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我好像从钟山上爬出来的!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初一,立夏,中雨。

    钟山脚下风雨大作,天空黑压压的,显得十分压抑。

    朱怀拿着铁楸,在雨中挖着腥湿的泥土。

    老爷子从茅屋内拿了一把油纸大伞,默默的在一旁给朱怀撑着。

    人有生老病死,都逃不过自然规律。

    看着屋内老农恩爱至死,或许到这个年纪,已经没了爱情,有的只是点点滴滴的亲情和回忆。

    朱元璋想起了当初马皇后病危的样子,心里有些唏嘘和难受。

    等朱怀掘好坟墓之后,又默默的走进屋内,将两名老人苍老的身躯给背过去。

    人生一世,归根之后,不过三尺黄土。

    朱怀再次默默的抬起铁楸,一点点将黄土洒向两名依偎在一起的老农尸首上。

    气氛有些沉默,朱元璋默默的站在一旁给朱怀撑伞。

    黄土高扬,两名老农的尸首一点点被黄土掩埋。“要刻个碑吗?”

    朱元璋轻轻的在一旁呢喃。

    朱怀摇头:“算了,两位老人家到死都相依相偎,也没有子嗣留在世间,纵刻碑文,又给谁凭吊。”“我知道这地方,逢年过节我会来拜祭的,这就够了。”

    雨下的有些大,道路泥泞难走,朱怀从朱元璋里接过雨伞,道:“老爷子累了吧,我来打。”朱元璋点头,背着抬头望向远方,道:“前面乡村道难走,今天就不去祭你祖母了。”朱怀嗯了一生。

    雨地路滑,他也怕老爷子磕着碰着,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朱怀道:“我们先进去躲一会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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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点头:“嗯。”

    屋内十分破败,朱怀搬了两个马扎,爷孙二人就坐在门前,听着雨拍泥泞,看着山雾缭绕。朱元璋目光有些沉重,唏嘘道:“他年之后,咱也会归墟黄土”

    他默默的看了朱怀一眼:“咱当时知道自己快死了,你知道咱在想什么?”朱怀勉强笑着:“老爷子,您就别吓唬我了,那晚真把我吓坏了。”

    朱元璋叹息道:“咱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啥也没想,就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大晚上的就来找你了,咱希望生命的最后一程,是和你一起度过的。”朱怀道:“老爷子,您别瞎,您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微微有些叹息道:“我历经过生死,八岁之前的事我都忘了,当时从棺椁爬出来,只想着在大明活下去。”“可活下去真的很难。”

    “索性在大明我遇到了不少贵人,锦上添花的很多很多,雪中送炭的却只有四个人。”“这对老夫妇,普济真人,还有爷爷您。”“已经走了三个了,老爷子您要好好活着。”

    朱怀挤出一抹笑容,声音有些沉重:“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或许只有经历苦厄之后,才会知道有些来之不易的情感多么珍贵,我庆幸我是活在大明,我也庆幸遇到了老爷子。”

    朱元璋微微一叹:“咱对不起你,没照顾好你。”

    朱怀摇头:“您老对我恩情如山,怎会没照顾好我呢?”朱元璋默不作声。

    他自然的是八岁那年没照顾好朱怀,是御林军和守陵太监的失责,若是不然,你也不会从钟山诡异消失!“大明的地方政府,还有很多地方管理不到,如果他们能尽点心,这对老农也不会悄无声息的就这么死去。”

    朱元璋目光深沉的看着远方,“这个大明,依旧还有许多地方治理不到位,大潮流之下,有些百姓始终顾及不到,等来年,大明还要丈量土地、清查人口。”朱怀点头:“嗯。”

    朱元璋微微看了一眼朱怀:“治理家国不容易,不出来走走,很多问题是发现不了的,常坐在深宫,看到的永远都是冰冷的文字奏疏,那些东西没啥用,地方官府想粉饰太平,那咱大明就是太平的,百姓就是安居乐业的。”

    “皇帝权力再大,很多地方还是触及不到。”

    朱怀点头道:“是啊!不过京畿始终会好一点,恐怕江南会更乱”

    似乎想起什么,朱怀收齐思绪,问朱元璋道:“对了老爷子,我祖母下葬在何处?”朱元璋指着前方的连绵山脉,道:“在上面。”

    朱怀定睛望去,似乎有些印象,道:“这里不是明皇陵吗?我记得沐英好像就下葬在这里陪咱大明马皇后的。”朱元璋默默看了朱怀一眼,道:“这是一片山脉,皇陵再大,也不可能全都用于皇陵开发。”“山脚下还有许多猎户,指着上山打猎,皇帝也不能断了百姓的生计。”

    当时大明在开发钟山的时候,朱元璋只让礼部划了一块山头,其他的地方,依旧留给民间百姓。

    这位年迈的老人,始终对他的子民让步,自己可以穷点苦点,可对老百姓,朱元璋始终大爱无疆。朱怀点头:“的也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百姓始终还要活着。”望着氤氲的山脉白雾,朱怀有些缅怀。

    忽然间。

    他有些发愣,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朱元璋不解:“(bdee)大孙?咋了?”

    朱怀浑身一僵,回头看了一眼老爷子,道:“我好像记得这里!这一片山脉我好像就是从上面爬下来的!”朱元璋淡淡看着朱怀,“是吗?”

    朱怀随即黯然的点头:“嗯,算了,也不去想那么多了。”

    朱元璋试探着问朱怀:“大孙,你有没有想过寻一寻你的亲人?”朱怀愣了愣,似乎还真没想过这件事。

    自从穿越大明,他就从没有考虑过父母亲人的事。

    开始为生存奔波,后面又开始为未来忙碌,他在大明的十年时间,每一天都朝前快速成长着,从没有闲下来回头看过。“没。”

    朱怀唏嘘道:“我情况比较特殊,对少年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就算去寻亲,又怎么找啊?”

    朱元璋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朱怀的侧脸,心翼翼的道:“那那如果有一天他们找到了你你咋办?”

    朱怀有些发愣,回头看着老人紧张的样子,洒然一笑:“您老放心好了,就算真有幸找到亲人,您也永远都是我的爷爷!谁也夺不走你!”朱元璋声的道:“嗯,爷爷有预感,很快你就能见到家人了。”朱怀呆怔了一下,突然笑道:“老爷子这都能预感到吗?”朱元璋不置可否的笑笑:“雨停了,乡路难走,咱回吧。”朱怀点头:“好!”朱元璋道:“这房屋,要不要烧了?”

    朱怀摇头:“留着吧,指不定下次还会有迷路人,有个地方遮风避雨,总归是好的,这对老农心善,想来也愿意将房屋留在世上,继续发挥余热。”朱元璋高声道:“好!那就永远不拆!”

    乡路难走,等朱怀和朱元璋抵达应天城的时候,爷孙二人脚上都沾了许多泥泞。

    朱元璋背着,拍了拍朱怀的肩膀,道:“朝廷还有许多事等咱处理,咱不能因为生病就撂担子,今天不去你那了。”朱怀急道:“这病才好,就要开始工作,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朱元璋笑着摇头:“咱自己要做的,肩上扛着的是百姓,就要为天下人负责,等过了今年,咱就打算卸了担子。”朱怀点头:“您老早就该颐养天年了,这天下事,交给年轻人去做便是。”

    朱元璋哈哈大笑:“是啊!要交给年轻人去做咯!后辈越来越优秀,咱就越来越安心咯。”“成!咱走了!”

    朱怀点头,“那您老慢些。”

    朱元璋不知想些什么,背着一步步离去。

    这一次病重,对老爷子思想的改变很大,本寻思等交趾出结果了,再对天下人交待朱怀身份。

    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还有詹徽、傅友文的都很对,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后继无人。

    万一咱再出个好歹,保不齐就弄巧成拙了。

    老爷子目光缓缓眯了起来。

    “大孙!咱该给你一个交待了!咱好好想想。”

    等朱元璋走后,朱怀也准备回府,半途却遇到了徐妙锦。朱怀笑着道:“徐姑娘这么巧啊?”

    徐妙锦摇头:“哪有这么巧的事,所有的巧遇都是单方面的故意。”朱怀额了一声,竖起拇指:“徐姑娘的话果然处处是学问。”徐妙锦白了朱怀一眼:“学会了油嘴滑舌!”“你刚才去哪儿啦?”

    朱怀哦了一声,道:“和我爷爷去拜祭祖母了。”徐妙锦一愣,脱口道:“去哪儿?钟山?”朱怀狐疑的看着徐妙锦:“啊?你怎么知道?”429、徐姑娘你这两天怎么怪怪的!

    应天大街上,朱怀和徐妙锦朝前缓缓随人流走着。

    朱怀停下脚步,有些狐疑的看着徐妙锦:“你怎么知道我祖母下葬钟山?”

    徐妙锦愣了愣,有些惊慌失措的道:“哦朝廷许多有功高官的家眷,都是葬在钟山陪葬我瞎猜的。”朱怀点头:“原来这样啊,徐姑娘聪慧。”

    徐妙锦嗯了一声,似乎情绪不高,问朱怀道:“我-认识一个好朋友。”“啊?”

    朱怀呆呆看着徐妙锦,“什-么?”

    徐妙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的好朋友中意了一位皇嗣。可她又不想被束缚了自由,我不知该怎么劝她打开心扉。”朱怀噢了一声,想了想道:“世间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看你那位朋友怎么取舍了。”“就算当今皇帝,他心底恐也会怀念时候放牛的时光,可做了皇帝,他还有自由吗?”“没有什么事是十全十美的,凡事都该有取舍,如果取舍不掉那就放呗。”徐妙锦摇头:“可她深爱着那位郎君,她不想放。”

    朱怀笑道:“如果真心相爱,何必纠结这么多?顺其自然就是。你姐姐嫁给燕王,也是当初皇帝的一纸令下,她有考虑过自由的事吗?”在这封建社会,谁又能独善其身,自由自在?

    即便在后世,也有无数个平凡的人,因为打拼,舍弃了亲情,甚至过年都不能回乡。

    总归有这样那样不顺心的事,总归要取舍。

    徐妙锦喔了一声,忽然道:“如果那位朋友是我呢?”

    朱怀愕然,定定看着徐妙锦,良久后垂下眼睑道:“祝你幸福。”着,转身就要走。

    徐妙锦哭笑不得,气咻咻拉着朱怀:“你想啥呐!”朱怀迷茫的道:“你不是中意了一位皇储吗?”

    “徐姑娘不必考虑我,人心总归是会变的,我事多,也总会顾此失彼,少会考虑到你的感受。”

    “而且老爷子还给我指定了一门婚事,我知道有些委屈了徐姑娘,你是名门之后,不该受此委屈”越越不靠谱!

    徐妙锦气咻咻的捶着朱怀的胸膛,幽怨的道:“你混蛋!”“啊这不是你的吗?”徐妙锦幽怨的道:“我服你了!”

    “我就是打个比方,比方你以后算了,你就当我没这话。”

    朱怀摇头:“那不行!徐姑娘既然开了这话头,一定有法的!”

    徐妙锦哭笑不得:“我想多了,我不瞎想了总行了吧,我错了,我不该胡思乱想,什么深宫似海,什么没有自由我,我不想了可以了吧!啊!”朱怀挠挠头,“徐姑娘?你究竟在什么啊,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徐妙锦道:“没什么,真没什么,我就是看你越来越厉害了,寻思着以后你做了大事,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我浮想翩翩,我有罪,我不该妄想得到一个优秀男人的全部!”朱怀:“”

    徐妙锦白着朱怀,无语的道:“你要不要那么直接啊,我就一句话,合着你转头就走,一点情面不讲的啊?”朱怀也有些无语:“徐姑娘,你怎么这两天都怪怪的啊?”

    徐妙锦叹口气,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会不会怪罪我啊?”“你这真是中意了别人吗?是这个骗我吗?”

    “你!”徐妙锦羞愤道,“我们绕开这个话题可以吗?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徐妙锦是中山王之后,我看中的人,从不会有一丝丝背叛,我的心送出去了,就再也不会交给别人!”

    “满意了吗?”朱怀:“”

    “可我也会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对你会有善意的欺骗假如,假如以后你知道了,会不会怪我?”朱怀想了想,道:“这样啊,那你,你欺骗我什么?”

    徐妙锦道:“也没有什么,额,反正我又不会害你,我是想,可身不由己,哎呀我晕了,我滴妈呀,我就不该的额!”朱怀伸出,朝徐妙锦额头抚摸去。“徐姑娘也没生病。”

    徐妙锦龇牙,笑的很难看:“多谢,是的,没生病呢。”朱怀哦了一声:“好吧,那行。”

    徐妙锦长长吁口气,终于将这话头给绕过去了。

    她像个受气媳妇似的,跟着朱怀亦步亦趋的来到府邸。

    临近中午,朱怀让府上下人去做饭。

    徐妙锦则百无聊赖的坐在老槐树的石桌下,随翻着石桌上的文书往来。

    一封封交趾的文书,堆砌在石桌上,徐妙锦看了几封,突然有些发愣,然后慌忙将文书整齐的放在石桌上。朱怀走过来,笑了笑:“没事,看就看了。”

    徐妙锦道惊愕的抬头看着朱怀,眨眨眼,不可思议的道:“原来交趾背后站着的人,是你?”朱怀狐疑的道:“咋了?”

    徐妙锦深吸口气:“上个月,徐家还掌权的时候,朝廷就有许多人在讨论交趾布政司究竟谁在背后操控。”“我也想过,始终没有头绪。”

    “居然又是你啊!”

    朱怀笑笑:“其实是老爷子在治,只不过放权给我了,让我帮着打理。”

    徐妙锦道:“所以你当时问我一些商业治疏,也是为了建设交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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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怀点头:“嗯。”

    徐妙锦拧眉,思考片刻,看着朱怀道:“你想将交趾打造成以商业为主的城市?”

    朱怀点头:“交趾靠海,而且朝廷都不看好交趾,也恰好能给交趾折腾的可能。”

    徐妙锦嗯了一声。

    “交趾布政司东南靠着吕宋、三佛齐,是很重要的海上口岸,如果在那边开放进出口的港岸,商业确实能发展起来。”

    “占城、缅甸等地缺棉,单纯的打造农业城镇,交趾没有多大的价值,也浪费了那么好的地段。”

    “如果将苏州府、杭州府的织造厂挪到了交趾布政司呢?”

    朱怀摇头:“现在还不行,交趾的海军防备还没建设起来,步子迈太大了,反而会出岔子。”

    “一旦有利益在,南海的海盗一定会想办法洗劫沿途的商船,久而久之,谁还敢去交趾贸易通商?”

    “再者,苏州府、杭州府的织造厂都是苏浙的经济命脉,当地的官府也不可能放人去交趾,交趾也没有这么大的利益驱使他们过来。”

    徐妙锦摇头:“既然你可以掌控交趾,那为何不在陆地开茶马贸易区,西南的缅甸等地可以以玉互易,中原贵族喜玉,未必非要先将目光放在沿海。”

    “既然想发展商业,那现在就将架构给架起来便是。”

    朱怀愣了愣,看着徐妙锦道:“你的有道理啊!”

    朱怀的目光确实都放在海上这块肥肉上去,对于陆地的经济,他确实没怎么考虑到。

    国家的内循环,也不过只是钱财的易,真正想富足起来,还是要将财富从外部搬运进来,这样才能刺激经济!

    徐妙锦继续道:“至于棉布等织造厂,虽然现在搬运不到交趾,但为什么不可以在交趾种棉,将棉输送到江浙,那么当地百姓就会大面积跟随,人心驱利,只要有利益出现,百

    姓势必趋之若鹜。如此一来,交趾种棉之风就会起来,农业模式也会自然而然的转型。”

    朱怀笑笑。

    这丫头确实有见识,的也没错,可她考虑的还是不全。

    朱怀解释道:“交趾的气候条件,不适合种植棉花,主次反了,应当是交趾开办织造厂,然后从各地输入棉花加工成棉布才对。”

    徐妙锦羞赧道:“啊?这样吗?”

    朱怀道:“每种作物都有生长环境,徐姑娘不清楚也没关系。”

    “不过现在交趾的经济还没起来,想让商人在那边开办织造厂也不现实,一步步来,不着急一口吃个胖子。”

    “不过你刚才的茶马互易区,倒是有实施的可能!若是施展好了,倒是个打开交趾大门的第一步!”川430、工部主事!

    午饭吃的很简单。

    中午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

    朱怀和徐妙锦简单吃了午饭,徐妙锦便有些踟躇的看着朱怀,有些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下,徐妙锦道:“有个人,你可以试着接触一下。”朱怀愣了愣,狐疑的道:“谁?”

    徐妙锦道:“他叫练子宁,时任工部主事,洪武十八年榜眼,其后丁忧三年,洪武二十一年到二十三年,在西垂茶马贸易区,负责中原和西域的贸易往来,对此框架的搭建和运转很有见解。”

    顿了顿,徐妙锦有些为难的道:“不过他是我们中山王府培养出来的,你爷爷嗯,皇爷未必会用他。”“如果能将他调到交趾,想来会事半功倍。”

    曾经意气风发的中山王府,现在对政廷之事心至此。

    朱怀有些唏嘘。

    他想了想,道:“练子宁么?好,我知道了。”

    到下午的时候,徐妙锦看出朱怀有心事,便很自觉的不在打扰朱怀。“七九三”“我家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啊。”朱怀点头:“成,那我不送你了。”

    等徐妙锦走后,朱怀便对廖家兄弟道:“去告诉铁铉,让他去一趟工部接触接触练子宁,试探试探练子宁有没有去交趾的想法。”茶马贸易区是重中之重,纵然练子宁再有才华,他要是心思不在交趾,朱怀也不会用。“好!”

    临近傍晚。

    铁铉迈步入了工部,找到了工部主事练子宁。

    练子宁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身材有些矮瘦弱。

    见到铁铉,他有些狐疑的道:“铁给事中?找本官有事?”

    铁铉笑着道:“听练主事最近在修钟山皇陵,工作还顺利吗?”练子宁蹙眉:“有事事,不要套近乎。”伸不打笑脸人,练子宁也没有太重的话。

    铁铉点头:“那本官就直了,交趾布政司打算开西南茶马互易区,练大人可有想法?”自从中山王府卸权之后,练子宁的日子不好过,本来他负责皇宫殿宇的翻新工作。

    现在却被调到修建寝陵,很显然是受到了排挤。

    官场就是如此,练子宁现在没有了靠山,升迁无望。

    可交趾那地方他也知道,那分明就是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和贬官没有任何区别。

    他下意识的蹙眉,本想拒绝,但想想继续在应天工部受气,他也气不过。

    他心高气傲,不屑于搞官场政z,与其如此,倒不如去交趾来的痛快!

    只是有这么容易的事么?

    练子宁狐疑的看着铁铉:“听铁大人的意思,似乎本官想去就能去一般?”

    “还有,本官也从没听过交趾布政司打算开茶马互易区!”

    “每一个贸易区的搭建,可从来不是某个给事中某个御史提个建议,就能轻松被准许的!”

    铁铉噢了一声,“确实如此,本官自然没这个能力,本官也只是代人问问练大人,如果有这个意向,他日茶马互易区开了,可调练大人过去。”

    练子宁呵道:“铁大人口气不,就算本官想去,你一句话就能调过去?”

    铁铉摇头:“本官自然没这个本事,但有人有!练大人,您这些日子过的不顺堂,这是您证明自己的会,会难得,练大人要把握住。”

    练子宁愣了愣,看着铁铉的煞有其事的样子,不免有些狐疑,冷笑道:“若真有此会,本官亲自向上官请命!”

    铁铉点点头:“成,练大人有这份心就成。

    “练大人真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呵呵。”

    着,铁铉便神秘兮兮的离去。

    练子宁摇摇头,总感觉这人有些古怪。

    交趾那地方,能开茶马互易?

    就算开了,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退一万步,那蛮荒之地,就算有人敢头铁上疏开市,不怕被人弹劾么?

    朝廷又怎可能将人事财力投入到那里?

    怎么想,练子宁都觉得不可能。

    还有,刚才铁铉有人有本事一句话就开市?谁?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这更不可能了!

    皇爷大病初愈,大明许多事等着皇爷处理,他老人家会关注交趾那地方么?

    练子宁左右想想,都觉得铁铉是来拿自己开刷的,不免有些恼怒!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当时中山王府还有权柄的时候,谁见了自己不恭恭敬敬的,现在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工部左郎中杨明笙走来,看了一眼练子宁,道:“练大人,还需要从你那边抽调一部分工匠来修皇宫。”

    练子宁有些恼羞成怒:“半个月,抽了三十余人,现在负责皇陵修建的人只有五十八人,工期到夏六月就要结束!杨大人,你未免欺人太甚了点!”

    杨明笙叹息道:“皇宫修建刻不容缓,练大人,有困难就克服克服。”“皇宫是咱大明的脸面,可丝毫不能懈怠。”

    练子宁冷声道:“杨大人的意思,皇陵就可以用料简单,用人减少?若是皇陵坍塌,出了事谁负责?你吗?”

    杨明笙冷着脸道:“练大人这什么话?本官可从没过要你用料简单,至于用人连天加夜的赶工,也未必不能完成不是吗?”“你!”

    杨明笙摆道:“好了,本官就来通知你一下,不是征求你的同意的。”他完,便背着离去

    练子宁脸色怒红一片!

    突然有种无力的感觉。

    官场就是如此,一旦失了势,所有人都会骑在你头上。

    朱府,夜深了。

    对话声还在持续。

    铁铉对朱怀道:“练子宁那边通知好了,他在工部受了不少欺压,恐怕早就受不了这种鸟气,想来只要一声令下,恨不得立马飞向交趾。”朱怀笑笑:“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如此也好。”

    “不过交趾互易区万分重要,你提前和解缙通个气。”铁铉点头:“好!”

    紫禁城,皇宫。

    汤和和老爷子在对饮。

    朱元璋喝的有三分微醺,拍着汤和的肩膀道:“老伙计,咱准备着布置了。”汤和心里猛地一咯噔,赶紧道:“关于朱怀?”

    朱元璋道:“是啊!这两日咱历经了生死,也看到了生死,咱怕自己出个万一”“一切都差不多了,该清理的也清理干净了。”

    “国家也承平起来,那子也有能力扛起担子了,咱不能在等了。”

    汤和有些激动道:“的是啊!不过老爷子不等交趾那边出点成果了么?”朱元璋摇头:“顶多两个月,等上半年交趾的财政收入出来,咱就公布。”

    “这两个月,咱也好好考虑考虑,看看还有啥漏洞没考虑到,若是没有,就着布置了。”汤和唏嘘道:“这一次才真正是阖家团圆”着着,汤和眼眶有些红润。

    朱元璋急道:“咋还哭起来了?”

    汤和轻声叹道:“上次你病重,咱担心坏了,也想到了咱以后的样子”

    “哎,皇孙是真44有情有义的汉子!那种时候,对你还依旧不离不弃,关怀备至咱有时候在想,咱自己家的亲孙子,都能不能做到这样伺候咱。”

    朱元璋喝道:“屁话!养儿防老,几个兔崽子敢不孝顺,咱替你抽他们!”话间,郑和悄悄走来。

    汤和抬眸看了一眼郑和,道:“老伙计,夜深了,咱不叨扰你啦,咱回去了。”朱元璋嗯了一声:“成!”等他走后。

    郑和声道:“蒋指挥使求见。”朱元璋蹙眉沉声道:“让他来。”少顷,蒋瑊走来。

    “皇爷,中山王府今夜和苏州府有了联系。”

    朱元璋听完,脸色浮起几分怒气:“还是不甘心?还想死灰复燃?当时和咱的好听,哼!”“继续监视!咱要知道,他们和苏州府在密谋什么!”老爷子脸上渐渐升起了几分浓烈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