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历史军事 > 晋末凶兽 > 第153章 奸细
    离开东莞时,石韬不但让部曲轮流驻守于西郊庄园,又特意嘱咐青衣让留在东莞的青衣卫士密切监视庄园内的一举一动。

    其中最重要的区域是蒸酒坊和玻璃坊,从事这两项工作的流民连带他们的家人,全都跟石韬签下了卖身契,并且经过严格的筛查,皆为身份单纯的家庭,可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所以石韬不但让庄丁日夜守卫,又派部曲驻守在此,以作震慑,暗地里又让青衣卫的家伙们进行监视,以此保证蒸酒技术及玻璃烧制技术不被泄露出去。

    青衣深知郎君对这两处区域的重视,所以特意留下性子沉稳的弟子,让其日夜监视两处区域。

    正聊着天,虎子突然指着远处问道:“夏你看,鬼鬼祟祟那人是谁?”

    夏顺势看了过去,一名身材壮硕的汉子正朝蒸酒区东张西望,仔细一瞧,却道:“他不是乌家送粮的伙计吗?”

    所谓的蒸酒区,是用一人高的泥墙围住的大片建筑,里面除了用于蒸酒的工坊,连住宿、食堂、厕所等设施,也一应俱全,并且只有一道可供车马、人员进出的门;

    围墙之外数十步的范围,更被清理一空,只需二人便能将整片区域收于眼底,而虎子与夏所在之地,却是蒸酒坊以东二十米外的哨楼,这样的哨楼在庄子里随处可见,是为了便于监控庄园内外而建。

    倒不是因为石韬将干活的工人当做犯人,而是以此保证庄子里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

    平常这里最少有三五个庄丁看守,且有一队部曲在外巡视,但此际正是用膳之时,部曲们全都去了食堂用膳;

    而庄丁们则被跛了一只腿的庄头老黄带着训练去了,直到此刻还未回来;

    就连在蒸酒坊劳作的工人也都聚集在一起用膳,围墙内外,皆显得安静无比。

    顺抄起训练所用的木质武器,虎子满是兴奋道:“肯定是奸细,走,我们去将他抓来问问!”

    夏较为稳重,因此摇头:“再看看吧,万一抓错人就麻烦了!”

    夏是石韬最早一批从人牙子中买来的奴婢,跟青衣的时间最长,虽然是女子,却因性格沉稳,且悟性奇高,青衣对她尤为看重,也是石韬所谓的“总旗”人选之一,只是由于眼下青衣并未理出个头绪,因此没有正式任命罢了,但青衣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将夏及一名外号“豹子”的少年视作自己的得力助,因此夏在虎子等人眼里,话还是比较有分量,夏出声阻止,虎子也不再坚持。

    那壮硕汉子,一双捂在袖子里,东张西望一阵便朝大门走了过去,走到大门一侧停下,却向墙上用白浆画出的“外人止步”四个字看去,也不知认不认得,随即又朝远处的营房瞄上一眼,然后贴着墙壁朝里走去。

    “此人定然是奸细!”训练了数月,除了和同伴对练,一直没会施展,这下终于有用武之地了,虎子一脸的激动。

    那人虽鬼鬼祟祟,可之前毕竟没有靠近围墙,但此际那汉子明显是要进去,夏当立断道:“走,我们抓人去!”

    二人很快下了阁楼,且各自握着一柄训练用的木刀,朝大门奔去。

    为了方便运酒的车马进出,白天大门开着,只有晚间才会关闭,那汉子一头窜入,且沿着墙壁继续往里行去。

    庄子内需要保密的几处工坊,修建之初就是按照劳作与生活于一体的模式进行规划,用膳有专门的食堂,这时工人正聚集在食堂用餐,那名汉子竟朝另一头走去。

    此刻正冒着烟雾的一大群建筑,与生活区并未相连,且相隔甚远,一路走来,居然不见半个人影。

    那汉子心脏剧烈跳动,主子曾交代,如果能打探到这里的秘密,从此荣华富贵都不在话下,经过这段时日的探视,秘密似乎就在那冒着白烟的房屋之中,汉子又朝食堂那头看上一眼,依然不见有人过来,汉子快速走到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前,上面竟然上了锁,可这也难不倒他,从腰间取出一柄短斧,正要准备砸锁,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心里一慌,汉子甚至顾不得回头便打算逃窜。

    “站住!”

    听声音,来人的年纪似乎不大,汉子将斧头往身后一藏,并装作一脸和善的样子转身,却发现竟是一个半大子,里还握着一柄娃子耍弄的木头刀,汉子心头一喜道:“你一毛头子,跑来这里作甚,你不知道,这里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吗?”

    虎子捏着木刀就走了过去,且一面走一面道:“咦,我还想问你进来作甚呢?”

    汉子不动声色答道:“庄头老黄,与我熟得很,没有他的允许,我怎么敢进来?”

    虎子明显没这么好糊弄:“那好,你跟我去见黄大叔!若真有这事,我便饶了你!”

    以为搬出庄头老黄,定然能将对方唬退,哪知这子竟然要带他去见那个跛子,见了那跛子不是整个露馅了吗?

    汉子不动声色的点头道:“好,你带路,我们去见老黄!”

    二人的距离又近了不少,汉子握住斧子的那只紧了紧。

    虎子瘪了瘪嘴,中那柄木刀顺势收回。

    “心,他背后藏着斧头!”

    背后突然传来女子之声。

    “对方还有帮?”汉子神情一紧,藏在身后的那只,突然挥舞出去。

    斧子眼看砸中虎子,哪知对方竟突然朝地上扑倒,且顺势一滚。

    汉子的大腿处突然传来疼痛。

    虽然不曾见血,却是钻心的疼,汉子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转身就是一记鞭腿扫去。

    虎子一招得,还未来得及站稳,哪知对方的腿,已经抽来。

    砰!

    这一腿之力并不轻,虎子瞬间被踢翻出去,汉子握斧头,欺身上前,却见一道绿影逼近,汉子不得不放弃追杀虎子,而是迎向那道绿影。

    噗!

    斧头并未击中偷袭之人,反倒是汉子的肩肘处,被木刀劈中,就连中的斧头也因此掉落于地。

    趁着对方受伤之际,夏将虎子扶起,并提醒道:“此人是练家子,我们需心应付!”

    在夏面前吃了大亏,面皮很是挂不住,虎子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脸露狠色道:“夏看住他的斧头,俺虎子就不信邪,今天非要干赢他不可!”

    完,虎子一挽袖子便冲了过去。

    那名汉子被夏的木刀砍中关节,一时半会根本使不出力来,自然也就顾不得去捡地上斧头了,见那对方再次冲过来,无心恋战的汉子,准备快速击退对方,然后脚底抹油,念头才起,便顺势踢出一脚。

    本已气昏头的虎子,脑袋里突然想起青衣的话来。

    与人对敌,不仅需要勇力,还需要头脑,要借助身边一切可用之物

    无意中摸到腰间的酒囊,虎子先是闪身避开,然后将酒囊猛地砸像对方,汉子一慌,只顾着挡酒囊,却被虎子逼到近前。

    力气显然比不过对方,虎子也是拼了,竟顶着脑袋就往对方的胸口处撞去。

    砰!

    胸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那汉子吃了一记头槌,整个都被顶翻出去。

    可虎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两眼全是星星,且根本分不清方向。

    夏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那名汉子,中的木刀,尽往膝盖、肘处猛抽,汉子顿时哀嚎不止。

    有人来报,称两个家伙在酒坊内抓住一个奸细,石方急匆匆赶了过去,郎君临走之时,一再嘱咐他守好几处区域,郎君走了大半个月都没有出事,连石方都放松了警惕,更别庄头老黄了,若在此时出点什么差错,他如何有脸去见郎君?

    石方阴沉着一张脸,将今日负责值守的那队部曲叫来,又让人将专门训练和管理庄丁的老黄叫来。

    “石头,今日本该你这一队负责守护酒坊,可你却让人偷偷溜了进去,你可知罪?”

    上次将刘家部曲剥离出去,后来又补充了二十来个流民青壮,石头这才成了队正,今日该他驻守酒坊,哪知吃顿饭的功夫就出事了,石头一脸羞愧:“石头知罪,请都尉责罚!”

    “好,从今日起,将你降为队副,队正之位暂由柴洪接任,另外,你们这队人,负重二十里越野,由石烈监督,谁要是敢偷懒,可莫怪本都尉的鞭子!”

    “喏!”

    石头应了一声,垂着脑袋,且领着一群哀声叹气的郡兵受罚去了。

    等部曲们离开,石方又将目光瞄向了庄头老黄。

    老黄又名黄汉,是几月前招收的流民青壮,因洛阳之战伤了左腿,且从此成了跛子,已不适合再做战兵,因此被派来管理以及训练庄丁,石头本为石家的部曲,而且和郡守、都尉等人的关系皆不一般,却都被降职,而黄汉却是从流民中挑出来的,并无石头那般背景,如今又跛了一只腿,一大家子也都在庄子里干活,如果丢掉这份差事,今后的日子

    黄汉一头扑倒在地,正打算磕头求饶,石方却走了过来,并将其搀扶起来,“老黄又忘了么,在郎君下做事,用不着下跪!”

    听石方的语气有所缓和,黄汉稍稍放心,“老黄知道错了,请都尉责罚!”

    “你不归我管,但我会如实禀明郎君,以郎君的性子,处罚肯定是少不了的,至于如何处罚,却要等郎君回来。

    但今日之事,我不得不跟你唠叨唠叨,你这双腿是为郎君而伤,郎君也惦记着你的好,不但让你做庄头,还将你的家人也一一安顿妥当,这是何等的恩惠?

    还有,这庄子里的人可都指望着郎君给口饭吃,若是我等坏了郎君的大事,最后让这些人无家可归,你我得承担多大的罪过?”

    黄汉抽了自己两巴掌,且满是羞愧道:“人该死,人差点坏了郎君的大事,以后再出这样的差错,老黄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倒不至于,不过你一定要多花心思,而不是蛮干,我知道你急着训练庄丁,可庄内安全却也不能放松,这样吧,你以后训练庄丁时,先跟部曲队正打声招呼,以保证十二个时辰皆有人在此巡视!”

    “好!”黄汉岂有不应之理。

    “你先去忙吧!”

    等黄汉走远,石方向虎子和夏二人走去,对着二人微微一笑,道:“今日这事,你二人做得不错,我会在郎君面前为你们请功!”

    非但能将黄庄头呼来唤去,就连那帮让人看一眼都会浑身不自在的厮杀汉,也在这人面前颤颤巍巍,虎子与夏自然连大气也不敢喘,面对石方的夸赞,二人竟不知如何答话。

    上前揉了揉虎子的脑袋,石方笑问道:“这人是你擒住的?”

    皱了皱鼻头,虎子傻笑道:“可不是俺一人之功,若非夏打掉他中的斧头,俺虎子怕是已经被劈成两半了,嘿嘿!”

    石方朝夏望去,“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被郎君从下邳买来的吧?”

    “嗯!”夏低声应道,别看她刚才抽人时的狠劲,可面对石方这样的厮杀汉,反而不如虎子放的开。

    “你们二人很不错,望日后再接再厉!”随口夸赞了两句,石方也不多话,随即将绑的像粽子似的家伙带走。

    等石方带人离开,虎子忍不住问道:“夏,刚才这人要为我们请功呢,你老师知道了这事,会赏赐我们什么呀?”

    瞧着石方远去的背影,夏骂道:“赏你个大头鬼!”

    天色已晚,夜风仍是无比的刺骨,可郡守府临时办公点,却热闹异常。

    为了这顿晚宴,李子游特意将专门打理郡守膳食的两名妇人请来,又从西郊庄园的酒窖,搬来数坛白酒。

    桃花郎之名早已惊动四方,但东莞县尝过这种酒的人唯有王旷等人而已,因此被邀请来的人,心中无不充满了期待。

    “你们猜猜,能成为宫廷御用,且一坛就要数千钱的酒,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嘿,我可听,此酒不但成了贡酒,就连太子与那王尚书,也都交了定钱呐!”

    “酒是好酒,可一郡之首,居然唉,可悲可叹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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