己不再嫁给陆行谦应该就会平安顺遂,江家也会一直好下去。

    可她实在过于松懈了,她忘记自己总归是要嫁人的,失了陆行谦的婚约,还会有其他人向江家提亲,日子长长久久,她总不能一直推拒搪塞下去。

    甚至这几日江舒宁也开始抱起最坏的算,思考嫁给太子的后果。

    她现在是侍郎嫡女,甚至一月之后会变成尚书嫡女,她的身份和上辈子截然不同,她再不是贱籍乐户。她如今的身份,不是做太子选侍,既便是太子妃也不是不可。

    所以,嫁给太子,她可以不用担心自己如上辈子一般,被人折辱亵玩。

    但想起上辈子安王之乱,江舒宁不忍心有余悸。

    她真能高枕无忧吗?

    她当真要嫁入东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