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历史军事 > 奋斗在五代末 > 正文 第687章 假想
    “不错,我怀疑天子的重病,是装出来的。”

    宫中刚刚传出郭荣重病的风声时,李延庆就产生了怀疑。

    郭荣病发的时间太奇怪了。

    在淮南的泗州城下,郭荣那一跤摔得貌似很重,实则影响不大。

    坠马不过七日,郭荣很快恢复如初,甚至还亲自领兵攻打楚州城。

    可见这一跤的后果并不严重。

    怎么郭荣回了开封突然就身患重病了呢?

    宫中消息郭荣是患了风寒,进而引发了陈年旧疾。

    但不论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以宫中的保暖措施,郭荣哪会在夏末初秋就感染风寒?

    等到符彦卿六十大寿的消息传来,李延庆当即有了一个猜想:符彦卿在大名府大办宴席,给了天下武将一个沟通联络的绝佳会,而郭荣将计就计,传出重病的假情报,诱使一些心怀鬼胎的武将在大名府露出马脚。

    王延训听罢,面露沉思:“天子的重病,是装出来的他目的何在?”

    “自然是要借魏王大寿的会,试探天下武将。”李延庆放下中酒杯,转头望向窗外:“此刻,朝廷的密探应该已潜入大名府内,监视各路祝寿使节。”

    李延庆已向乌衣台分部安排了任务,若是朝廷真有密探监视各路使节,要不了几日乌衣台必能有所觉察。

    “那你我贸然行动,岂不是皆被密探看在眼里?”话虽如此,王延训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密探这玩意,王家坐镇的秦州不知有多少。

    有朝廷派来监视的、也有蛮夷派来打探情报的、还有后蜀派来刺探军情的,甚至还有别的节镇派来的密探。

    周朝在西北主要施行羁縻之策,除了少数几个完全归属朝廷的节镇外,大半节镇仍处于父死子替的放养状态。

    就比如周朝最边远的灵州朔方节度使(今宁夏吴忠市)。

    前几年,朔方节度使冯晖重病,他将节度使之位传给了长子冯继勋。

    还不等朝廷的许可下达,这位长子就被其弟冯继业谋害。

    在父亲病故后,冯继业向朝廷上表,请求朝廷立其为节度使。

    那朝廷该怎么办?发兵西北,讨伐冯继业这弑兄欺父的不孝子?再将冯继业的头颅装入木匣在西北搞巡回展览?

    不,郭荣很痛快地承认了冯继业的节度使之位,甚至还给他加官进爵。

    可就算朝廷如此痛快,冯继业依然害怕朝廷对他秋后算账。

    于是乎,冯继业在西北各州乃至开封城内广布密探,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联络契丹起兵造反。

    在今年,西北又有两位节度使年老重病,他们的一干儿子同样蠢蠢欲动。

    王景先是坐镇凤翔府(今陕西宝鸡市),而后换镇到秦州,是西北地区少数几个完全效命中央的节度使,自然深受西北逆子们的忌惮。

    王延训在秦州时,一项日常工作就是带兵清扫辖地内的各方密探。

    李延庆笑了笑:“你我的行为有何出格之处吗?我不过是在官道上偶遇王兄,结伴同游大名府罢了,至于接下来要拜访的李崇德,他与我沾亲带故,上门拜访又有何不妥?”

    王延训也笑了:“李兄光明磊落,自是不惧朝廷密探。”

    喝了口开胃酒,王延训接着问道:“不过这朝中的局势竟有这般紧张?天子竟然要借魏王大寿来刺探天下武将。”

    王家孤悬西北,虽竭力打探中原情报,仍力有不逮。

    此番王延训千里迢迢赶赴魏州,自然是因为老练敏感的王景老将军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紧张倒也谈不上,朝中这几年有王朴坐镇,谁也掀不起风浪。”李延庆顿了顿:“只是咱们这位天子一向多疑,如今天下武将的使节齐聚大名府,他自是按捺不住寂寞的。”

    王延训不由握紧了酒杯:“王朴,就是那位兼任知开封府的王枢相?他竟这般厉害?”

    “这王朴腕超群,禁军中一干桀骜不驯的武将都被他死死压制,天子虽以脾气暴躁而出名,但禁军中的武将对王朴的惧意更甚天子,只要有他在,郭家的皇位就稳如泰山。”提及王朴,李延庆的表情有些微妙。

    李延庆在五丈河南岸的那个码头,时常受到开封府官吏的“光顾”。

    即便李延庆搬出了李家的名头,也无法阻止开封府以防火防盗的名头在码头内修筑望楼、安插士兵。

    不过虽然解决不了王朴,但解决王朴下的官吏士兵对李延庆来仍是事一桩。

    驻守望楼的士兵早被李延庆重金买通,而且码头表面看起来无任何异样,王朴不可能通过码头抓到李家的把柄。

    在李延庆看来,王朴就是护卫郭家的看门犬,但凡有人觊觎郭家的财产,必会遭到此人不死不休的攻击。

    王延训感慨道:“王枢相的威名,我在西北亦有所耳闻,此人入仕不到十年就能有此等腕,当真令人惊叹。”

    这时,包厢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李延庆点的菜肴到了。

    三位跑堂鱼贯而入,摆齐一桌酒菜后迅速离开。

    菜肴上桌,李延庆与王延训边吃边聊。

    聊着聊着,王延训突然抛出了一个有意思的话题:“你,若是这王朴骤然离世,朝中局势是否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你这问题倒有些意思”李延庆放下筷子,略作思忖后道:“王朴若是骤然离世,他中的两个重要差遣就会空出来,知开封府的位置不那么重要,天子中能用的人也足够,不过枢密使之位就难了”

    迎着王延训期待的目光,李延庆继续分析:“按照惯例,枢密使骤然空缺,会由枢密副使顶替,不过现任枢密副使吴廷祚的身份比较特殊天子不可能让他顶替王朴的空缺,那么可供天子选择的人选,就只有一个了。”

    “是谁?”

    “是前任枢密使,魏仁浦。”李延庆眼中闪现寒光:“此人曾辅佐先帝登基,实现了从胥吏到枢相的飞跃,我朝除了王朴,就只有此人能胜任枢密使一职,此人野心勃勃,若是他重归枢密院,京中局势必将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