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羁绊值刷满后我死遁了 > 第32章 锯齿月亮
    赫尔曼的身世并不是单纯的伯爵独子这么简单。

    他是半精灵。

    伯爵十几年前和一名精灵族的少女有过露水情缘, 少女生下他们的孩子后洒脱地回了精灵族继承了王位,成为了伯爵心底最亮的一抹白月光。

    赫尔曼的生母,是精灵族的纯血精灵, 精灵王的女儿。她天赋绝佳, 灵力强大, 自由散漫, 不受拘束。

    对于伯爵来, 她是他唯一求而不得的挚爱,对她来,伯爵却不过是人间无数平庸无聊的男人中的一个。或许当年的伯爵确实有些吸引她的地方, 但那绝不足以让她放弃自由。

    赫尔曼三个月的时候,伯爵娶了现在的伯爵夫人。两人相安无事, 对赫尔曼的出生闭口不提,都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照顾。

    这也是赫尔曼药剂天赋绝佳的原因。

    精灵族天生对植物和自然的亲和力强大,半精灵要么是个废柴,要么是个顶级天才。

    而赫尔曼,恰好就是后者。

    他继承了她母亲身上过分的自由和个人主义,继承了他父亲身上的傲慢和张扬, 并且从不收敛。

    直到今年的深秋, 精灵王,也就是他的母亲对他发出了成为下一任王的邀请,他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这也是阮笙会跟赫尔曼那段话的原因。

    人族和精灵族,不提谁更加高贵、更强大,只是单单知道了自己的母亲不是自己的母亲,自己不是一个纯正的人类这件事,就足以让他崩溃。

    所以才,赫尔曼根本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娇生惯养的大贵族。

    对比起罗兰和帕斯塔莱的遭遇, 因为这种事就开始怀疑自我的人,看上去坚不可摧,实际上比一根芦苇还脆弱。

    阮笙昏迷中迷迷糊糊地回忆着这段剧情,发现自己被喂了什么甘甘甜甜的液体。

    朝阳枝、九星荆棘、钜叶草……这是加强版的体力药剂,还有暖胃的功能……

    她下意识地分析着,轻轻掀了掀眼皮。

    绀蓝色的长发在尾端简单地被束了起来,被捋到右侧肩膀前,是娱乐作品中温婉书卷气的危险发型。

    青年跪坐在草地上,不远处嘈杂纷闹声一片,而他的身侧似乎格外让人安心。

    他的微笑如沐春风,眉眼都自信且温柔。阮笙感觉自己靠在他的腿上,他的腿意外的柔软,没有坚实的肌肉。

    “你感觉还好吗?”他问,“我给你喂了一点药剂,你要是感觉很累的话,可以接着睡一会,没关系的。”

    “……”阮笙张了张嘴唇,“你是谁?”

    “卢修斯·埃卡特。”他笑意盈盈的,“他们都叫我埃卡特院士,你可以叫我卢修斯。”

    他就是卡兰的那个人啊。

    阮笙头昏脑涨,对方的脸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她只能看清他绀蓝色领带上的星象图和袖口纽扣的锯齿月亮。

    她好像了些什么,但是声音实在太,卢修斯没有听清。

    阮笙脸色苍白地闭上眼睛,感觉睡意一阵一阵袭来。

    他的耳朵凑到她的唇边,轻声问:“你什么?”

    阮笙被他的头发戳得想喷嚏,她费力地忍住,然后重复了一遍。

    “……你的药剂,在加热的时候一般用什么来催化?”

    卢修斯:“……”

    *

    醒来时的房间是陌生且空无一人的。

    屋子里被布置成绀蓝色和和杏白色色调,有一扇很大的飘窗,窗台上放着一台铜金色的天文望远镜。

    阮笙简单地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布置,去盥洗室用凉水冲了一下脸,走出来坐到飘窗上,研究起了望远镜。

    “不是这么用的,”一个声音在她的身后轻轻响起,“你感兴趣的话,我来教你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阮笙的右手上,另一只手从她的背后绕过,调试着轴。

    阮笙下意识地抽回了手,她一回头,香氛气息扑面而来,正对上一张取下了镜片,笑吟吟的脸。

    卢修斯似乎是刚擦干头发,他披散着长发,一边别到耳后,长长的睫毛盖下,穿着宽大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下巴被突然回头的阮笙撞到。

    “抱歉,”她道,“我对天文不感兴趣。”

    “那真是可惜,”卢修斯松开了望远镜,也不气恼,仍旧温和地,“我在占星这方面的经历,可是比药剂学丰富多了。”

    他一边若无其事地笑着,一边转过身,朝着卧房走去:“公女,你长时间使用星宵草,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他的话题转移得很突兀,但是并不奇怪。

    阮笙清楚,像他这种级别的院士,自己不论什么都无法瞒过。

    “知道,”阮笙跟了上去,“是德莱特让您为我治疗的吗?”

    “他是这么的,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病有多严重。”

    卢修斯的声线不像一般青年一样低沉磁性,反而格外清亮,也带着几分柔和。

    “我告诉他,我可以当你的导师,为你指导接下来两年的药剂学。但是每周你必须五天在学院住宿,剩下的两天才可以回公爵府。”

    卢修斯,“他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同意了。”

    “为了更方便给我治疗吗?”

    “不全是。”

    卢修斯背对着她:“我告诉少公爵,两年之内,你在药剂学上的成就就可以超过赫尔曼。”

    “您在……开玩笑吗?”阮笙诧异,“成就不仅仅是一次考试的第一或者一次比赛的冠军那么简单。”

    “你对你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不自信?”

    卢修斯轻笑,开始解衬衫扣子:“如果我再告诉你,有可能,连两年都不需要,你会怎么想?”

    “请告诉我原因。”

    “原因很简单。”

    卢修斯回过头,接近她,直到她的身影到她的身前,覆住了头顶的灯光,阮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她抬起头,捂住嘴,惊讶地想要后退。

    身前,卢修斯衬衫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阮笙隐隐约约看到她平坦的腹和细瘦的腰身。

    她笑着拉过阮笙的手腕,另一只手挡住她的去路,不让她再有后退的可能性。

    “你在药剂学方面的潜力,我很看好。”卢修斯把手心按在她的手背上,阮笙的掌心能够感觉到她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摸到了吗?别那么拘谨……放松一点,别绷着肩膀,”卢修斯弯起的眼睛像一轮月亮,“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

    阮笙做梦也想不到,学院里的风云人物卢修斯·埃卡特院士竟然是女人。

    她的房间里贴满了星象图,桌子上摆放的都是星球体,还有很多都是荧光材质。她喜欢穿西服,挚爱绀蓝色的星空领带,领带夹都是金色的月亮状,怀表的表盘都是星象图。

    ——药剂学只是业余,天文学才是我的兴趣所在。

    “您的男朋友……”阮笙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暖暖的茶捂着手。

    “那也是我自己。”

    “您不穿女装吗?”

    “偶尔会穿,但是毕竟我的身材更高,男式西服更符合我的体型和审美。”

    “您信仰月神吗?”

    “是的。”

    阮笙没有再话,她刚洗过澡,现在套着卢修斯宽大的睡衣,衣摆都快到她的膝盖。

    她把杯子捧到唇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眼底的情绪。

    卢修斯没有骗她,但是她的确有事情瞒着她。

    她刚醒来的时候,看过一遍客厅。这间校内公寓只有卢修斯一人居住,但是却有两种不同的鞋码。一种偏些,与她和卢修斯现在在穿的尺码相同,另外的是大两号的鞋码,拖鞋、皮鞋、长靴,虽然不多,但是每种类型都有。

    只大了两号,不仔细看还真不一定看得出来。

    另外,她去盥洗室洗脸的时候看到梳妆台上有很薄的刀片,这种刀片阮笙见德莱特用过,常用来除须。洗澡的时候,柜子里的香氛也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香气,虽然包装很相似,但是一种是卢修斯现在身上的气息,另一种是偏淡的薄荷,女性很少用。

    最后还有一点。

    虽然出来会让人觉得阮笙非常疑心暗鬼,但是却不得不引着她往这方面想。

    盥洗室的地板和梳子上,有黑色的短发。

    一般来,绀色和黑色很相近,例如在剧场那种黑暗的灯光下,卢修斯的绀蓝色长发会很容易被误认为黑色。

    但是这两者实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浴室和房间里都没有染色药剂。

    虽然荒唐,但是对于这个猜测,阮笙至少有三成把握。

    “您是女人这件事情,需要我保密吗?”阮笙问她。

    “不需要。”

    卢修斯不在意道,“反正你出去,大概率也不会有人相信,不是吗?”

    “……”这倒是。

    “比起这个,我希望你可以尽快搬进学院里来。药剂学院的学生住宿楼从来就没有住满过,你可以随便挑。”

    昏黄的灯光下,卢修斯叠着双腿,喝着橙色的甜酒,一边散漫地道。

    阮笙的视线从她的眉眼,到下颌,到锁骨,开始一遍遍地对比。

    确实很相似,但是月神殿的壁画太抽象了,仅仅是相似是不够的。

    “公女,”卢修斯察觉到她的目光,笑眯眯道,“我是直的哦。”

    阮笙撤回目光:“挺巧的,我也是。”

    这个人身上,每一根头发丝,到指甲盖,到衣服的每一道褶皱,好像都在散发着自信。

    这和温和儒雅并不冲突。

    她只是坐在那里,个性就被彰显了出来,她用细致的方式理自己,把自己和房间布置得极具个人特色。她绝不妥协,即使是西服,她也要独特的个人记号。星象图刺绣、六角星纽扣、锯齿月亮领带夹,完全贴身的剪裁和令人惊叹的布料手感——

    这一切好像都在对别人,“看!她的存在,就是诠释了什么叫特立独行的完美!”

    当卡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呆滞了三分钟,随后又哭又笑。

    “我男神原来是我女神,我更崇拜她了!!呜呜呜……”卡兰发了一通疯之后抱住了阮笙,“这样也挺好的,本来我还有点担心,原来埃卡特院士是女人,这样你就算偶尔在她那里通宵做实验过夜我也放心了。”

    “不会有那种事。”阮笙,“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学校里都传开了!赫尔曼停课一个月,少公爵大发雷霆,每天都忙的要死、脚不沾地,”卡兰叹了一口气,“也是,把你送进学校来才安心一点。一个月不用见到赫尔曼,你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次日,哈蒙把行李送来的时候,对她又了一遍相同的话。

    “姐,如果您有什么不方便的,随时找我。”她低头道,“少公爵已经跟学校方面申请过了,学校表示理解您的情况,破例让我可以随时进出校门。”

    她着,突然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阮笙。

    那是阮笙之前掉了的月神信物吊饰。

    “上次去更衣室的时候捡到的。”哈蒙声、飞快地,“我猜应该是您的东西,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给您。姐放心,我没给任何人看过这个东西。”

    阮笙“嗯”了一声,收起了锯齿月亮的吊坠。

    她思索了片刻,嘱咐哈蒙:

    “保护好白鸟。任何人来,都不允许他进入我的房间,更不能接近祂。”

    哈蒙连忙点头:“我明白。给祂添加食物和水一直都是我亲自做的,从来没让其他侍女接手过。”

    “辛苦你了。”

    阮笙握紧了手里的锯齿月亮,齿痕陷进她的掌心。

    ——卢修斯,你是月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