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绒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堪过。
顾渊当着池瑜的面，迫不及待的就择清和她的关系。
让她刚刚的那些作为和言语，通通都变成了笑柄。
更让她难堪的是，这满屋子的人，此刻竟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给她一个台阶下。
她不怪玲珑。
她知道玲珑自被太妃娘娘磋磨，时不时就关禁闭，跪祠堂，养出的性子怯弱又胆。
就是一棍子抽在身上，都不敢叫出声来。
她也不怪顾渊。
因为她喜欢这个人。
从他回来的那年，从第一面见到，她就喜欢到了骨子里。
喜欢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呢。
刨去顾渊和玲珑，剩下的也就只有池瑜了。
若不是池瑜觊觎顾哥哥，缠着顾哥哥，偷偷和顾哥哥在这里喝茶，还不拿她当回事儿。
她也不会失态做出这种让顾哥哥讨厌的事情来。
池瑜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柳雪绒的心里，因此记恨上了池瑜。
“今日，谢谢九王爷的茶。”池瑜站起身来：“我待会儿还有事儿，就不多打扰了，咱们改日再见。”
“我送姑娘。”顾渊并未挽留，只是跟着站起身来。
柳雪绒闹成这样，也不适合再挽留。
他也要处理一下。
“九王爷留步，池家的马车就在楼下。”池瑜微微福了福身子：“告辞。”
完，便带着月见和半夏转身离开了。
目送池瑜离开后，顾渊眸底的温和瞬间消散。
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今天这话，我只一遍。在我心里，你和玲珑一样，都是我的妹妹。那些别的心思，你趁早收了。”
柳雪绒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还有，我答应过你哥哥，将来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过两日我就找媒人仔细留意着。”
“不，不要。”柳雪绒彻底慌了，扑通一声跪到顾渊的面前：“顾哥哥，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渊却不再理会她，而是抬头看向玲珑。
玲珑立马垂下头，局促不安的绞着指，怯怯的开口道：“大哥，对不起。”
她心里特别的后悔，特别的自责。
如果当时没有由着雪绒来这里打扰大哥的话，池姑娘就不会提前离开。
雪绒也不会哭的这么伤心，这么狼狈。
果然，自己就是个废物，连一点点事儿都做不好。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何须道歉？”顾渊温和的拍了拍玲珑的肩头：“走吧，我送你们回府。”
池家的马车上。
半夏像是憋了许久，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儿。
像竹筒倒豆子一样。
“那位柳姑娘可真是没脸。”
“明明只是侍卫之女，还装的自己多么高贵，一口一个顾哥哥。”
“自作多情，又哭哭啼啼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怎知她是自作多情？”月见一边剥葡萄，一边问道。
“肯定是啊。”半夏笃定的道：“九王爷看她的眼神儿都是冷冰冰的。”
完，还不忘拉上池瑜：“姑娘，您觉得呢？”
“我觉得，这葡萄挺甜，你也吃一个，堵上这张嘴。”池瑜拈起一颗葡萄，塞进半夏的嘴里。
半夏的没错，顾渊和那位柳雪绒，确实是妾有意，郎无心。
只是不知，顾渊有没有心上人。
若是有的话，自己就趁早绝了这份心思。
她可不做那种坏人姻缘的事情。
是要天打雷劈的。
还是先派人打探清楚了再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就在这时，晃悠的马车突然停住了。
半夏推开前面的车窗，往前探了探头，问道：“耿大哥，怎么了？”
“不知前面在干什么，围了好多人，堵住了路。”耿杰回答道：“我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绕行。”
池瑜隔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
就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
没想到正好看到一个熟人。
此人是唐府的大掌柜苏念，精通算数之法，唐家所有京城里铺子的账册皆印在他脑子里，是个有大才能的人。
前世池瑜没少和他打交道。
奈何此人重义，感念唐家曾经的相助之恩，对唐家忠心耿耿。
她殚精竭虑，几乎费尽心才从他的盲点处破开了一道口子，这才让唐家损失惨重。
得亏苏念段凌厉，及时做出了调整。
让她的计划大打折扣。
可就算如此，唐家也永远不知道感恩，反而还怪罪苏念，甚至将他赶了出去。
苏念被颓丧出来时，不慎被一匹失控的马车撞到，一代天才，就那么没了。
可惜，可叹。
“耿杰，你去打听一下，看看那些人围在一起做什么呢？”池瑜吩咐道。
有苏念在，没准就和唐家有关系。
可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刚经历灭门之痛，花了将近半年才渐渐缓过来。
所以并不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过什么。
耿杰很快就回来了：“姑娘，前面是唐府开的万香斋，正在拍卖香品呢。”
“万香斋”池瑜抿了抿唇，这名字耳生的很。
她前世和唐家斗智斗勇了二十年，唐家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
所以她能百分百确定，前世的唐家并没有开过这么一间香品铺子。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池家的命运，所以也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轨迹吗？
不是没这个可能。
若果然如此，那日后自己该再多加上几分心。
不能因为重活一世，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就掉以轻心。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
“去看看。”池瑜下了马车，顺着人群的方向走过去。
这里是顺平大街上最好的地段儿了。
寸土寸金。
唐家竟买了这里的店铺，还真是大笔。
池瑜抬头看过去，门面装潢的十分贵重，古朴中透着奢华。
门口摆着一张檀木桌子。
上面放着一个高脚托盘，托盘上又放着一个玉质的盒子。
盒子盖半开着。
池瑜站的有些远，看不到盒子里是什么。
只听万香斋的人：“这款香丸叫千梨香，此香甜而不腻，绵远悠长，可让人心情舒畅，且有润肺消咳的功效。”
后面的话，池瑜都没听见。
独独听到了“千梨香”三个字。
这不是祖母那本宋氏香谱上的香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