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延卿愣住，看着身姿袅娜，螓首低垂，脸颊因羞涩而泛着红晕，满脸难为情咬着唇不话的丫头。
在这一瞬间，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昔日在自己跟前蹒跚学步的丫头真的已经长大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姑娘，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的，却又好奇得紧，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看一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就像有的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龄，会忍不住看春宫图了解。
可是，这本书有将近一半的内容都是描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这种淫秽的书籍，姑娘看着不合适，会污了姑娘的眼睛。
他脑子里在高速运转着，思考着如何温和又不伤害丫头自尊心的情况下好好教育，好好引导。
江锦璨被他盯着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羞耻尴尬又难堪，终于绷不住情绪，双捂着脸哭了出声：“叔叔坏！欺负人！”
沈延卿原本想知道丫头是不是被谁带坏了，让丫头远离损友，现在看到丫头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看到那晶莹的泪水穿过指缝滑落，他的心忽然间就方寸大乱，有点不知所措，感觉做错事的那个人是自己，有了深深的罪恶感。
片刻后，沈延卿忙从袖筒里取出一方天蓝色的方帕，把姑娘的拉下来，动作轻柔地给她拭擦眼泪，看着那双湿漉漉的杏眼，温声哄道：“是叔叔错了，叔叔不该问的，璨璨不哭了，好不好？”
江锦璨没话，她也不想哭，但是眼泪不听话，面对流言蜚语她都没有流过泪，可这次她不争气，忍不住了。活了十四年，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那样丢人过，还以这种方式丢人丢到长辈跟前，对方还是她最崇拜的叔叔，这让她以后该怎么面对叔叔？
沈延卿心里着急，看她哭得双眼通红也心疼，柔声细语地哄着，压根忘了自己今日找她过来是干什么的，方才的长辈威严也荡然无存，什么错都认了，才终于把这祖宗给哄好。
江锦璨止住了眼泪，面对温柔细语的沈延卿，心里还是觉得羞耻，好想变成传中的土行孙马上遁地，可是想到今天被发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下。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心怀忐忑地伸出去揪住沈延卿的衣袖，又红又肿的杏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延卿，声哀求：“叔叔，你能不能把这本书还给我？”
闻言，沈延卿神色一变，半眯起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语气不悦：“璨璨，你还想拿回去继续看？”
江锦璨赶紧摇头，澄清自己：“不，不是的，我想拿回去毁尸灭迹！”
沈延卿对她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并没有把书还给她，淡声道：“叔叔帮你毁尸灭迹也是一样的。”
江锦璨听后愕然，呆愣愣地望了他半晌，而后讷讷道：“那、那就麻烦叔叔了。”罢，她又补充，“叔叔，你能不能别告诉我爹和我娘？”
言毕，她又低下头，整个人蔫巴巴的，她不敢想象父母知道她看这种书会有什么反应，而她届时又会何等的羞耻与尴尬。
这回她是真的知道错了，但她也不是为了看那些不堪入目的描述才看下去的，她真的是着重看故事，那些描述她都是匆匆瞥过，没好意思仔细看完。
沈延卿好笑道：“我若想告诉你父母，还会让你过来一趟？”
“啊？”
江锦璨怔住，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暗自松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什么。
沈延卿又问：“璨璨，你家里还有没有这种书？”
“没有了，我就买了一本。”
江锦璨忙不迭地摇头，这次她脑子清醒，控制住自己没真话，不然叔叔知道她买了八本话本，而且还差不多看完了，估计又该生气了。
沈延卿不疑有他，毕竟丫头也就是好奇，好奇也不至于买很多本，买一本看看就够了，便道：“以后不许再看这种书，这种书会教坏人，知不知道？”
江锦璨有点不舍，眨了眨眼：“可是故事挺吸引人的。”
沈延卿霎时间无言以对：“”
片刻后，他拿丫头没办法，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心里权衡利弊，找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道：“我给你找些故事吸引人，没有那些不三不四的描写，又讲才子佳人爱情的书，你以后不许去书斋买。”
这是叔叔最大的让步，江锦璨不敢得寸进尺，乖巧地点头应声：“好。”
沈延卿看着她这双红肿的眼睛，既心疼又自责，让人打了水进来，亲自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又用湿毛巾给她敷眼睛，不然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回家。
敷了一刻多钟，沈延卿把毛巾取下来，看她睁开双眼后，眼睛明显消肿了，视线又落在她的上，温声问：“璨璨，还疼不疼？”
江锦璨不明所以：“什么？”
沈延卿又问：“还疼不疼？”
江锦璨微愣，旋即摇头：“已经不怎么疼了，也没什么感觉。”
沈延卿不信，抓住她的腕，摊开她的掌心，见上面的红痕还没有消散，丫头自娇生惯养，皮肤嫩生生的，受一点点伤都比别人严重许多，这道红痕落在白嫩的心上，显得突兀又刺眼。
打在孩子身上，痛在自己心上。
沈延卿今日也体会到了，心疼又后悔，恨不得时光马上倒流。
江锦璨收紧掌心，扯出一抹笑容，回道：“叔叔，不疼的，等会就散了，是我不乖，还跟你撒谎了。”其实她心里明白，身为长辈，叔叔对她是爱之深，责之切，就像爹因为四哥冲动行事，罚四哥跪祠堂反省是一样的心理。
沈延卿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话，从抽屉里取出一盒平常备用的药膏，用于消肿止痛、蚊虫叮咬后止痒的，药膏呈淡青色，味道很清新不难闻。
他用食指沾了一点药膏，仔细均匀地涂抹在丫头的掌心。
从江锦璨的角度，可看到他俊朗的眉头紧锁着，清隽的脸上满是心疼之色，上药时动作温柔仔细，就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自己的被他捧在心细心呵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