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历史军事 > 奋斗在五代末 > 第十章 该来的终归会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派系,而有派系的地方自然就有斗争了。

    从老师吴观的话中,李延庆略微感知到了一点这个国家隐藏的乱流。

    吴观顿了顿,望着体态英武,坐在马上高度并不输于自己的李延庆,看着他那张仍然略显稚嫩的脸庞,认真地道

    “为官呢就是站队,我投靠了李相公,那就是李家的人了。虽以后升官再也无望,但我其实并不后悔,毕竟我多次进士不第,对于科举已经是心灰意冷了。”

    “那陶文举和窦侃两人的矛盾具体点是什么呢?”李延庆好奇地问道。

    吴观摸了摸胡子道“这个来倒也简单,陶文举这个差遣是临时性的,收完这次夏税就会回开封,他想要立功全看他此次能收上多少税;

    而窦侃是要在此地为官至少两年的,这次夏税只是他的第一次考核,后面可还有三次。若是让这陶文举在宋州胡作非为,残害农户以逼税,造成农户逃亡,卖田充税,窦侃接下来的三次考核该怎么办呢?”

    “这样啊,我算是清楚了,那么地方那些县令应该也不会配合陶文举的吧。”李延庆想起了去金胡里所了解的情况。

    “那当然了,县令的升降也掌握在吏部那儿,况且那些县令都不是进士出身的,一任可有至少三年呢!而且他们在上边可不像窦侃那样有人,比起窦侃他们可是更着急的。”

    李延庆联想到明年很可能就要爆发的淮南之战,慢慢在心中组成了一个逻辑上的链条。

    依照老师吴观的法,朝堂上大部分京官团结在政事堂边上为一派,而有部分京官比如陶文举这样的属于郭荣一派。

    屁股坐的地方不同,看到问题的角度肯定是不同的。郭荣想要扩充军队,扫除敌人,开辟疆土。那些文臣就一定会这么想么?

    在这么个五代乱世,短短五十年间换了五个王朝,绝大部分人对于皇帝肯定不会有那种天生的敬畏之心,谁当皇帝不是当呢?

    反正不管谁当皇帝,都得靠着开封那帮文臣来压制武官,都得靠着他们来收税。

    听当初郭威起兵篡位,一举击败后汉隐帝刘承佑,到了开封城下却是郭威给朝中的文臣领袖冯道躬身行礼,得冯道扶他起身才敢进开封城。

    这难道全然是尊重冯道的名望和地位么?恐怕是对文臣们的妥协所表的态吧!

    李延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那么自己的父亲李重进又是怎么站位的呢?自己的方案能否顺利进行呢?李延庆骑在马上陷入沉思。

    十里的路程短不短,长也不长,未多时,宋州府衙的一行人便依次到达了宋城以西十里外的驿站。

    自五代的第一代后梁以来,开封就一直是朝廷的中心,从开封来的京官都是从西门进宋城。

    所以在西门十里外便建了一个三栋两层大屋所构成的建筑群,平常可以作为驿站使用,京中来人时可作为迎接场所。

    快到驿站时,吴观对李延庆声道“从现在开始到回宋城,除了必要的应答,你都不要话,今天我们看着就行了,切记切记。”

    李延庆点了点头,无非就是看戏嘛,便跟着吴观进了驿站。

    在驿站进出报信的骑士,一个接着一个,而且频率越来越高,这明陶文举离驿站愈来愈近了。

    听闻陶文举带了一个指挥五百骑兵过来,一行人从驿站转移到了外边的大棚之中,窦侃急忙命令驿站后厨增加酒食。

    接风会并未如李延庆想象的那般花火四射,双方平静地会面,合乎法礼地进行宣旨、领旨等各种程序,吃完接风的酒席后便合成一队人马回到宋城。

    五百骑兵被安排到节度使府中的校场中驻扎,陶文举和他几个随从则被安排到边上的几个院子中,院子以及侍奉的仆役丫鬟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出发时是早晨,回到宋城时已是下午,回来的路上一行人挤得很密,李延庆没找上会和吴观话。

    陶文举带着五百骑兵,显然不是来宋州观光旅游的,再加上他酷吏的名声,他要做的事情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一回到府衙,李延庆就跟着吴观进了他的院子。

    “你看起来很急的样子啊?有什么想的么?”吴观进院一屁股坐在树冠下的椅子上,长呼一口气道。

    “老师看到陶文举那一大帮子骑兵不急么?”

    吴观笑了笑,回道“我有什么好急的,该着急的是窦侃和那些县令。”

    听到吴观这话,李延庆也稍稍冷静下来,轻轻道“我前日去了金胡里。”

    “嗯,我知道。怎么,动了恻隐之心么?”吴观昨天已经从护卫那知晓了。

    “是的,老师。”

    “现在时很微妙,有所行动是不利于你父亲的。”吴观皱了皱眉头道。

    李延庆站在吴观的面前,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平静地开口道“学生觉得自己的方法,能够兼顾各方面。”

    吴观不吱声,点头示意李延庆继续。

    “是放贷。”李延庆补充道。

    “放贷?利息几成?”吴观眉头皱得更紧了。

    “年利两成,分三年还清,以粮食付。”

    吴观猛地站了起来“两成!本都收不回来,你去哪弄钱?”

    “自然是学生的父亲。”李延庆回答道。

    “荒谬,相公不可能会同意的。”吴观摇了摇头道。

    “学生自有把握服我的父亲。”

    院中一时沉寂,吴观盯着李延庆微黑的脸庞看了许久,看到李延庆眼眸中透漏出的坚定神色,轻轻坐回到椅子上,开口道

    “那你先服为师吧。”

    “学生以为,当今陛下目光远大,志在四海,未来几年定然会对外发动大战,北边被契丹所阻,当下难以取胜,因此只能攻南边。”李延庆顿了顿继续道

    “而往南,西南是伪蜀,正南是南平,东南是伪唐。蜀地自古易守难攻,南平世代臣服中原。而伪唐与我朝以淮水为界,相对好攻,又交好契丹,私通伪汉,若是发动大战,目标定然是伪唐!

    陛下如今急不可耐地扩充禁军,征收赋税,定然是打算发动战争了。而若是与伪唐在淮南一带开战,定是旷日持久,到了那时,粮价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