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纪燃的剑被放进了比水还要柔软的剑鞘里。
毒发的痛感渐渐变得缥缈了起来。
比起大将军在耳边诉爱意，这点疼对纪燃来还真的不算什么。
纪燃伸手，将俞汤从水中捞起来，托着脖颈，手扶了他的腰：“子敬不用做这些。”
俞汤喉咙滚了下，却不松开纪燃。
纪燃读懂了俞汤的意思，心跳愈发的难以控制。
蛮族人用的尸毒猖狂霸道，原本就是暗紫色的血斑更加黑，在胸前像是灼烧了起来，成了一堆腐肉，狰狞难看。
俞汤嗅到了血气，想要低头，被纪燃蒙上了眼：“别看。”
俞汤眼前黑漆漆的，没能出声，就被人翻了过来，背朝纪燃坐在了纪燃大腿上。
俞汤：“纪燃。”
纪燃额头上水已经干了，这会儿都是汗，抱着俞汤嗯了一声：“将军？”
俞汤按着古籍上记载的方法，一点一点控制着休眠的蛊虫清醒，去引纪燃的尸毒。
俞汤身体里的蛊虫本就是纪燃养的，尸毒很容易就被引了过来。
蛊虫的肚子越来越鼓，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俞汤也是。
俞汤后脑枕在纪燃胸前，声音顺着骨骼传过来，低低沉沉的，十分好听：“我给皇帝递的折子里，给你取字允梁。”
“我看到了，将军。”
“我承认，我本想将你允给大梁，但……我还是后悔了。”
【纪燃爱意值+1，当前爱意值99】
【纪燃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0】
纪燃亲他的头发，柔声道：“燃儿是将军的，谁也不允。”
蛊虫将尸毒全都引了出来，也终于不堪重负，毒进了俞汤的身体……
俞汤疼的狠了，再没什么痛感，只觉得晕眩，强撑着：“可已经写了，后悔没用。”
“纪允梁，我喜欢你……”
“我愧对纪家，进不了纪家祠堂，等天下太平，我想和你……葬在一起。”
霸道的毒性在纪燃身上没能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但在俞汤这儿几乎是瞬间就要了他的性命。
完便歪了身子，软在了纪燃怀里，不再有任何生息。
纪燃听俞汤喊他纪允梁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可真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纪燃抱住俞汤往水里滑的身子，眼神满是无措，挟了俞汤的手臂：“纪子敬！为什么这些。”
“你怎么了，醒醒……”
纪燃想用手将俞汤的脸捧起来，可因为颤抖，俞汤的脖颈还是软软垂了下来，落在纪燃臂弯里。
纪燃将他往上抱，俞汤的胸膛露出水面，一抹暗红色直直刺进了纪燃眼里。
纪燃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后，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
“不！不是这样的！纪子敬，你睁眼！”
“我救你，我能救你！子敬别怕，我可以救你……”
纪燃将俞汤抱到池边，将已经染上毒的蛊虫取出来。
但还是晚了。
无论纪燃怎么做，躺在他面前的将军都没能再把眼睛睁开。
他的将军再不能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再不能仰头朝他笑，也再不能唤他一声燃儿……
纪燃跪在俞汤身侧，失声痛哭：“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
“你明知道我是条捂不热的毒蛇，为什么还一次又一次地救我！”
但无论纪燃什么，如何发疯，俞汤依旧是双眼紧闭躺在那里，面容安静苍白。
仿佛就是睡着了，但身体慢慢冷了下来。
“俞汤……”
纪燃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心握住俞汤的手，自欺欺人般，用内力将俞汤的身体暖热了。
纪燃像之前无数次撒娇一般，软着嗓音哀求道：“求将军再救燃儿一次好不好，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睁开眼看看我，你再看我一眼。”
“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该早点发现……”
早点发现你是爱我的。
我绝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博取什么同情。
纪言被祁阳叫去。
祁阳领了命，不能告诉纪言俞汤借书的事，但祁阳实在担心俞汤出问题，故意将那些书翻开，放在案上，引纪言看见。
纪言得知俞汤最近翻开的书籍内容后，慌忙回了侯府。
可还没等找到人，就听到纪燃痛哭的声音。
纪言跌跌撞撞赶过来，看到俞汤躺在池边，身上搭着纪燃的衣裳，紧闭着眼，胸膛不再有一丝起伏，身上露出的部分全都是狰狞的红斑，已经开始腐烂。
纪燃在哭。
纪言气的头都是昏的，过来一把推开纪燃，将他掀进了药汤里，想抱俞汤去屋子，找大夫来看。
下一刻，纪燃用纪言这辈子都没听到过的狠戾口气，吼他道：“不许动他！”
纪言：“他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你要占着他到什么时候！”
“不能碰，不能……我杀了你！”
纪燃袖里箭瞄了纪言的胳膊，想要射穿他的手。
但机关湿了水，笨拙了些，晚了一步，纪言还是去抱了人。
腐肉一被搬动，立刻就散了，尸体仿佛碎开来一般。
纪言睁大了眼，这才明白了纪燃为什么不让碰，赶忙心地将尸体心放下……
可还是碎开了。
纪燃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腐肉脱落，露出里面森森白骨……最后一点自欺欺人也化成了灰，散了。
“滚！”
纪燃又抽了箭，朝纪言射去，大管事怕纪言出事，挡在他身前将纪言拉了出来。
纪燃一箭射歪，湿淋淋地跪倒在池边，脸埋进俞汤的手掌，想留住他最后一点温热。
过了很久，纪燃才哽咽道：“好，我听你的。”
“我替你守天下太平。”
“子敬，地上太凉，我抱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