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其他类型 > 无色之王,恃靓行凶 > 正文 第54章 第五十四第章
    待恩奇都熟睡,悠真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他不再维系往日祭祀长的端庄姿态,淡然地与一众守夜的侍从擦肩而过,无视他们的惊叹与窃窃私语,径直向吉尔伽美什的寝宫走去,却在经过回廊的时候蓦然止住了脚步。

    夜幕下,吉尔伽美什慵懒地背靠石柱,他单腿随意屈起坐在栏台上,垂下的轻握住黄金杯,杯内残余的酒随之成线般自杯沿流下。

    悠真向他走去,不声不响地赤足踩在泛着凉意的栏台上,与他面对面坐着,却故意无视吉尔伽美什的存在,转而观赏远方的森林,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着他的目光。

    吉尔伽美什听闻响动转过头来,他血红的双眸打量了悠真片刻,随后丢掉酒杯一脚落地,走到悠真的身后。他臂环住悠真的肩,让他倾斜倚靠向自己的胸膛。

    刚从床上起来,悠真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宝石点缀,却依旧无损他的美貌与荣光,他紫色的眼眸淡淡地看了吉尔伽美什一眼,又很快地收回视线。

    吉尔伽美什俯身轻笑“悠真,怎么了,满脸怒气的模样,是谁惹你生气了?”

    背脊与结实的胸膛紧密贴合,感受对方炙热的胸腔以及他语调中的笑意,悠真固执地双环膝,不去看吉尔伽美什。

    “吉尔,我不想任性地问你,在你的心中我是不是没有恩奇都重要。”悠真试着压住声音中的失落与怒意,但终究还是没忍住,他有些低落地道,“可是,难道在你的眼中,我与你的王座、你的权柄一样,是可赐予的东西吗?”

    吉尔伽美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他直起身,一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捋去,哑然失笑道“悠真啊,你在些什么可爱的话语。”

    可随即,他迅速冷下脸来,强硬地扳过悠真的脸颊,让他直视自己。

    “本王应允恩奇都接近你、追求你、与你结合,”吉尔伽美什的微微用力,拇指擦揉他红肿的唇瓣,他锐利的视线扫过悠真无意遮拦的痕迹,竖起的瞳孔骤缩,他一字一顿地道,“但并未剥夺你拒绝的权力。”

    “如果你不喜欢与恩奇都做这种事,大可直接拒绝,”吉尔伽美什的探入悠真的领口顺下滑去,轻轻一扯他的腰带,露出悠真大片痕迹交错的胸膛与他紧张到紧紧绷住的腹。

    吉尔伽美什的摁揉过悠真泛起潮红的肌肤,他的表情有了变化。

    “你显然很享受,我的祭司长。”吉尔伽美什低沉磁性的声音掠过悠真的耳廓,他的技巧性地拂过。

    悠真的身躯忍不住微微战栗。

    “本王无意指责你的行为,”吉尔伽美什有条不紊地重新帮悠真系好腰带,他垂眸看着悠真,“认清自己的本质,享受愉悦,这本是常事。”

    “只是,本王希望祭司长大人在成婚后,收敛一些。”吉尔伽美什眯起双眸,他不顾悠真的惊讶,“在此之前,本王不会多话,祭祀长可随自己的心意行事。”

    以此结束了这段对话,吉尔伽美什脱下外袍丢到悠真怀里,便大步离开了。

    悠真完全忽略成婚一事,吉尔伽美什的放纵不仅没有安抚到悠真,反而令他更生气了。

    这是替他做了决定吗?虽是纵容,但亦是另一种的不在意。

    他不相信一向极具独占欲的吉尔伽美什真的不在乎这种事。

    他不清楚自己的脾气从何而来,明明以神殿的守则,他接受的知识,的确如吉尔伽美什所言,信仰伊南娜的他们对此并不看重。

    但悠真就是赌气地更为频繁地去找恩奇都,吉尔伽美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竟真的没有过半句。而遵循本性的恩奇都更是没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就连经常性撞见的宫殿侍从们也不认为有任何一丝不妥。

    悠真逐渐郁闷,难道就他一个人觉得不该如此吗?

    三人就保持了这样微妙的关系。

    直到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去征伐一个周边国,只差这最后一个城邦,吉尔伽美什将成为统领这两河流域的君王。

    期间悠真一如既往地留守在宫殿内,他半跪在地上趴在狮子茂盛的鬃毛里,忍不住长长地喟叹一声,享受片刻的轻松。

    却在这时,一位特殊的来者彻底打破了宁静。

    她打扮性感头戴王冠,一身耀眼的稀世珠宝首饰,胸前的装饰与镯脚环随着她身体的动作而晃动,她居高临下地现身在悠真的眼前。

    她没有任何前言,双目满是对悠真的敌意。

    “以为不在我管辖的神殿内,如胆怯的老鼠般躲藏在这里,我便找不到?”伊南娜用芦苇所制的权杖挑起悠真的下巴,她似是仔细端量了一下,随即目露嫉妒,嗤笑了一声,“就是这副面貌,便被无知的愚民夸耀称赞?”

    “不过是我丢弃之物,竟妄图与我争辉?”想起被吉尔伽美什的拒绝,伊南娜怒不可赦,她连碰都不愿再碰,凌空聚起神力就要将悠真击飞,“彻底化作尘土吧!”

    悠真不明所以,但见这金色的神力,隐约明白了眼前的是一位真正的神,是传言中创造他的伊南娜,他供奉的神明。

    他从未想过第一次见神明会是这样的场景,一边让狮子赶快逃走,与此同时额上坠下的宝石应声而碎,魔力在他身前成型,他试图抵挡来自神明的攻击。

    但神明的力量不是他所可比拟的,只这一击,便轻易将悠真身前绽开的层层防御击碎。

    伊南娜高高在上地飘浮在空中,神力随着她的势而凝聚成液态向悠真攻来,数道如鞭状的神力分散,悠真抵挡不了,只能艰难地躲开。

    权杖一挥,又是几道风力割破悠真的皮肤,她的笑中带着快意,她享受悠真躲避的狼狈姿态,语气轻蔑道“低贱之人。”

    悠真竭力阻挡,此时他全身的宝石已被他尽数化作粉末,飘散在虚空之中,充沛的魔力涌入他的身体内,他极快地释放魔法,可即使如此,也难以抵抗神力的破坏。

    这任性的女神,这宫殿之内还有很多无辜的乌鲁克人民。

    “伊南娜女神,可否告知您此举为何意?”

    悠真不明白为什么伊南娜会毫无缘由地突然向他发起进攻,但他还是高声地希望得到对方的理解。

    伊南娜充耳不闻,她已经被屈辱嫉恨所控制,她肆意释放自己暴虐的情绪,破坏着所有目视之物,憎恨竟有人比她还要美貌,她要摧毁所有令她感到不快的东西。

    眼看金色的神力就冲他而来,他已无宝石可用,生死之间,熟悉的力量自周身萦绕,悠真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力量节节攀升,壮丽的宫殿之上,一把晶莹美丽的巨剑悄然构建。

    淡紫色的圣域展开。

    拥有着制约与裁决的剑,此刻将愤怒到极致的女神彻底阻挡在外。

    跪坐在地上,悠真大口地喘着气,这一次,他快到极限了。

    不知道吉尔与恩奇都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伊南娜被击退,但她仍不死心,被一个神造物打败实在是太过屈辱,简直颜面尽失。她愤恨地消失在宫殿内,转而向自己的父神哭诉,被自己的造物背叛,甚至被编造谎言诗歌来贬低嘲笑她。

    天神安努愤怒自己的女儿被区区一神造物贬抑,降下神谕。

    命失格的神造物在无法逃脱、无法医治中痛苦地死亡。

    在归来的途中,吉尔伽美什还在和恩奇都商议如何在各国来使的面前,与悠真举行最为盛大的婚事,却远远地看到宫殿上空出现的破损不堪的剑。

    吉尔伽美什意识到了不妙,他与恩奇都对视一眼,命令士兵们就地驻扎休息,自己则弃下所有重物,两人以最快地速度赶回乌鲁克城。

    等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来到大殿内,他们看到的便是如同祭品一般躺在中央的悠真。

    他纯白的长发蜿蜒散落在地上,神色麻木平静,身躯却是因过于的痛苦而止不住的颤栗。

    “悠真!”吉尔伽美什快步走过去,将悠真心地抱起,仔细地查看,却看不出任何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恩奇都担忧地跪坐在地上,臂伏地轻颤,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几日连绵痛苦的折磨下,悠真此时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他隐约感到了熟悉的气息靠近,他偏过头去,苍白的嘴唇轻启“吉尔、恩奇都”

    “我在。”吉尔伽美什握住悠真的,他急切地冲四周躲起来的祭祀吼道,“还不滚去找药草,杂种!”

    “没有用的,”悠真虚弱地回握住吉尔伽美什的,“这是神明的惩罚,无药可医。”

    吉尔伽美什记起那女神对自己拒绝后的回应,他愤怒地握紧拳头砸向地面。

    他将悠真整个人搂在怀中,划开虚空,在宝物之中寻找,一边低声安慰“悠真,再坚持一下。”

    “我们去寻找长生不老药,一定会有效的。”恩奇都的声线颤抖,但他深知这一切都是无望徒劳的。

    “对不起,”悠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短暂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我有点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仿佛要将他撕裂的剧痛之中,无数的记忆碎片飞快闪现,悠真一时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他等待太久了。

    最后将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的样貌记在心中,悠真的眼眸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光彩。

    漫长到永恒般,吉尔伽美什久久地怀抱住没有了气息的少年,额头抵住悠真无力垂下的,竖瞳黯然。

    “悠真,我还尚未向你求婚,为你建造宫殿,与你一同见证乌鲁克的光辉。”

    “我会一直等待你的归来,我唯一的王后。”

    寝宫深处,永不衰败的百合花缓慢凋谢,化作星星点点悄然散去。

    漫步在夜晚之中,黑发的男人瞥见街边趴伏着一位少年。他看不清少年的模样,但见他一头白发凌乱地披散,只剩纤瘦的身躯微微起伏昭示着他仍然活着的事实。

    这个年代因为各种原因饿死昏倒在街头的人太多,原本不值得他去关注,但他无意定睛间注意到那个少年全身佩戴名贵的宝石,服饰穿着繁复精致,一点都不像是遭遇灾难之事。

    虽然在鬼舞辻无惨漫长的记忆中,少年身上的服装与那些神官祭祀时不完全一样,但以那饰品的贵重与风格判断,这名少年看上去像是从更为古老的神官家族中逃离的。

    或许有些用处。

    无惨难得感兴趣地蹲下身,抬起少年的下巴。

    正在这时,那个白发少年有所感地睁开了双眼,他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紫眸对上了无惨的眼睛。

    头痛欲裂中,悠真努力抬起厚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血眸,正冷漠地打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