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抽签结果,除了赵清行和裴言霆,大家似乎都没什么意见,尤其是伏辰和秦月离,两口抽到同一队,手气好得让赵清行嫉妒到变形。

    由于后面排队的门派还等着抽签,客栈二手脚麻利地将他们带到分好的客房。

    赵清行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纸条,上面的花纹是和客房对应的,而他今天不知为什么运气格外差,没抽到和裴言霆同房也就算了,他们的卧房还隔得最远。

    而一想到自己的队友,赵清行和裴言霆不约而同地都有些心慌。

    伏辰看着他们俩扭曲的表情,活像是背着家里那口子出门偷情被逮住了似的,他不由觉得好笑,伫在柱子后看好戏,要知道他家裴师兄从前可不会因为换个房尴尬,这有人管着了就是不一样!

    “去收拾收拾,待会带你去吃羊肉。”

    裴言霆看着焉了吧唧的赵清行,心里又郁闷又好笑。眼看夜幕将至,这人路上也没吃几顿正经的,却是不吵不闹乖得很,倒让他忍不住早早就计划着到了燎灯古城带人去吃一顿好的。

    赵清行扒拉上他的袖子,满腹的话到了嘴边又不出口,什么?恪守男德吗?算了算了,太羞耻。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裴言霆奇异地升出某种自觉,觉得自己好像有必要保证一些什么,低声道:“我真的不喜欢他。”

    见赵清行嘴唇动了动,他又接着补充道:“睡觉的时候是有屏风挡着的。”

    这怎么跟出去鬼混要和老婆报备似的,赵清行呵呵笑了起来,要是他活着的时候那个傻逼男友有裴言霆这一半觉悟,他都要烧高香了。

    “我方才见客栈后头还有浴池和温泉,咱们洗完澡再吃饭,你待会先去那里找我。”

    一路赶过来不容易,西域地广人稀,要走许久才能遇上镇,他们一群人已经两天没洗澡了,赵清行作为每天必冲凉的现代人,早就憋得慌。

    裴言霆应下,放他离开前又扫了一眼等在后头的许川絮,这一眼看似无害,但许川絮自然感觉得到里头满满都是警告。

    赵清行去到自己的客房,见两张床分别在最左和最右,顿时放下心来,他随意挑了一张床,便抱着要换的干净衣物去了浴池,出门时恰好撞上许川絮,这人估计是先去安顿颜溯之了,这会儿赵清行见他又要开口话,不禁又想起了马车上那可怕的一幕,连忙撇开视线溜了。

    *

    这个点大家都还在收拾,澡堂里人不多,赵清行不由松了一口气。虽然是男女分开,但对于他这种性取向为男的,进这种公共澡堂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不过比起让他提水回他和许川絮的客房里洗,他还是觉得人得知足,澡堂还是不错的……

    连日赶路的疲惫让他突然想泡泡温泉,见那里恰好没人,赵清行安心下了水,闭着眼一边等裴言霆,一边调息。

    约莫过了一刻钟,温泉另一头有人潜了进来,入水声很轻,不易察觉,可赵清行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没睁开眼睛,假装什么都发现。

    入水的是一位不入流门派的弟子,以他们宗门的实力,五百年也别想摸到角逐赛的门,但不久前新上位的掌门和主办的某位亲戚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那亲戚又恰好负责筛选入围名单,便暗中将一名门挤了下去,换成了他们。

    他们全宗门上下加起来不到百人,如今来到这里也算是见了世面,刚才他见到赵清行时整个人都呆了,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对方浮在水中,似乎是害羞,入了水后身上还裹着一层薄薄的衣物遮掩,却更给人添了艳色,让人忍不住想上前去窥探衣服下的风光。

    他潜入水中,游到了赵清行附近,看着对方白皙的腿,只觉得喉咙阵阵发干。

    眼前的人正在调息,对身外的人和事皆无感知,他向上看去,目光从平坦紧致的腹缓缓移到了柔软的唇。

    当真是尤物啊!那弟子兴奋至极,三两下就将穿入水中的全身衣物褪去,还不忘拿出一瓶催情散,欲要开递到赵清行鼻子前。

    许川絮走进来时正好看到此景,一瞬间怒火中烧,灵力在掌心中流转,恨不得将那登徒子的狗头个对穿!

    然而他正要出手时,那登徒子突然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叫。

    澡堂所有人都被这叫声惊到,纷纷跑过来凑起了热闹。

    砰——

    那不着一物的登徒子被人从水里丢了出来,浑身沾着水珠,落在地上时还往外滑了好远。

    他捂着某处,挣扎着要起身,可还未成功,赵清行从水中跳出,拿过干净的衣物披在了身上,玩味地走到了他跟前。

    只见他勾出一抹纯良的笑,甜甜道:“真是抱歉,没收住力道。”

    话音刚落,他又猛地一脚踹上了那弟子的下方,那人痛得直抽抽,赵清行乐得给他补刀,直接上手抓着他头发就将人丢出了客栈。

    那弟子的身子还未落下,空中点点银光晃过,待那弟子摔在地上时,浑身赤裸的正面竟已被扎出了三个字:我好色。

    而他下边那东西,还扎着七八枚长针。

    街上顿时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那弟子痛得浑身扭曲,如一条泥鳅在地上扭动。

    “郝春!”有几个人突然拨开人墙挤了进来,看那身上的衣服约莫是同个门派的弟子,那几人见自家同门受了这般侮辱,不由气急,“谁干的!”

    即将入夜,这会儿风越来越大,赵清行拢了拢披着的衣服,启唇凉凉道:“我。”

    那几个弟子闻声转过头来,正要开骂,视线挪到赵清行身上时却纷纷一愣,忘了地上还有个傻蛋,龌龊心思先一步占据了脑子。

    他们的视线太露骨,有人甚至咽了咽口水,赵清行嫌恶地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一件衣服又披上了他的肩头,他偏过头,见许川絮双手放在他肩上,眼神却淬了毒似的盯着那帮人,“你们是哪个门派的?这位弟子趁我师弟调息之际企图给他下催情散,此等龌龊之人竟也能出现在角逐赛,贵门派的眼光和修养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放屁!”为首的那位满脸横肉,怒道:“受伤的明明是我无上堂的弟子,你们倒先卖起了惨,我看是恶人先告状吧。”

    “就是啊。”他身后那位指着赵清行,附和道:“不定是这贱蹄子故意勾引我门派的弟子!”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忽然穿过人群直冲中间几人,在靠近那几位无上堂的弟子时风力骤增,迎头便将他们扇了出去,为首的那位扭曲着脸从地上坐起来,啐了一口才发现牙齿竟然都被扇掉了两颗。

    那阵风来得莫名,他下意识就以为是赵清行动的手脚,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你这个贱人……”

    啪——

    那阵风猛地转了个向,又将他直接拍回了地上。

    赵清行也觉着奇怪,但没想太多,当务之急是把许川絮的手和衣服扒拉开,他要的话刚到喉咙,一双手先他一步拍开了许川絮,又将许川絮的衣服放回了这人的臂弯。

    “麻烦许师弟了,清行我来照顾就行。”

    裴言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在抽走许川絮披在他肩头的衣服时,又极其自然地将自己的外衫脱下将赵清行裹紧。

    “你照顾?”许川絮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儿看着裴言霆的动作更是火大,“那你刚才人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清行差点就……”

    “许师兄。”赵清行连忙断他,“我知道有人靠近,我心里有数。”

    他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是孩子了,裴哥没必要寸步不离看着我。”

    许川絮一股火气卡在胸口,被他一句话噎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恼火地哼了一声,转开了身子。

    “无上堂?看样子是我见识少了,还是头一次听闻。”又有一人越过人群,缓缓走到了赵清行三人身旁,来人嗓音温润,气质非凡,若不是眉宇间可见细微岁月的痕迹,那定会让人以为是哪家贵公子误闯修仙圣地。

    “穆长老,您怎么在这?”许川絮惊道。

    来人正是离忧峰峰主穆成玦,这位并未与他们同行,可如今却突然出现,不止太苍宗弟子,其他门派也惊讶之极。

    “主办邀请了上届夺魁的人前来观赛。”穆成玦笑道,“正好你们掌门放心不下你们,就让我过来看看,我比你们还早到两日。”

    上届角逐赛夺魁的穆成玦一出场便引起了骚动,那几位无上堂的弟子明显慌了一瞬,没想到刚来第一天就犯上了太苍宗这种大门派的人。

    “怎么回事?都围在这做什么呢?”主办匆匆忙忙赶来,看了那□□在地上的弟子,嫌弃地捂住了眼睛。

    “长老,地上那位是我的。”赵清行主动承认,“他他是无上堂的郝春,这人趁我在温泉调息之际,企图给我下催情散。”

    “我不是!我没有!”那郝春捂着下边狡辩,疯狂用眼神求助自家师兄弟。

    满脸横肉那位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指着赵清行道:“就是!我们本安分在温泉里商量在第一轮比赛使用何种战术,太苍宗却派人来偷听……”

    “啊,当真是人如其名。”赵清行突然断他道,“好蠢。”

    主办也瞬间黑了脸。

    穆成玦轻笑了一声,“无上堂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第一轮会在开赛当天宣布各队的对手组,这还有两日才开赛,你们却已经知道自己的对手是我太苍宗?”

    那几人冷汗直流,他们之所以提前知道,正是主办的那位亲戚透露,却不想心急之下漏了嘴

    “查!”主办冷声吩咐了下去,“我倒要看看是哪颗老鼠屎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犯浑。”

    裴言霆拧着眉,深知这门派估计逃不了被驱逐的命运,有穆成玦在,也定不会让太苍宗吃亏。

    也好在赵清行下手够狠,没让那登徒子占到便宜,不然刚才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把那个叫郝春的手指给剁了。

    赵清行刚从温泉出来,虽裹着裴言霆的衣服,却依旧盖不住美人出浴时的风情,喧闹中已经有不少人偷偷朝他看了过来。

    裴言霆自然察觉到了,一股火气闷在了心口,二话不就将赵清行抱了起来往客栈里走。

    “怎……怎么了?”赵清行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在人家怀里了。

    “低头,抱紧。”裴言霆冷声道。

    赵清行十分听话,飞快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怂道:“有暗器?”

    “……”裴言霆无奈笑了一声,那点火气烟消云散,“嗯,有暗器。”

    赵清行浑身紧绷起来,手不安分地往裴言霆后背摸了摸,“没伤着你吧,你可千万心啊。”

    “那个人没碰着你吧?”裴言霆在抱他回客房时用了点法术,将这人身上湿透的衣物悉数烘干,待把他放回床上时还是不放心地给他裹紧了被子。

    赵清行没好气地:“你看他有机会吗?”

    裴言霆找了一条干毛巾给他擦起了头发,闻言弯了弯眼睛,“清行这么凶啊?”

    “我这怎么叫凶呢?这分明是为了爱与和平。”赵清行振振有词:“我今天可是废了近百枚针,才给那个好蠢绣上了这么极具个人特征的文字。”

    裴言霆被他逗得不行,没能分到一间房的郁闷此刻才得以稍稍缓解,两人还没来得及再聊上几句,许川絮就黑着脸走进来叫他们吃晚膳,是穆成玦邀请二十位太苍宗弟子去吃羊肉。

    好的两人餐变成集体餐,赵清行有点失落,但又不能拂了长老的面子,只好乖乖伸手任由裴言霆给他穿好衣服甚至束了发。

    *

    穆成玦温和好话,没有给他们心理压力,一顿饭下来大家吃得轻松,仿佛大家来这一趟纯粹只是为了出游。

    得知那无上堂被取消了参赛资格并驱逐出了燎灯古城后,大伙纷纷表示要喝一壶酒庆祝庆祝,何况离比赛还有两天,只要不宿醉,问题便不大。

    西域的酒烈,裴言霆顾忌着赵清行重伤刚愈,只允许他喝了一个杯底的量,怕人不高兴还给人投喂了一晚上肉。

    回到各自客房时已是深夜,裴言霆沐浴回来本想先去看看赵清行,却又怕对方已经睡下了,起来开门还得吹风,这才不舍地回了自己客房。

    “裴师兄……”

    刚进门,对床颜溯之虚弱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裴言霆脚步一顿,思索了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只见颜溯之此刻正惨白着一张脸蜷缩在床铺上,额上布满了冷汗。

    裴言霆拧紧了眉:“你怎么了?”

    “肚子疼……”颜溯之抬起了眸,眼里泪光点点,看起来楚楚可怜。

    裴言霆猜测道:“估计是今晚的酒太烈了。”

    “嘶——”

    “很难受?”

    颜溯之眼睫颤了颤,“好疼。”

    裴言霆抿了抿嘴,试探着问道:“要给你熬点粥垫垫吗?”

    “可……可以吗?”颜溯之显然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满脸感动。

    “自然。”裴言霆点头道:“那你先在此处等等。”

    “好……那,那麻烦师兄了。”

    “不麻烦的。”裴言霆眉目温柔地勾了勾唇,顶着对方的目光出了房门。

    可他出去关上房门后却并没有去客栈灶房,而是径直走到了赵清行和许川絮的客房,毫不犹豫地敲了敲门。

    里头传来脚步声,很快,许川絮便出现在了门边,一见是他,脸又黑了下来,“裴师兄,很晚了。”

    裴言霆没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今晚的酒太烈,颜溯之喝了肚子疼,需要你去给他熬粥。”

    果不其然,许川絮当下就急了,“他很难受?”

    裴言霆:“嗯,所以需要你马上去熬粥。”

    许川絮回里头拿了衣服披上,匆匆忙忙地越过他跑向了灶房。

    “裴哥?”屋里头一道带着困意的软糯嗓音传来,裴言霆走进去合上了门,快步走到了赵清行床边,见这人正藏在被子里揉着眼睛,烛光下显得柔软又可爱,裴言霆顿觉心里软软陷下去了一块。

    “裴哥,怎么了?”赵清行怕冷,早早钻进了被窝,这会儿看到裴言霆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裴言霆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睡得好吗?会不会难受?”

    赵清行莫名其妙:“啊?”

    裴言霆:“西域的酒太烈,我怕你喝多了不舒服。”

    只喝了一个杯底的赵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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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裴:我真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