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青春言情 > 小浓情 > 57. 57 你担心我啊?
    翌日一早, 纪乐愉一醒发现自己是在爸爸妈妈的房间里,揉揉眼睛看见两边,爸爸妈妈都在, 她立刻往左往右各滚了一圈。

    夫妻俩双双被她弄醒,涂筱柠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女儿的磕肿的额头,她在那伤口周围轻轻触及, 再亲亲乐乐,“还有哪里痛吗?”

    乐乐伸出两条胳膊再伸出两条腿, 四肢朝天的, 像只被翻过来的乌龟, 她大声告诉妈妈, “不痛啦, 我手也可以动的!脚也可以动的!”再不停地晃啊晃,“妈妈你看, 都可以动哒!”

    因为样子过于滑稽,惹得纪昱恒在一旁笑出了声。

    纪乐愉扭过身, 挤着眉毛噘嘴问,“爸爸, 你为什么要笑啊!”

    纪昱恒伸手把女儿抓过来, 习惯性地在她如果冻般滑嫩的脸颊上连亲三下,左边右边额头, 一块都不少。

    “爸爸是觉得我们乐乐可爱。”

    乐乐咯咯硌地笑,八爪鱼一样黏在爸爸身上, 手在他脸上横行霸道,比平时涂筱柠还猖狂,她摸着纪昱恒的下巴再捏捏揉揉,一板一眼地, “爸爸,你要刮胡渣啦!不然长长了,你就不好看了!”

    其实纪昱恒每天都有清理下巴,但女儿什么就是什么,他捉住她手掌心亲一下掌背再亲一下,掀起被子一个起身把女儿扛在了肩上。

    “好,爸爸听乐乐的。”

    涂筱柠看着一早就欢腾的父女俩从床上半躺而坐,忍不住叮嘱,“老公,你动作轻点,乐乐身上还有伤。”

    一会儿卫生间里乐乐的声音传了出来,“妈妈!爸爸他知道啦!”

    之后父女俩逗闹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温馨四溢,暖涤人心。

    等乐乐跟她爸爸洗漱好出来时,东西赤脚踩在地板上,哒哒哒跑到涂筱柠那边,又抱着妈妈撒了会儿娇。

    涂筱柠拉着她手讲,“昨天你摔倒,姑姑很难过,姑姑去阳台拿浴巾的时候是不是叮嘱你乖乖等她回来的?”

    乐乐诚实地点头。

    “那你怎么不听话,她一走就乱动呢?这次滑倒受伤了,知道洗澡乱调皮有多危险了吧?”

    乐乐意识到错误再次点头。

    “下次你还这样吗?”

    乐乐又摇摇头。

    “那你是不是要去跟姑姑道个歉?”

    乐乐这回狂点头。

    涂筱柠揉揉女儿脑袋,“那你去姑姑房间,看看她醒了没有。”

    纪乐愉听话得立马哒哒哒准备跑开,涂筱柠提醒,“你的拖鞋呢?出去不可以光脚哦。”

    纪乐愉再马不停蹄折返回来穿拖鞋,也没顾上左右脚对不对,两只脚随便一套就从涂筱柠眼皮下溜之大吉。

    纪昱恒从更衣室穿好衬衫正好看到这一幕,仿佛在女儿身上看到了某人丢三落四的影子。

    他目送女儿出去,意有所指,“你还挺有心。”

    涂筱柠哼唧,“那当然了,我一直很有心的好不好!”

    他站到衣橱前准备拿她前一晚给他准备好的领带,涂筱柠半坐在床头也跟他撒娇,突然朝他张开双臂。

    纪昱恒会意地俯身将她整只抱起,他笑着,“怎么跟乐乐一样?”

    涂筱柠树袋熊般地挂在他身上,口是心非,“是她跟我一样。”

    他也不否认,“嗯,女儿像你。”

    涂筱柠顺手捞到挂在衣橱门上的领带,体贴地给他系领带。

    “你有没有发现,你跟意浓你们兄妹俩啊不仅长得像,行事风格也挺像的,人家换份工作前后要斟酌好久,到了你们这眼睛眨都不眨跳槽就跳槽了,还都‘胆大包天’瞒着家里。”

    纪昱恒感觉她这阵好像更轻了些,抱她丝毫不费劲,“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首先要对自己负责,每个人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她回国的事虽然看起来突然,但以她的个性,不会是临时起意,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涂筱柠将领带顺好挂在他脖间,眉头皱巴巴地担心,“那姨那儿呢?意浓只能瞒住她一时,我感觉这纸包不住火太久,真怕她哪天就从C市杀过来了。”

    纪昱恒略有思忖,“看她自己怎么算,但在她坦白前,姨那边你我得守口如瓶。”

    “知道啦,我嘴巴很紧的好嘛!”涂筱柠拉拉他衬衫领,“你看,我就吧,你们兄妹俩就是像,都要强就算了,还一个鼻孔出气。”

    “我们这一辈独生子女,除去长辈,堂表兄弟姐妹就是最亲的人了。”纪昱恒双臂托抱着她掂了掂,确实比以前轻了不少,他扯开话题,凑上去低下声,“你最近很忙?”

    “是呀,客户像商量好的同时挤过来,不分白天黑夜,我就双手双脚,又不是娜扎三头六臂。”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肢把她往自己那儿贴,阵痒的感觉乱了涂筱柠系领带结的手法,“别闹……”

    “A市发展空间大,机会多,压力自然跟这些是成正比的。”纪昱恒吻下来的时候在她耳边问了一句,“有没有转后台的算?”

    涂筱柠知道他的意思,想都没想毫不犹豫,“不要。”她用领带圈着他,指尖无意识地碰到他喉结,看到凸出的骨节一动一动上下微滚。

    她,“我还是喜欢在一线干营销,而不是那种一眼能望到头的日子。”再吮吮他唇,“再了,我还想往爬呢,你可别看人。”手继续把玩他领带,夸夸其谈,“不定,以后饭局上碰面,你纪行长还得过来敬我一杯。”

    纪昱恒笑了,把她脑袋扣向自己,“涂经理辛苦了,等你当上涂行长,你敬几杯就敬几杯。”

    她声音慢慢变得细碎,呼吸也越发不匀称,“不,不辛苦,为,为人民大众服务。”中途又推推他,“我还没刷牙呢。”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他不管不顾,像之前亲女儿一样亲她,却多反复了一遍,“我得提前把涂行长马屁拍好。”

    涂筱柠装腔作势,“涂行长才不吃美男计。”

    他手不规矩,“真不吃?”

    “讨,讨厌……”

    下巴被捏抬,尾音被吞噬,他强势占上风。

    “只能吃独此一份。”

    过了会儿她软趴在他怀里,指尖绕着他领带,一圈又一圈。

    “老公。”

    “嗯?”

    “我们,要不要再生一个?”

    纪昱恒抵在她额上的下巴沉了沉,“怎么突然问这个?”

    涂筱柠又把指尖的领带反转一圈松开,“就,突然觉得乐乐一个朋友有些孤独,如果有了妹妹弟弟,她应该也会开心的,不过我还没跟她聊过。”她仰起头看他,“乐乐要是同意的话……”

    纪昱恒缄默不语,涂筱柠自己也觉得突然跟他提这个唐突了,自从有了乐乐,他一直有用措施,确实也不曾提过甚至动过再要一个孩子的念头,于是松开手重新给他正好领带。

    “算了,我俩现在都那么忙,还是不要了。”见纪昱恒似要开口,她伸了个懒腰从他身上挣扎下地,“我也要刷牙洗脸了。”

    纪昱恒正要跟过去,房门被敲响了,是阿姨,像是有事。

    “纪先生纪太太,你们醒了吗?”

    看着涂筱柠一头钻进洗手间,纪昱恒敛敛眸,手拿西服朝外走。

    “我们醒了,阿姨。”

    那边许意浓的房间里,乐乐已经黏糊糊地爬上了许意浓的床上,再钻进她被我里。

    许意浓其实早醒了,确切地,她一晚都没怎么睡。

    “你怎么过来了?”她搂着乐乐温柔地问。

    “姑姑你醒了吗?”乐乐趴在她怀里,像个火炉,暖乎乎的。

    许意浓捏捏她的鼻头,“姑姑早就醒了。”心翼翼摸摸她昨天受伤的手臂,“现在还疼吗?”

    “不疼啦。”乐乐双手抱抱她,跟她道歉,“对不起姑姑,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那真挚无暇的眼神和笃定的语气,让许意浓的心都快化了,她一把搂住乐乐,亲了又亲,“是姑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轻轻抬起她的手臂,“来,让姑姑再好好看看。”

    姑侄俩就这么在床上着体己话,直到许意浓的闹铃响起,她按掉后披头散发从床上爬起来,再轻轻拍拍乐乐的屁股,“好了,姑姑要起床上班去了。”

    大概是她的床上香喷喷的,乐乐在她身边眷恋地滚了滚,脸还闷在软绵绵的被褥里,她问,“姑姑,昨天那个好看的叔叔,是你的男朋友吗?”

    许意浓拉被子的动作一缓,错愕地看向乐乐,“你还知道……男,朋,友?”

    乐乐又裹着她被子像个毛球一样滚过来,“知道呀。”

    许意浓伸手去挠她痒,“那什么是男朋友啊?”

    乐乐笑着躲开,滚到床边眨巴眨巴眼睛认真想了会儿,“嗯……嗯……就是爸爸妈妈还没结婚的样子。”

    许意浓怕她掉下去,眼疾手快地把她给捞回来。心想:你爸妈可是直接跳过了谈恋爱就结婚了。

    她把家伙重新拉回床中央,拢了拢自己的那一侧的被角,又问,“你觉得,那个叔叔好看?”

    乐乐鸡啄米地点头,声音天真无邪,“好看的。”

    许意浓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更加忍俊不禁,双手拍拍蓬松的被子,让它瘪下去更好收拾。

    “那你觉得他跟你爸爸,谁更好看?”

    乐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当然是我爸爸啦!”

    “机灵鬼。”许意浓叠好被子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间,“好啦,姑姑真要起来了。”

    乐乐跟着她下床并如影随形一道进了洗手间,像个跟屁虫。

    “姑姑姑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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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意浓那天上班,路过一唯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里面攒动的身影,像是回来了几个人,到茶水间泡咖啡的时候,她无意听到听到里间的讨论声。

    “王经理这个人平常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出手就直击要害,先是让BOM组和IT组自乱阵脚,大家项目进度来不及自然要架,不用乙方正面出动就把于总搞得一头几个大,他现在身兼两职本来就忙,好像一天都没撑住就去找领导商议了,上面为了顾全大局权,衡利弊后立马批了一唯的那笔欠款,我们跟他们公司新的合同也快要签订了。”

    有阵阵偷笑声交织其中,“真想看看于总焦头烂额是个什么模样。”

    “这才叫闷声干大事啊,王骁歧虽然职别上是项目经理,但分量很重,一唯每年跟我们公司的合作合同都是他谈下来的,据很能抬价,而且上次可还在会上公然连专家佐藤和BOM三组海归人才的脸,这事你们忘了?”

    有人咂舌,“他不是A大的高材生么,又这么牛逼怎么没去互联网巨头公司呢?或者IT咨询公司里的四大,一唯这才上市了几年?”

    很快被反驳,“此言差矣,大公司虽有大公司的好,公司也有公司的妙,发展平台晋升空间都不一样,大公司里人才济济名校高材生齐聚一堂,谁都不服谁,何年何月能出头,公司机会多,鹤立鸡群独领风骚,他一个人就能吊一片,我倒觉得这步棋他走得很对,在哪儿干不是干,这年头有奶便是娘啊。”

    “Nonono. 你们的都不对。”这时一个故作神秘的女声断所有人,“我有个同学在四大,上次来找我的时候正好在门口见到王经理,人家当场跟我透露了一个瓜。”

    大家纷纷八卦,“什么瓜?”

    有勺子咣当咣当搅拌碰到杯壁的声音,那女声继续,“这王经理啊确实有几把刷子,当年可是把头部IT公司的offer都拿了个遍,但过了试用期却没被一家正式录用,而学历能力远在他之后的那些人都进去了。”

    完她迎来一堆追问,“为什么?”

    那女孩继而压低了声音,茶水间里外室的距离隔断了传响,随后那些人语气震惊不已,光听声音就能脑部表情的那种。

    “啊?!真假的?”

    只听那勺子仍在杯中搅拌如旧,“那些大公司之间有很多消息都是互通的,所以后来他面试的机会都被pass 掉了,直接被各个公司的HR拖入了黑名单内,至于怎么去的一唯,就不清楚咯。”

    许意浓接的咖啡溢出了杯子,她立刻按下机器开关,“滴滴滴”的提示声让茶水室里间瞬息而止,不久,陆陆续续从中走出来几个人,是其他部门的。

    他们看到是许意浓,一个个客气地招呼。

    “许工。”

    许意浓没颔首,置若罔闻地抽着纸擦拭自己放置的纸杯,身后有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到了茶水间外的叽叽咕咕,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什么。

    人走光后,许意浓捧杯喝了口咖啡,苦得她一连撕了两包糖倒进去,再喝又觉得甜得齁嗓,最后直接作废,被她连杯扔进了垃圾桶里。

    吸烟室——

    指尖的烟忽明忽暗,王骁歧今天在吸烟室的阳台上多站了几分钟。

    这次一唯和逐影的纠纷没等公司出动就得到解决,虽然吃了点亏,但没给公司造成损失也算皆大欢喜,上层也明确表示出对他的赏识,并提出之后会以股权激励的形式将他正式纳入公司核心骨干人员,一旦有机会就会调回总部晋升。

    一唯目前虽然在行业内还无法与四大比肩,但近几年在国内也形成了气候,行业地位与日俱增,这种股权激励政策只针对极少数优秀员工,但公司在这个时候向他抛出此枚橄榄枝,从正面看是对他工作以及能力的肯定,从侧面看则是一种变相绑定,股权是分很多年逐渐解禁的,期间一旦离职就会竹篮水一场空。

    他往沙砾里按了按剩余的烟,眼底也跟着那最后一点火星晦暗下去。

    明着是给股权,实际醉翁之意不在酒,公司内部恐怕已经知道高总要走的事,而他作为被高总一手带出来的“亲信”,公司自然要留一手,如果这股权接了,就证明他心向着公司,会继续留下为之效力,到时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高总会如何做想?他若不接,那正坐实了他就是高总的人,即便这次不跟高总一块走,日后在公司里只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地,所以,股权激励只是一块试金石,他现在才是处境最艰难的那个,这股拿与不拿他都里外不是人。

    他沉思时又点了一根烟,突然有一瓶罐装可乐被递送到眼前,他偏头便看到了许意浓,她指尖也夹着一根烟,只是还未燃。

    她看着他,没客气,“借个火。”

    王骁歧口中衔着烟,一时没动,许意浓好像没什么耐心,将烟也往嘴里一含,用红唇抿住,而后身体向前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耳边有她高跟鞋与大理石摩擦的细碎声,她就着那高度再踮起脚达到了与他相差无几的高度。

    她仰起头一个近身,用他口中的烟点燃了她自己口中的那根,星火交融,瞬间眼前白蒙蒙一片,烟雾缠绕裹杂,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那根在作祟,只有扑面而来的朦胧,却仍能在霭霭的迷离中精准直视对方的眼睛,他们的身影各自映在彼此的瞳孔中,清澈而透亮。

    一切发生的自然而然,点完烟许意浓回到原位,将手中的那瓶可乐在他面前掂掂,看他没接她吐出一口烟,它们缥缈且错落有致地掉在他脸上、身上。

    许意浓轻笑,“干嘛,怕我下毒?”

    王骁歧垂下眸,片刻后接过,可乐是冰的,很凉。

    “谢谢。”声音有烟熏后的低哑,听起来还挺性感。

    许意浓欠身搭在阳台的扶手上,一副慵懒放松的姿态,“听,你走不成了啊?”

    王骁歧从那瓶可乐上移开视线,看向她,即使半倚着也能显出娇好身段。

    “许总很失望?”他也笑笑。

    许意浓又轻呼一口烟,指尖夹下烟身,她趴往窗外望望,一只脚俏皮地随着她的姿势半抬,脚上的高跟鞋后跟轻轻落下一段摇摇欲坠,在周围烟雾的衬托下,竟滋生出一股暧昧的气氛来。

    她背对着他摇了摇头,“不,我很满意”。

    指尖自燃了一节的烟灰忽而一落,掉在了王骁歧的手上,夹杂着尚未燃尽的火星一并碰到他的皮肤,明明是滚烫的他却犹如失去痛觉,甚至任由它们继续擦蹭而过。

    吸烟室阳台上并没有护栏,她半个身子已经前倾了出去,也不知在看什么,王骁歧手指微动,按灭了那根没吸几口的烟。

    许意浓回眸时,他已在自己身后,她歪着头莞尔一笑。

    “王经理,你在担心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