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
就在韩钰手足无措的时候, 耳边突然响起了黎星辰的冷哼。
房间中的浓雾随着黎星辰的这声冷哼逐渐消散，恢复视野后, 韩钰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书桌之前, 身着襦裙的女子。
一声扮与画中仕女无异，手中还拿着那一把桃花画扇，坐在桌前从容淡然的模样, 仿佛一开始便已经存在。
“芸？”
韩钰反复看着那人的容颜, 好半晌之后, 很是不确定地开口。
明明是自己熟悉的五官与长相，但给韩钰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在韩钰的印象中，自己的未婚妻是温婉贤淑的, 有些时候也是俏皮可爱的, 但却从来不是像现在这样, 即使脸色苍白，也掩不住眼角风情的模样。
芸听到这个声音，撩起眼皮看了韩钰一眼，却没有回答。
但是这一个眼神，却足以让韩钰认出，这就是他失踪的未婚妻。
认出之后，韩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些什么。
问她这几天去了哪里？
问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扮？
问她是又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刚刚黎星辰的动作并没有瞒着他, 就算是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并不能够用“科学”二字来解释。
下意识向墙上望去，发现仕女图中的那道倩影已然消失不见, 徒留一片空荡荡的桃林。
“这是……画中仙？”余思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到了黎星辰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瞅着那个女子，有些不确定地询问。
自从上次遇到鬼之后，余思慕后来也看过不少鬼怪异志，看到现在这个情况，也能够大致分辨一二。
“……勉强算是。”黎星辰没想到余思慕还挺懂，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只对了一半。
“勉强？”余思慕瞅了瞅墙面上的画，其中的仕女已经不翼而飞。
“画中仙大多是画中人物有了意识之后形成的精怪，”黎星辰着看了眼前之人一眼，“这个，可算不上。”
“呵呵呵呵……”
黎星辰话音一落，芸便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声音中似乎蕴含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魅力。
“这位天师道行不浅呀？”语气中丝毫没有被人看穿的慌乱。
“呀……”原本站在黎星辰身后的余思慕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原来刚刚一直坐在书桌前的芸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在了黎星辰的身边。
本着保命为准的原则，余思慕自然是要远离的。
黎星辰感受着来自芸若有似无的吐息，向后稍稍退了退，看向一旁的韩钰：
“韩前辈，你要找的人。”
国师大人的行事准则，给钱的大爷让做什么，他便做什么，绝不多事。
“你这几天一直在这里？”韩钰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看了一眼墙上的画，轻声询问。
“当然。”既然已经暴露了，芸也不再端着贤妻良母的风范，表情妖娆，气吐如兰。
“你知道我在找你？”韩钰再次询问，眉宇间多了一丝褶皱。
“自然。”或许是因为韩钰的问题过于显而易见，芸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轻笑，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意。
“那为什么不理我？”不知道是因为芸的轻嘲，还是她的冷眼旁观，韩钰的语气中多少带上了一丝冷意。
一想到自己这些天的焦虑、担忧以及坐立不安，全被芸刊载了眼中，并且无动于衷，韩钰的心中便多了一丝苦涩，同时，还有一丝难堪。
即使此时知道芸不是人，但韩钰依旧不能否认他对芸的喜欢。
“不是不理你，”黎星辰略含深意地瞅了芸一眼，“而是没精力理你。”
“什么意思？”韩钰原本已经如同死水一般的心潭似乎又重新活泛起来。
“你知道你这个未婚妻，是靠什么维持人形的么？”黎星辰没有急着回答韩钰的问题，反而起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韩钰下意识询问。
“闭嘴！”这个时候，即使被从画中强行拉出来也一直保持镇定的芸却反应激烈，目光如炬地看着黎星辰。
那个神情，像是在敢多一个字便要你的命。
“自然是靠……”黎星辰可一点没将芸的威胁放在眼中，张口便想要出答案。
“我让你闭嘴！”芸连忙断黎星辰的话头，直直向黎星辰攻去。
在芸动作的同时，房间中突然凭空出现漫天桃花，煞是好看。
可是只要是桃花花瓣所到之处，便会留下一摊粉尘，就连房间中最为坚硬的大理石也不能幸免。
由此不难看出花瓣若是落在人的身上，会造什么样的后果。
“啧，这么紧张？”黎星辰手腕一挥，房间中的花瓣就像是失去了动力，缓缓飘落。
若不是这满地散落的桃花花瓣与满屋不成模样的家具，完全不能看出刚刚情形的凶险。
黎星辰没有动作，芸却向后退了两步，缓缓靠在了身后的墙上，似乎刚刚那奋力一击已经用光了她的全部力气。
“你懂什么？”即使只是短暂的交手，芸也知道，自己完全不是黎星辰的对手，只能向黎星辰投去一个愤恨的目光。
“我的确不懂，”黎星辰表情未变，抬手拂去落在自己肩头的花瓣，“三世纠葛，三世不得善终，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而黎星辰这话却像是开了芸记忆深处的某一个开关，芸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起来。
她与韩钰，的确已经有了三世纠葛，而这，已经是第四世。
第一世，两人是嫡亲兄妹，兄长自幼学习四书五经，知书明理，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妹妹存在不该有的男女之情。
妹妹却在兄长的宠溺中逐渐动了心，仗着兄长的溺爱，搅黄了兄长好几番亲事，最后更是不知廉耻地勾引兄长。
深谙兄长的性格，做出了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兄长果然只剩下懊恼心疼，无一丝怀疑。
虽然内心痛苦，但妹妹是从宠溺到大的，韩钰最后还是如了韩芸的愿。
这乱.伦这样的惊天丑事，终究见不得光。
在事情被敌家撞破之后，不仅兄妹二人双双身亡，就连家族也在一夜之间破败。
“若早知会有今日，在你出生那刻我就该直接掐死你！”
“是我对你太过宠溺，养成了你这幅蛇蝎心肠！”
“做我韩家女儿，不指望你嫁入高门为家族争取荣光，却也至少懂得礼义廉耻。”
……
不知是心中的不甘愧疚，还是家人的怨气所致，韩芸再次回过神之时，便发现自己成为了一缕幽魂，且能附身于兄长生前所画的桃林之中。
第二世，韩钰是一落魄书生，无意间得到了韩芸所附身的画作之中。
因前世纠葛，韩芸本无意现身，但后来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凝聚出实体，同时想要和心上人在一起的念头占了上风。
最后韩芸略施计，先一步结识了韩钰的母亲。
给自己编了一个父母俱亡，亲戚觊觎家中财产想要杀人夺财，经历千辛万苦终于逃出生天的悲惨身世。
韩母心善，当即便将韩芸带回了家中。
而韩芸本就出身世家，知书达理知情识趣的模样逐渐获得了韩母与韩钰的好感，后来甚至与韩钰拜了堂成了亲。
那恐怕是韩芸最快乐的时光了。
韩钰努力上进，两年时间便金榜题名，带着一家人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谁也没有想到，进入京城，不是韩家人转运的开端，反而是噩梦的开始。
那时天师并不是什么稀奇的职业，道行高深的和尚道士同样不少，盛京之中贵妇人大多崇尚礼佛，自然不缺得道高僧。
韩钰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很快便被人察觉。
一个晋升迅速却出身平民的官员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后来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整个韩府上上下下包括婢女奴才三十余口，无一幸免。
当时的韩钰，甚至是看着韩老夫人被活活烧死的。
韩芸到现在都不愿意去回忆当时韩钰那怨恨的眼神。
至于第三世……
韩钰成了皇子，喜爱桃花，更善丹青。
韩芸附身的那副画，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下面的人进献给了韩钰。
彼时的韩钰不知是否受到了前两世的影响，第一次看到韩芸之时，韩钰对其并不喜爱。
但那时的韩芸不知是否因为沾染上了桃树的一些特性，已经有了蛊惑人心的本事。
再加上后来皇子储位之争之时，韩钰因为其它皇子的陷害，太子之位被三废三立，韩芸一直陪伴左右，最后终于动了韩钰紧闭的心门。
这一次，给他们的爱情陪葬的，不再是一府之人，而是整个国家。
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在外邦来贡之时，有人识破了当时已为皇后的韩芸的真实身份。
怕被人戳破，也怕再一次看到韩钰满含恨意的目光，韩芸为了让那人保守秘密自然答应了不少条件。
这也是韩国亡国的开端。
“不是的，我只是爱他……”晃了晃头，将脑海中那些画面一一抛去，韩芸上前两步，想要抓住韩钰的手。
谁料抬眼却看到了让她无比熟悉又无比害怕的眼神。
不等韩芸上前，韩钰直直向后退离两步，薄唇轻启：
“滚！”
作者有话要： 本章掉落红包，我太难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