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创挨个一通彩虹屁，夸得谢枫飏心花怒放。
作为一个依旧对艺术尤其是抽象艺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林创自认没什么专业鉴赏眼光。但所幸不管他怎么吹，谢枫飏都照单全收。
自从两人在线下正式相认，谈情爱甜言蜜语讲了不少，但对于自己自己的本职工作，谢枫飏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如今回想起来，大约是认为林创会嫌弃，故而藏拙。
林创自己也不清是怎么回事。当初那些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作品，如今再看，突然别有一番风味。他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应该不是出于滤镜，只怪当初自己走马观花看得太过随便，没有静下心来仔细品味，所以未能领会其中精髓。想来嘛，谢枫飏这样备受艺术界推崇的闪亮新星，自然是有点本事的。如今他认真品读，果然悟出了不少精妙之处。
别的不，就算乍一眼看过去再乱七八糟莫名其妙，至少“好看”是实实的嘛。
而且，他之前已经见过谢枫飏的速写，基本功绝对没话。不懂画画的人瞎涂那是乱来，懂画画的人看似涂鸦，其实都是艺术。
比如谢枫飏。
林创吹得兴起：“还有那个……叫手掌对吧！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掌印子，但我知道肯定是你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呃……”谢枫飏犹豫了一下，还是声道，“确实是个手印。”
“……”林创犹豫了一下，“但画面十分引人思考！”
谢枫飏低头，用手指挠了挠下巴：“这个其实是我第一次开个人画展的时候，布置完了发现有个空位，不填点东西进去不好看，但再画别的又来不及，就找了张画布随手印了个手印上去想蒙混过关……”
“……”
“画了十秒钟，洗手倒洗了半个多时，”谢枫飏一脸感慨，“后来居然还卖出了整个展览最高价。”
“……”
“然后我的知名度就跟着起来了，之前还在担心买不起颜料。”谢枫飏的表情看起来也有点无奈。
“你知道这明什么吗？”林创。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谢枫飏问。
林创摇头。
“是金子总会发光？”
林创摆手：“虽然这句话也没错。”
谢枫飏想了想：“这算是我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林创还是摇头，接着挪过去，勾住了他的手指：“明你的手可真是太好看了。天才艺术家的手，那就是艺术品，就是值那么多钱。”
。
天还亮着，卿卿我我总也有个限度。
吃过了晚饭，林创又给阿凉的手机了一个电话。这一次，直接被按掉了。再过去，变成了无法接通。
这摆明了是把他的拉黑了。这对待陌生号码的态度，未免也太极端了一点。
林创有点烦躁，刚想把谢枫飏的手机也征用过来，突然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人居然是刚拉黑了他的阿凉。
按下接听键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大喊。
“放手！我和谁电话，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滚！”
这声音歇斯底里，尖锐且饱含愤怒，把林创吓了一大跳。他拿着电话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声，见面前的谢枫飏面露疑惑，于是按下了扩音键。
就在这同时，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巨响，有点像是陶瓷或者玻璃之类的易碎品被人用力砸破的声音。
方才激动的女声在那之后却突然变得冷静了不少。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她。
片刻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恶毒的咒骂声。周围似乎变得有些混乱，又有其他人出现在了现场，一片嘈杂。
“喂，你好请问哪位？”那一头的女声此刻才同林创起了招呼。
林创还在发愣，迟疑了一下才回话：“你好，请问……你是阿凉凉凉凉吗？”
对面安静了两秒，接着问道：“你是？”
“我……我是杨花落尽的朋友。”林创。
“……你等一下，”阿凉完，似乎是移动到了一个另一个地方，周围变得安静了不少，“有什么事？”
林创把之前已经斟酌过的问题直接了出来：“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使用过’更高更福更帅‘这个账号？”
不循序渐进，一上来就把最重头的问题直接抛出来，能让心虚的人瞬间六神无主。这是林创当年在游戏里做任务时一个NPC告诉他的。如今阿凉明显情绪不稳定，也许会更有效。
果然，对方在愣了一会儿后，用十分无措的语气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创闻言顿时振奋。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谢枫飏，对方微微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留下了很多蛛丝马迹，”林创虚张声势，“要猜到一点也不难。”
阿凉没吭声。但她的背后，又传来了不自然的声响。
林创发现谢枫飏正在对着他比口型。看懂后，他心领神会：“先不这个。你现在是不是需要帮助？”
。
阿凉和他们不在一个城市，相隔千里，其实眼下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创建议她如果有困难直接报警，但对方却不用，然后表示再过一会儿会主动联络。
“我越来越觉得删我账号的肯定是刚才那个男的了，”林创，“他的声音听着就精神状态不正常。”
他有点担心阿凉。但好在刚才背景里还出现了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已经把那个暴戾的男人给拉住了。
谢枫飏有点不理解的样子：“他们谈个恋爱怎么还喊喊杀的。”
“第一次见到？”林创问。
“嗯。”谢枫飏点头，“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
林创突然觉得他很可爱。按理，这个人比自己大上许多，虽然时不时会露出特别幼稚的一面，但大多数时候都比他更成熟，去过的地方见过的景色也远胜过他。
可他偶尔却也会像现在这样，表现出单纯的一面。
“叔叔阿姨是不是感情很好啊？”林创问。
谢枫飏点头：“对啊。”
“难怪。”林创笑着也点了下头。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去猜测，性格古怪的人可能会拥有比较特殊的，或者不幸的童年。但谢枫飏应该完全不是。他的家庭和睦，且从备受宠爱甚至是溺爱。于是性格中那些与生俱来与常人格格不入的部分，也从来没有被试着纠正过。如此自由生长，对一般人而言可以是失败的教育，但却让他保留了对艺术家而言十分宝贵的部分。
林创心想，大概是因为那些他在意的人都给了他很多很多爱，所以他的画才总是那么美。
那是不是意味着从此以后，谢枫飏作品中的所有美好，也都有属于他的一份功劳呢？
。
正暗自窃喜，手机又响了，还是阿凉。这一次，电话那一头变得安静了许多。
“是杨花落尽让你问我的？”她也开门见山，“他人呢，能让他和我话么？”
林创犹豫了一下，拒绝了：“不方便，但我都会转达给他的。”
其实谢枫飏就坐在他旁边，也能听见阿凉的话。林创之所以越俎代庖替他拒绝，是因为终归对这个人曾经试图追过自己男朋友并且冒用过自己账号感到耿耿于怀。
但有仇是一回事，关于她此刻的人身安全，林创还是挺关心的。
“你还好吧，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吗？”他问。
“前任罢了，”阿凉，“没事他已经走了。”
“……他就是锁子吧？”林创问。
对面十分惊讶：“你到底是谁？”
这种其实啥也不清楚但似乎已经运筹帷幄看穿一切的感觉还挺不坏。林创装模作样咳嗽了一声，继续问道：“当初盗用别人的账号，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做的吧？”
“……”阿凉不吭声了。
林创有点担心自己得意忘形出了错误的猜测，正算思考如何补救，对面终于开口。
“我知道我不对，”阿凉着，居然哭了，“但都是他要我做的！”
。
阿凉，当时她还没和锁子分手。
锁子觉得在这个主城玩得没意思，想要找点新的乐子，恰好现实中认识了同服务器的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和杨花落尽有仇。两人一拍即合，策划着想要里应外合在城战里把杨花落尽个措手不及。
为了方便起见，锁子听从那个朋友的建议，去买了两个账号。
其中一个是那个名字十分尴尬的战士，另一个就是林创的更高更夫更帅。
原本只是想要用来加入别的公会方便行动，却不想有了意料之外的发展。这个随手买来的账号，居然和杨花落尽颇有渊源。于是锁子又动了歪脑筋。
他自然是默认被杨花落看上的更高更富更帅是个姑娘，于是便让自己的女朋友冒名顶替，想要从中多捞好处。杨花落尽对更高更富更帅有求必应，让他从中刮到了大量油水。
这样一来，好的里应外合在城战里把杨花落尽败，就得不偿失了。
“那段时间都是锁子在用我的号。但我觉得这样不好，心里一直很有负罪感，”阿凉，“也为了这个一直和锁子吵架……后来账号突然登不上去了。我们都知道肯定是原主人回来了，本来以为会发生什么，结果风平浪静的……就以为一切都过去了。那时候他已经拿了不少好处，我以为差不多该收手了，但他却一直耿耿于怀，觉得那些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林创心想，你既然觉得这都是不对的，那为什么锁子之后各种骚操作，你看在眼里都一声不吭呢。就算阻止不了，通风报信也不难。
这单方面把所有罪责推到对方身上的一面之词，可能和真实情况多少有些出入。
“所以，他一直耿耿于怀，才在游戏里散播流言，城战里和对方通风报信试图嫁祸。最后发现这一切都不管用，就干脆把更高更富更帅的账号又盗回去然后销毁了？”林创问。
阿凉的语气十分惊讶：“销毁？还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