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清妍才刚起床。
一出里屋门就看到池瑜正在给一个男孩儿上药。
衣衫破烂，露着晒的黢黑的胳膊和腿儿。
前心后背都是窟窿。
虽然如今天热上来了，但一早一晚还是很凉快的。
穿的这么破烂，这家人得穷成什么样儿？
细看时，就发现男孩儿的胳膊腿上全都是淤紫的伤。
大大，新伤盖旧伤。
简直，惨无人道。
落清妍一下子就怒了：“谁打的？”
对这么的孩子，下这么重的，简直禽兽不如。
她生平最恨恃强凌弱。
见着了就忍不住。
要不是这里都是池家的人，不见始作俑者，她双刀都得拔出来。
“他后娘。”池瑜一边心翼翼的给四子上药，一边道：“我把他买回来了。”
“我去揍他后娘一顿。”落清妍气呼呼的道。
“不用，一会儿自有人去磨她。”池瑜上完药道：“淤青太多，得好几日才能散掉。”
“谢谢姑娘。”这是四子刚刚听半夏喊的。
“先去吃饭吧。”池瑜看向落清妍：“等吃过饭，我去祭拜一下芝娘，然后再去大壮家看看。”
如果芝娘有留下一儿半女的，那自己就给他们留些银子。
也不枉曾经相识一场。
四子闻言，的身子顿时一僵。
“怎么了？”池瑜问道。
“姑娘认识栓子的娘哦，就是大壮叔的媳妇儿。”四子问道。
“是同乡。”池瑜叹道：“我与她母亲曾是熟识，受托来看望，谁知竟失足淹死了，实在可怜。”
四子垂下头，两只紧紧的捏在一起。
“有什么话就直，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顾虑或者隐瞒。”池瑜微微沉了语气，道。
“不是失足淹死的。”四子用力抿着唇：“是被大壮叔打死的。”
末了又加了一句：“那晚，我亲眼看到的。”
“那老族长他们怎么是失足淹死的？”落清妍皱起眉头：“他们与那大壮是亲戚？”
“大壮叔的姐姐，嫁给了老族长的孙子。”四子道。
“原来真的沾亲带故。”落清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的地界儿，竟敢不顾王法！”
“就是因为地方太，官府疏忽了。”池瑜倒不觉得奇怪。
在一些偏远的地方，一族之长就是他们的天。
就像是县太爷在县衙里的地位。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也无法避免。
让她奇怪的是，大壮为什么要打死自己的媳妇儿？
她记得前世遇到芝娘时，他们夫妻感情极好。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性情憨厚敦实。
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
“为什么？”池瑜看向四子，问道。
“我隐约听见，大壮叔栓子娘偷汉子。”四子道。
“真的假的？”落清妍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四子摇摇头。
“那栓子呢？”池瑜突然想起，昨日来的时候，他们的是大壮家的，而并非是栓子娘。
莫非
“前些日子大壮叔把栓子给卖了。”四子道。
“卖了？”落清妍一愣。
“知道卖去哪里了吗？”池瑜问道。
“不知道。”四子再次摇摇头：“但我听见买走栓子的那个人，要送去场子里。”
“场子？那是什么地方？”落清妍好奇的问道。
再次换来四子的摇摇头。
池瑜捏了捏指。
前世她在世间摸爬滚打，三教九流的地方不是没去过。
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场子，只是民间的叫法，它还有另外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字——净身房。
若栓子被送去了那里
有去无回。
“姑娘，大爷请您和郡主过去用早饭。”这时，圆子从外面走进来，道。
“我知道了。”池瑜点点头，而后对落清妍道：“咱们先去吃饭，其他的事情等稍候再。”
“好。”落清妍应了一声。
这件事情听起来没那么简单，不可武断贸然。
反正人已经死了，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也不差什么。
“半夏，你去找老族长买一身衣裳，一会儿给四子换了。”池瑜吩咐道。
“奴婢已经买了。”半夏立刻从背后拿出一个布包来，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做的不错，很细心。”池瑜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那是。”半夏闻言，得意的都快翘尾巴了。
姑娘都自己细心了，看以后文竹姐姐和月见姐姐还自己大咧咧不。
“你自己先把衣服换了，然后让半夏带着你去吃饭。”池瑜揉揉四子的脑袋，道。
“多谢姑娘。”四子点点头。
早饭，是在老族长家的西屋。
房屋低矮，但分里外间儿，又被池炅下的人收拾了一番，已经很像那么回事儿了。
池瑜和落清妍在里屋，池炅在外屋。
吃早饭时，落清妍又一次见识到了池家的财大气粗。
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居然还有名动京城的一品鲜里的糕点，看样子还是新鲜做的。
不会是有人专门大老远的送过来的吧？
池瑜看出了落清妍的疑虑，笑道：“一品鲜是我大伯名下的产业，这次出门有厨娘跟过来。”
“原来如此。”落清妍这才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
及至用过早饭，池瑜将四子的话和池炅重复了一遍。
“想管？”池炅问道。
“怎么芝娘也是耿大娘的女儿，在顺城的时候，耿大娘还救过我一次。”池瑜道。
这话倒是没假。
那年池瑜偷偷外出，差点儿被掉落的半块儿牌匾砸到，是耿大娘拉开她的。
虽然那牌匾并不重，砸不死人，但肯定是要受伤的。
这件事情，池炅也知道。
“好。”池炅点点头：“但是孩子的话，不能完全相信，我会派人去探查一番。”
“嗯，谢谢大伯。”池瑜仰着头，撒娇一般拖着尾音儿。
“就这张嘴甜。”池炅温和的笑笑。
“茶也甜。”池瑜倒了一杯茶，笑嘻嘻的双捧给池炅。
“你呀！”池炅点了一下池瑜的脑门，慈爱道：“难得到这种地方来一次，你和郡主想出去转转就转转。”
“只一点儿，出门要带护卫，不许任性进山，中午之前必须回来。”
“芝娘的事情，我自会查探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