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昭指尖轻敲桌面，发出的声响拉回了少年的思绪。
也是在下一秒，安瑟琳的身影凭空消失。
“聊聊？”
看着人鱼因为这句话而怯生生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的可怜模样，喻昭险些气笑。
之前还以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可怜，感情是个里面切开纯黑的芝麻汤圆？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的？”
姑娘看上去似乎生气极了，连带着语气都是凶巴巴的。
初抿了抿唇，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收敛了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周身围绕着一股莫名的孤寂。
“昭昭……”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想知道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人鱼强忍住心中的害怕，声线隐约带着一丝哭腔。
“我都告诉你……”
他想，无所谓了。
昭昭那么聪明，这些事情肯定会知道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之前只是在想，等再过一段时间，等昭昭更喜欢他一些，他再告诉昭昭。
“你不要不要我……”
他的声音颤抖，似乎在忍耐着强大的恐惧，几乎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在做着最后的无助祈求。
喻昭站在那，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但是人鱼却感觉像是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横沟。
他不敢过去。
窒息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一阵酸涩，眼前已经升起了雾霭霭的一片。
喻昭也是一怔。
她只是生气，生气那么多的事情他一直都瞒着自己。
但是仔细想想，这种生气也是基于她的心疼。
那个男人一直没有死，对初的折磨也一直没有停止。
喻昭光是想想，她的可爱在这个冰冷的研究所被困了几百年，甚至那么瘦弱的原因是因为吃不好还要被强行抽血带去做实验而导致的，她就已经无法忍受了。
“你……算了。”
最终，还是喻昭心软了。
她叹了口气，主动走了过去，牵住了人鱼的手。
“这一次是我主动走过来的。但是你记住，下一次还要这么瞒着我，我不会再主动了。”
人类姑娘装作凶巴巴的语气清晰在耳边响起，手上传来的温暖让人鱼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许久，像是真真切切感觉到这温暖是真的，而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后，初抿着唇，扯起了一抹极的笑容。
“昭昭……”
“嗯。”
“没有下次了……”他似乎是怕喻昭不相信，慌慌张张地牵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绝对没有下次了。”
人鱼认真而又严肃地重复一次，“昭昭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以深海起誓，绝不会再隐瞒昭昭任何。”
对于人鱼来，大海是他们的家，更是他们心底最为忠诚的信念。
“如果违背……”
“如果违背，你会怎么样？”
喻昭其实有些好奇，她对于人鱼来到底有多重要。
“那就让昭昭不要我。”
初牵着喻昭的手，十指相扣。
他朝着喻昭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白皙的脸蹭了蹭喻昭的手指，乖巧如同一只大型宠物。
喻昭微微拧眉。
她其实没大懂可爱的这个惩罚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低下头，认真而又虔诚地亲吻着她的手指。
“昭昭是我的深海。被大海拒绝了的人鱼，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救赎。”
初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在诉着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
回不到大海的人鱼……
喻昭一怔，隐约觉得自己手上被他亲过的地方传来一阵烫意。
“好。”
心底某一块柔软的地方被猛地一撞，喻昭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我成为你的大海。”她抱住了人鱼，当双手环住他瘦削的腰的时候，喻昭才真切感受到他的害怕。
哪怕得再怎么云淡风轻，但是身体极力压抑着的颤栗却是瞒不过人的。
她叹了口气，踮起脚尖亲了亲人鱼略显冰凉的唇。
“但你要记住，你的大海永远都不会拒绝你，更不会抛弃你。”
鼻翼间似乎还萦绕着姑娘的馨香，那眨眼就消失的柔软触感让初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下一秒，他就听到了这个世间最为美妙的话语。
她，他的大海不会抛弃他……
他的昭昭，不会抛弃她的人鱼……
细碎的眸光逐渐闪烁着愉悦，初从来都不知道，之前他所厌恶的那些人类文字再次组合一起的时候，会是如此让人愉悦和高兴。
不再是那些冷冰冰的诅咒和辱骂，也没有那些令人生厌的贪婪和欲望……
“昭昭……”
他像是欢喜，又带着一丝愣怔。
但是在喻昭看来，这就是一个哭闹的孩子逐渐安静了下来。
琥珀色的眼眸重新出现了温顺和柔软，人鱼抬起了自己僵硬了的手，轻轻地抱住了他怀里最为心爱的姑娘，眼底的餍足满到快要溢出。
“昭昭，昭昭，昭昭……”
他低低地叫着喻昭，像是在做着心翼翼的确认。
喻昭听懂了，所以她含笑地回应着，哪怕这在外人看来就是个很傻的举动。
窗外深蓝色的大海起了波澜，似乎也在为此而高兴愉悦着。
原本被乌云遮掩住的明月逐渐露出了清辉，这次月光毫无阻拦地倾洒在海面上，呈现出少有的波光粼粼。
被安抚下来的人鱼急切地想要告诉喻昭一切。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的。”
他着，突然又有些迟疑了起来，可怜兮兮却又紧紧地盯着喻昭：“但可能，那些事你会不喜欢。”
人鱼紧张地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发涩。但是想到自己刚刚答应的承诺，他只能继续下去。
“我现在知道……那些事情是错的，所以昭昭，你要是想生气……可不可以就气一会？”
喻昭看着少年漂亮的眼睛，读出了他近乎卑微的祈求。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在此之前，人鱼没有感情，他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