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的扭动声传来，段嘉然单腿蹦到门口。
“我来拿我来拿。”
他弯腰抢过赵亓侑手里的购物袋，毕竟吃人嘴软，总不能啥也不干光享受。
目光掠过对方分明的指节，上面有些不甚明显的血迹。
段嘉然眉头锁住，握住赵亓侑的手捧到眼前仔细观察，道：“怎么弄伤了？”
买个菜怎么把手也弄伤了？
温热的呼吸在手指，赵亓侑掌心瑟缩，怕将人弄脏，稍稍施力抽出了手，提着袋子走向厨房。
他冷静地道：“没事。”
的确没事，毕竟血也不是他的。
关门声响起，宁光和段嘉松紧跟着走了进来。
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弟头发一团糟，如同鸡窝。
将两人的异常联想到一块儿，段嘉然心有所悟，神情不悦：“你不会和我弟在楼下了一架吧？”
赵亓侑停下脚步，思量如何解释。
“才不是！”
没等他开口，段嘉松情绪格外激动，臭着一张脸往沙发上重重一坐。
段嘉然茫然与其余两人对视，结果宁光和赵亓侑默契地同时望向两旁。
这些人瞒着他做了什么？
见弟弟气呼呼的，段嘉然决定先哄哄他。
“不是就不是，这么凶干嘛？那你告诉哥发生了什么。”
他不提还好，一听见他的声音，段嘉松就想起自己哥哥被别人在背后这么羞辱，眼眶瞬间被沁湿。
弟弟的大眼睛突然噙满两壶泪，段嘉然被吓住，手忙脚乱找纸巾。
段嘉松抖着唇接过擦泪的纸，紧紧环住哥哥，在他胸口默默流泪。
段嘉然僵着手臂抚拍弟弟的后背，安慰道：“羞死，这么大了还哭。谁欺负你了？”
他摇了摇头不回答，段嘉然便又向其他两人询问了一遍。
宁光想，但在他开口的前一秒望见段嘉松投来的警告眼神，将话憋回肚子里，僵硬着身子摇了摇头。
赵亓侑也学着摇头，段嘉然在两人身上都问不出什么，遂放弃，也忽略了赵亓侑手上先前沾染的血液。
危机解除，趁着段嘉然被弟弟缠着，赵亓侑将宁光带进厨房虚心求助。
“究竟怎么了，跟哥。”段嘉然难得放软语气，将弟弟身子扶正。
段嘉松的情绪逐渐稳定，擦掉眼角的泪滴，他不算实话让哥哥伤心，于是撒娇道：“哥，我想吃冰淇淋了。”
却没想到段嘉然误会了，满是不可置信地教训：“过几天你就十五了，不是五岁，还因为一个冰淇淋发脾气。真是惯的你，离我远点！”
收获了一个头顶包和一个冰淇淋的段嘉松愈发委屈，却也只能咽下甜甜的雪糕，背下这口黑锅，幽怨地坐在角落里。
“嘉然，吃饭吧。”宁光的声音从饭桌旁传来。
多亏了宁光的帮助，赵亓侑半自主地做了一顿晚饭，卖相不怎么好看，但味道竟然真的不错。
感受到味蕾传来的讯号，段嘉然惊讶地挑了挑眉，心中愈发佩服赵亓侑，只是也有些纳闷这菜的味道怎么莫名熟悉。
看见段嘉然对着自己竖起大拇哥，赵亓侑绷紧的心弦才微微放松。
入夜，洗漱好的赵亓侑准备拉好窗帘入睡，楼房下一盏陌生的车灯一闪而过，了解了晚饭的大问题后，他才有精神重新回忆那道熟悉的车影。
似乎是有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赵亓侑眸光暗沉，坚定地拉上窗帘，关灯睡觉。
昏暗的房子里，一个黑漆漆的脑袋四处张望，纠结试探片刻，胖乎乎的手还是没忍住向门把伸去。
“你进来干什么？！”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女声。
紧接着就是砸摔物品的声音，玻璃瓶被一把扫到地上，碎片四溅。
再然后就是不间断的尖叫声。
孩儿被这动静吓得无法动弹，等反应过来准备逃跑，就被人从身后抓住。
他的脑袋被人掌控住，向后看去，披头散发面容苍白的脸突然靠近。
对方脸上诡秘的笑容终于将孩子吓哭。
“呜呜呜啊！妈妈！我错了，妈妈呜呜。”
那个女人听到他的称呼，笑容消失，面目狰狞，用力将孩推倒。
女人揪住头发，仰头尖叫，猩红的嘴大张：“啊啊！！别喊我妈妈，我不是你妈！都怪你，都怪你们！”
吼完，房间陷入片刻的安宁。
女人似乎冷静了下来，冷眼看着躺在地上哭泣的男孩。
如果不是眼睛还在流泪，那个瘦弱的孩子几乎像已经死去，脆弱，一动不动，如同一只残破的旧娃娃。
女人蹲下身子，推了推地上的破娃娃，对方任由她摆弄。
神经质的笑容又浮上脸颊，嘴里不停的念叨：“哈哈哈，死了吗？”
“都怪你们，都是你的错。杀了你，杀了你……”
女人颤抖着手伸向男孩的脖子，贴上他皮肉的那一刻猛地收紧，尖长的指甲几乎掐进孩子肉里。
孩儿总算有了反应，他向空气蹬着腿，仅剩的力气也在这种无用的博弈中耗尽。
在昏迷前一刻，他无声地喊了声“爸爸”。
不知过去了多久，眼皮沉重地如同灌铅，床上的男孩费劲地挣开眼睛，终于重见光亮。
这里是……医院吗？
不。
赵亓侑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撑起身子靠着床头。
怎么又开始做梦了？
昨晚拉窗帘没有拉紧，但透进来的光亮并不明显，天色尚早。
赵亓侑并不算再睡，洗漱后去客厅灌了一大杯水。
回到房间，站着思考了片刻，赵亓侑还是从床头柜中取出了烟。
火机放置太久，了几次才成功。
赵亓侑坐在落地窗前，靠在背椅上翘起二郎腿，目光紧盯着窗外未灭的路灯。
那是多久前？三岁还是四岁？
在那个几乎不透风的房间里，他的Omega母亲想要置他于死地。
后面怎么样赵亓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那天起他才开始频繁地见到那个几乎不着家的Alpha父亲，也再没见过妈妈。
通话倒有过几次，母亲的语气都像是被逼着上刑一般，但正常许多，好像那次遭遇只是赵亓侑的幻想。
卧室外传来开门的声响，想必是有人醒来了。
赵亓侑思绪被断，这才发现烟柄的火星子快要烫到他的手。
烟雾缭绕中，赵亓侑像是没感受到刚刚的疼痛，垂眸将烟按灭，丢进了垃圾桶里。
为了不让段嘉然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烟味，赵亓侑特意回到盥洗间清理气味。
可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上学途中，赵亓侑感受到段嘉然奇怪的行为，停住步伐，后者优秀的鼻尖就磕在了他下巴上。
柔软的唇蹭过脖子，赵亓侑喉结滚动，垂眸按耐住其中的汹涌，沙哑着嗓子问道：“怎么？”
着指尖抚上段嘉然的脖颈，看似是要将他的头扶正，但腺体被触碰的感觉十分怪异，段嘉然脑袋往一旁躲，拍开赵亓侑作乱的手。
“欸，AA授受不亲啊。你是不是抽烟了？我闻到了。”
赵亓侑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到对方肩上，语气淡定：“嗯，抱歉，没忍住。”
随即又补充：“正在戒。”
“呵，意志力不够坚定，该罚！”段嘉然故作严肃，但很快就绷不住了，笑着拦住赵亓侑，义气地道：“开玩笑的啦，不过还是得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嗯。”
学校只有一侧有电梯，门前还排了许多人，两人怕麻烦，便算走楼梯。
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当赵亓侑提议背段嘉然上楼时，他想自己更羞耻的都承受过了，何必畏惧这些。
懒惰迅速战胜理智，段嘉然欣然答应。
“冲！”
昨天两个主力走后，郭乐生这个替补便发挥了作用，没想到佘延的训练效果还不错。
他才练了不久，发挥地还成，至少让2班赢了。
等两人冲到教室，郭乐生立马上前汇报喜讯。
段嘉然嘴里塞着块饼，趴在赵亓侑背上还不忘投喂背他的人，坐到位置上放下书包都没落下手里的活，闻言很是开心地点头赞扬。
接收到两人的称赞，郭乐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主要是对面太菜。”
接着又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好像怪严重的。”看着连路都走不了。
段嘉然就着豆浆咽下早饭，示意他看自己的伤腿。
郭乐生看了一眼，直倒吸冷气。
“问题不大，骨头都没伤着，昨天就是意外。”
段嘉然摆手，呵呵干笑了一声，眼神瞥向一旁，暗自希望对方不要问有关信息素的问题。
“也是，要不是那几个瘪三，你腿也不能伤着。”
人虽然虎，但郭乐生从文化里吸取了无数先进优良知识，对好兄弟就得讲义气。
“昨天我和孙启发现了撞你那傻逼之前月考买答案抄袭，还有确凿的证据，今天我们就帮你报仇，他完蛋了。”
段嘉然闻言露出真情实感的笑容，无奈地摇头：“谢谢啊，太麻烦就没必要了。”
“没事儿！对了，咱们班下一把咋办呀？就你俩厉害点，这下都没了，我们还能赢吗？”
郭乐生家里有的是钱，只要他想，整谁都不是问题，此刻在他心中比赛更重一等。
他们也总不可能永远遇到的都是废铁吧？
这么来也是，不是段嘉然自负，但多日的训练和昨天的正式比赛，都能清楚感受到班级的实力。
水平是不错，但越到后面，比拼的队伍实力只会越强。
等等，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呀。
“亓侑可以回去呀……可以吗？”
段嘉然完前一句就有些自我怀疑，撞了撞同桌的肩膀，抬抬下巴示意对方回答。
毕竟当初赵亓侑也不是主动申请参加球赛的，都是段嘉然喊来的，现在他不在了，要求别人留下总有些不太好意思。
其实纯粹是众人多虑，赵亓侑平时虽对集体活动并不积极，但无故临阵脱逃，也不是他的风格。
正要答应，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振动。
赵亓侑取出，手机的黑屏一瞬亮起，显示的那串数字让他有些恍惚，眸色逐渐深沉。
段嘉然看他迟迟不接，并且没有备注，以为只是骚扰电话，便缠着赵亓侑让他先给个答复。
“好嘛，派派？”段嘉然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郭乐生听了偷偷在一旁做出呕吐的表情。
“好。”赵亓侑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发丝，声音却有些异常。
段嘉然敏锐地觉出一丝不对劲，但他又不准是什么。
只能皱着眉头，看对方连眼神都没分给自己，拿着手机走向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