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什么在响?

    这声音好熟悉。好像是……机器的嗡鸣声?

    赵清行头痛欲裂,整个人忍不住蜷缩起来,手一缩,却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猛地睁开眼。

    一瞬间车辆的鸣笛声、行人的喧闹声、店面的广告声悉数涌进了他的耳朵,吵得他头皮发麻,血突突往上涌,脑袋像被针扎了似的。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窃窃私语声也开始大了起来。

    赵清行寻声看去,就见一个男人面色不善地看着他,还一边甩着手,看那手背上发红的印子,估计就是刚才他不心到的。

    “抱歉。”他下意识就开始道歉。

    那男人睨了他几眼才离开,周围的人也渐渐散去。

    赵清行这才得以量起周围来,这一眼,他就直接愣在了原地,一双腿仿佛石化了一般挪动不开半步。

    眼前是熟悉的街道,转角处是他经常去的蛋糕店,门外的公交站正停靠着一辆公交车,是他平常上下班坐的那一路。

    来来往往的人穿着清凉的夏装,不少女孩子手里还捧着迷你风扇,空气里还飘着冰淇淋和西瓜的味道。

    他这是……回来了?

    赵清行难以置信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他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可是系统不是把100点快乐值兑掉之后只能领便当吗?

    是他又被系统秉承人道主义丢进了另一本书?还是那一次的穿书只是一个虚妄的梦?

    梦吗?

    赵清行心中一痛,毫不犹豫地把这个想法丢出了脑袋。

    和裴言霆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记得,他不接受那只是一个梦,裴言霆又怎么可能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梦?

    想到那个人,赵清行眼眶又止不住地开始发酸发胀。

    他无措地将手揣进兜里,摸到了一个许久没用过的东西。

    手机锁屏是他随手拍的某天的火烧云,解锁后他习惯性地往微信的图标点去,可手指刚放到图标上方,他再次愣住了。

    旁边一家店里传来新闻联播的声音:现在是首都时间8月17日……

    8月17日?

    可他手机上的时间是8月20日,他记得自己去捉奸出车祸的时间也是8月20日。

    新闻联播总不能骗人吧?他这是……连人带机被复活到了出事的三天前?

    *

    酒店里的冷气吹散了浑身的燥热,身体里的疲惫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悉数扯了出来,又冷又热的体感让赵清行很不舒服,合上门时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他没有回自己的家。

    他还记得出事的三天前,自己那个渣男友还住在他家……

    那个渣渣追了他很久,后来同居也是对方软磨硬泡的,赵清行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尝试着展开一段恋情,也尝试和别人同居。

    但最后心里那关还是没能过去,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是分房睡的。

    渣男当时听到他做出分房决定时脸色并不好,但还是妥协了。

    没想到啊,转头就爬上了别人的床!

    赵清行现在想到他就恶心反胃,看到天色已晚,毫不犹豫住进了酒店,他怕晚上回家的话会收敛不住情绪,直接把那渣男进ICU……

    果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尝试也是不喜欢。

    他又想到了裴言霆,如果是真的喜欢,只会恨不得每天被人抱在怀里睡。

    赵清行强撑着精神去了趟浴室,洗完澡后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床上,头还在隐隐作痛,太多的事涌进脑海,浑身像是被人推进了冰水里,又提起来滚入了火中。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发烧了。

    就这么一瞬间,他又想起了那个总会在他生病时将他拥进怀里,揉着他的脑袋哄他的人。

    “裴哥……”

    赵清行昏沉间陷入了沉睡,他下意识往身边蹭了蹭,可这一次,却再也没能缩进那个温热的怀抱,身边也没有了那抹熟悉的淡香。

    意识逐渐下沉,空调冷风吹出的声音也在渐渐远去。

    朦胧间,赵清行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落云轩,天上残月高悬,裴言霆自屋里走出,五官柔和在了月色下,却明显憔悴了许多。

    赵清行心里五味杂陈,跑过去就想抱他,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抓了个空,裴言霆看不见他,他也触碰不到裴言霆。

    心里撕扯一般地疼,喉咙发紧眼眶发酸,可他却发现自己连哭都没办法哭出来。

    裴言霆披着夜色,独自一人来到了千重殿。赵清行看着他将一封信放到了孙郁的门边,召来麓渊蛟龙悄悄离开了太苍宗。

    他的确没有接手太苍宗,赵清行跟着他越过山川湖海,他每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是那年他们曾一起走过的。他在路上帮了许多人,名声不知不觉地在修真界愈发响亮,不少门派亲自找上门求他去做客卿或长老,但都被裴言霆一一拒绝。

    他一直一个人,身边只有一条蛟龙作陪,赵清行每次在夜里看着他独自睡去的身影,都忍不住地想,那一天重置结局线,到底有没有做对?

    自己喜欢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选择而幸福度过余生,甚至,他再也没见对方笑过了。

    赵清行不知道这是个梦还是灵魂回到了书里,他感受不到冷暖,也无法感知时间,他跟在裴言霆身边,分不清过了多久,直到某天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响起了鞭炮声,赵清行才惊觉,原来又过年了。

    这天晚上,赵清行坐在厨房里,看着赵面团缩成一根擀面杖大,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滚来滚去乖乖地擀着饺子皮,那模样把赵清行逗笑了。

    桌上放着肉馅、花生、几块切碎的蜜饯和几个铜板,裴言霆包饺子的手法还有些笨拙,但赵清行发现他还是悄悄给各种寓意的饺子都做了个特殊的标记,让赵面团连续吃到了三个带好运的饺子,把孩子乐得不行。

    裴言霆难得露出了点笑意,从兜里心地拿出了一枚铜板放到热水里洗净。赵清行看着那枚被他心珍藏的铜板,不禁心里一痛,他可以肯定,那是那年在苍山台过年的时候,自己放到裴言霆那个大胖饺子里面的。

    这人原来一直留到现在。

    赵清行坐在他身边,可对方却毫无察觉,只是静静地包着手里那个饺子,好像全天下的事都没有这个重要。

    手里那个混杂了肉馅、花生、蜜饯和铜板的胖饺子被裴言霆放到开水里滚了几遭,最后夹到了一个压着红包的空碗里。

    那是专门留给赵清行的。

    “裴哥……”

    赵清行又想哭了,“我想你了。”

    *

    再次醒来时,赵清行还在酒店的被窝里,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可拿过手机,时间却还停留在凌2点。

    囫囵睡了一觉,感冒反倒更严重了,赵清行抱着被子又蹭了蹭,睡意却再也没有光顾他,只好干瞪着眼坐在床头细细回想起这段时间的事。

    那本叫《心尖月光》的,排除掉他和裴言霆强行发展出来的感情线,其他的一切实在是太扯了,更遑论那些频频发生的意外剧情。

    之前在书里不觉得问题很大,如今跳出了剧情线,纵观经历过的全局,简直处处透着诡异。

    那些莫名出现的师尊,还有颜溯之临死前那句“你已经输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非要针对赵清行?

    可惜还是没来得及问系统,赵清行烦躁地撑着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不耐地呼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没死?

    这个问题一跳出来,他就陷入更大的迷惑。

    他为什么没死成?难不成系统驴了他?根本没有修复结局线,而是用100点快乐值复活了他?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子里乱成一团,头又开始针扎似的痛了起来,赵清行拿出手机准备叫个送药上门,刚拿起手机,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两次他莫名其妙被卷入的幻境。

    一次是被裴言霆一片一片割了肉,一次则是眼睁睁看着裴言霆死在自己眼前,都是只有他被卷入,还偏偏联系不上系统,到底是谁在针对他?是针对书里的“赵清行”?还是在针对他本人?

    之前他怀疑是有其他穿书者,可系统排查后多次否定,如今出了书,再回忆起来,却发现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

    空调风不停吹着,赵清行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是那本书里还存在着另一个系统呢!

    那么那些复活的人物,以及颜溯之后期的各种奇怪行为,似乎就有了解释……

    赵清行搓了搓脸,越想却越慌,如果他离开的时候,另一个系统还没走,那裴言霆他们会怎么样?

    他跳下床去找对面桌上的矿泉水,他必须喝点什么冷静一下,不然他怕自己会立刻再去死一次,赌一把会不会再被“反派跑路系统”捞走。

    可他刚碰到水瓶,桌面上的一本东西让他瞬间流下了冷汗。

    那是一本很薄的,封面已经有些褪色泛黄,而上面写着三个字:《入画记》。

    赵清行往后退了两步,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却见并无任何异常,这的确只是一间普通的酒店房间。

    他强压着恐慌颤巍巍地拿过了那本《入画记》,不由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仔细翻阅起了书里的内容。

    里边写的故事,和他当初在“梨花坞”看的那场剧一模一样,只不过眼前的只是纯粹的文字形式。

    他一口气看到了最后,本想看看书里会不会揭示最后敲门的是谁,可书中结尾一段也和那场剧相同,上边用文字写着:

    这天夜里,书生忙碌了一天,实在没忍住了个盹。

    凌时分,他是被呼啸的风声吵醒的,想着是不是哪扇窗子没关稳,正要起身去看,却突然惊得翻了茶盏,他看着自己眼前的桌面,先前明明画了数月的《江南春日游》,如今竟变成了白纸一张!

    书生大震,以为家里进了贼,正要发怒,可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赵清行吓得把书扔了出去。

    那声音恰好在他看最后一句话时响起,他惊恐地盯着房门的门板。

    叩叩叩——

    门外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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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作为一个无脑甜文,我不允许崽子们分开超过1章!(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