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太阳正烈。
那俩丫鬟躲在廊子下，都觉得沉闷难奈，蒸的脸通红。
可顾渊正正站在太阳底下。
裸露在外的后脖颈晒的有些泛红，额头上也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但顾渊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及至到了傍晚，舒嬷嬷才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顾渊后故作惊讶的问道：“九王爷怎么还在这里？”
顾渊都懒的抬眸看舒嬷嬷，语气凉凉的问道：“不是母妃让我在这里稍候的吗？”
舒嬷嬷笑道：“太妃娘娘突然犯了困，之前已经吩咐下去，请您先回去休息。定是那起丫头犯了懒，倒累的九王爷在这里干等着。”
“这棋落院里，居然有人敢无视母妃的命令，当真是胆大包天。”顾渊面无表情的道。
“都是老奴的错，太过纵容她们了，回头一定严加管教。”舒嬷嬷道。
“舒嬷嬷既然这样”顾渊终于抬起头来，一双如同墨染的漆黑眸子，冷冷的盯着舒嬷嬷。
那目光太过凌厉，竟让舒嬷嬷有种被猛兽盯住的错觉。
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仿佛只要她敢动一下，那猛兽便会立刻扑过去，咬断她的喉管。
令人毛骨悚然。
“那便是承认你管教无力，坏了王府的规矩。”顾渊冷声道：”既如此，那便罚你影壁前思过一个时辰，并一季月俸。“
舒嬷嬷不敢相信的看向顾渊。
她可是太妃娘娘的贴身嬷嬷，跟在舒太妃身边几十年了，是王府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地位仅次于太妃娘娘。
便是以前老王爷在世的时候，也从不曾对她大声过。
今日顾渊竟要罚她面壁思过。
倘或真让他罚了，那她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
“舒嬷嬷不服？”顾渊眯起眼睛，声音越发的冷冽起来：“还是你觉得本王处事不公？”
本来舒嬷嬷是打算打着舒太妃的名号拿捏一下顾渊的。
但是一看到顾渊那双危险的眸子，还有他整个人所散发出的凌厉气势，那些话便瞬间哽在了喉咙里。
到头来，只是僵硬的摇了摇头，了句：“服。”
她也不想，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就像是骨子里，灵魂里都被烙上了威压，让她不出半句辩驳的话。
只有臣服。
“既然服，那还不快去。”顾渊沉声清喝道。
然后又看向廊子下的两个丫鬟，道：“就由你们两个监管，若是差一毫一厘，便将你们发卖出去。”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战战兢兢的道：“是。”
九王爷这是怎么了？
往日里太妃娘娘也是这般为难，但从不见九王爷动怒，且一直都孝顺有加。
一句重话都没有过。
今儿却直接罚了太妃娘娘的贴身嬷嬷，这不等于是直接打太妃娘娘的脸吗？
难不成这王府里要变天了？
想到这里，两个丫鬟越发的诚惶诚恐起来。
她们以前可没少为难过九王爷。
这日后
但她们都是听命行事，这可怪不得她们啊。
“怎么？舒嬷嬷年老体迈，走不动道儿了，需要本王找人送你过去？”顾渊看了一眼仍站在远处的舒嬷嬷，淡淡的问道。
“不，不是。”舒嬷嬷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这样的顾渊让她觉得陌生。
“那还等什么呢？”顾渊嘲讽的一笑：“等着母妃站出来为你求情吗？只有一门一窗之隔，这门外的动静母妃早就听到了，却一直都不站出来，舒嬷嬷难道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舒嬷嬷的一张脸，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她怎么会不明白。
九王爷今日着实反常的厉害，太妃娘娘是不想站出来和九王爷正面发生冲突。
免得被下人们看了笑话。
所以，她今日在劫难逃。
舒嬷嬷认命一般往影壁走去，廊子上的两个丫鬟愣了一下，便忙的跟了过去。
顾渊抬轻轻弹了弹月白长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自从昨日玲珑被逼的自戕，舒童在他心里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那个他愿意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生身之母了。
而是一个自私冷漠的母妃。
甚至他心里开始不解，当年父王为什么要极尽疼爱这样一个人。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让自己和玲珑受任何委屈。
舒嬷嬷，便是他反击的开始。
顾渊才进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柳雪绒端着一个琉璃盏迎了上来。
同那天池瑜给他的一样，是那种淡淡的海一样的颜色。
“顾哥哥，我煮了解暑汤，你快喝一碗吧。”柳雪绒着，将琉璃盏递过去。
顾渊往一旁挪了一步。
正好避开了柳雪绒。
“顾哥哥，我熬了很久的。”柳雪绒抿了抿唇，有些委屈的道：“你刚刚在太妃娘娘院子里顶着烈日站了那么久，我怕你中暑。”
“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私自来我的院子。”顾渊道。
“可是，以前我都是”
“以前是以前，今时不同往日。”顾渊瞥了一眼柳雪绒：“把解暑汤端走吧，我不喝。”
“顾哥哥”
“还有，日后叫我九王爷。”顾渊道。
“是因为池瑜吗？”柳雪绒再也忍不住，眼泪成串的滚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我可以为顾哥哥豁出去性命”
“我已经和你的很清楚了，在我心里，你只是至谦的妹妹。”顾渊打断道：“他临终托孤，让我将来给你寻个好人家，我也已经找了媒人为你亲。”
柳雪绒闻言，里的琉璃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拼命的摇着头：“我不嫁。”
“你不用担心侍卫之女的身份，我会在一个合适的会认你做义妹，日后有九王府做靠山，断不会让人欺负了你。”顾渊又道。
“可我喜欢的是你”柳雪绒蹲在地上，崩溃大哭：“顾哥哥，我喜欢的人是你，我”
“我不喜欢你。”顾渊毫不留情的打断道。
柳雪绒哭声一顿，而后便是更加崩溃的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