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不再想着伤害自己了。”
“但他这两天来一直把我当做何俞昌。”
邹兴看着对面的少年，欲言又止。
盛颢耷拉着脑袋，继续道：“他还是那么温柔，凡事都先为我着想，但是他一直喊我昌。”
盛颢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失落。
邹兴叹气，拍拍盛颢：“这也是病人自我保护的方法，我前两天就和你过，你想让他好好活着，总要放弃点什么。”
俞汤在自杀未遂后，被邹兴用药物暂时稳定住了。
但与此同时的，俞汤的身体也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他的大脑为他选择了一个所有错误都还没发生的时间。
也就是俞汤年少的时候。
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俞汤还没有接触到那款全息游戏舱，自然也不认识盛颢。
盛颢照顾他，俞汤就自然而然地将他认成了何俞昌。
盛颢抿着唇，委屈极了：“可他不记得我。”
邹兴哄自己家孩子都没这么有耐心，拍拍盛颢的后脑勺：“颢，你不能急，让他先喘口气，好不好？”
盛颢这孩子太自我了。
邹兴这两天一直害怕，怕盛颢会忍不住冲进去抓着俞汤喊，喊「我是盛颢，我不是何俞昌」这种话。
不把盛颢哄好。
里面那位病人也别想治好了……
盛颢窝在沙发上团了一会儿，委屈的想哭，就在眼泪即将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时候，俞汤的房间里有响动声传来。
盛颢猛地站起来，朝房间跑去。
俞汤手腕还缠着纱布，但是绷带去掉了，护士在给俞汤换药，不心让两个药瓶碰了一下。
俞汤在睡午觉，突然有声音响起，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盛颢眉头皱的很深，压低声音：“你心一点！”
护士连连点头，愧疚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护士走后，盛颢安静地坐在床边，直到俞汤睡够，慢慢将眼睛张开。
盛颢这才发现，这双眼睛变了。
不再像原先那样清澈见底，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雾，那里面本该是对生活的期许与对未来的期盼，可如今却成了一种悲哀的麻木。
不再灵动。
不再有生机。
俞汤眨眨眼，挪动了下脖子，问盛颢：“几点了？”
盛颢的声音还有哭腔：“才两点多，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俞汤怔了怔，缓缓歪了一下头：“你怎么哭了？”
盛颢：“我没哭。”
俞汤看他几秒，竟然露出了一点笑：“谎。”
盛颢看着俞汤，到底还是愣住了。
即使那双眼睛失去了原先的生机，但笑容还是这么明媚漂亮，盛颢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忘了自己是谁，只想低下身去疯狂地亲吻他，占有他。
可就在他动了这种念头后，俞汤却又适时地提醒他。
这些都是痴心妄想。
因为俞汤叫他昌。
俞汤轻轻道：“昌，现在几点了？”
俞汤刚刚已经问过一遍了。
但是俞汤最近的记性一直不太好，话总是会重重复复的。
盛颢垂眸，将害怕和恐惧全都压下，看了眼表：“下午两点多，饿了吗，我让人送点吃的上来。”
俞汤：“不饿。我去洗个澡。”
盛颢赶忙将他摁回床上：“你刚刚洗过了，不用再洗了。”
俞汤微怔，不禁疑惑：“我怎么不记得了……”
盛颢不想俞汤意识到他自己的手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生怕俞汤又对自己做什么可怕的事，吓得指尖儿都在颤：“真的洗过了，晚上了再洗吧。”
就在盛颢心惊胆战，不知道俞汤会不会信的时候，他的肩膀沉了一下。
盛颢偏头。
俞汤只不过了几句话，又开始犯困了，头靠在盛颢肩膀上，眼睛缓缓闭上。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因为药物作用，俞汤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经常像这样着着话突然睡着。
盛颢怕他摔着，伸手心环住他的腰。
就在盛颢的手碰到俞汤腰的时候，俞汤轻轻抖了下，声道：“颢……”
盛颢僵在原地，呼吸都忘记了，僵了很久很久。
盛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从来不知道，只是被恋人这么迷迷糊糊地叫一声名字，就能在他心里掀起一阵如此狂烈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