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眼看得她要上去，江烨终于还是忍不住粗声粗气地开口，“待会儿到了河边别乱跑，那里人多，心被拐子给抓了。”
她怎么可能这么不像话！
桃蓁蓁心头一怒，但当着众人也只能忍了，停下来福了福身，“是，侯爷。”
“还有”
江烨顿了顿，“你这回出去代表的是侯府的颜面，别和一些无关的人闲聊，专心看比赛就好。”
“是，蓁蓁懂得。”
桃蓁蓁忍了又忍，见他欲言又止，到底不出其他话来，于是转身上了车，一进去就看到娘亲含笑的眼神。
“娘”
不明白她眼中的含义，桃蓁蓁有些迟疑地喊了一声，却被她拍了拍，笑道，“坐吧。”
马车一路朝永随运河而去，两边的柳树上已挂满了彩绸，越靠近比赛地点，周围的人就越多，有官兵负责维持着秩序，只允许达持有牌子的官宦人家进入里面的位置。
一越过几道关卡，周围一下松散开来，三不五时有几户人家驻扎在岸上，因为天气好，搭个棚子布置下来，坐在外面也很舒服。
“权贵之家是不坐这里的。”
姚妁华低声给女儿解释，“比赛的终点位置有一艘最大的五层楼阁大船，最上面两层是备着给宫中贵人用的，而底下三层则是会给皇亲国戚或重臣之家。”
“两旁边也停靠着一些其他楼船，再次一等的人家则会在那里定下位置。”
桃蓁蓁听得张大眼，她以前看的龙舟赛不过是大家都挤在岸边看一群子划船而已，如今这京城中却是诸多讲究。
“威远侯府深得皇上倚重，侯爷又是主赛，想来待会儿会上主船。”
姚妁华交待道，“你跟着陈夫人要多听多看多学，不要怕，就像平常的样子就可以了。”
“那娘亲你呢？”
桃蓁蓁听这话不对，不由得问道。
“我这样的身份，怎么好跟过去。”
姚妁华笑了起来，又替她整了整衣衫，低声道，“蓁蓁，记住，人轻不自轻，我们谁都不怕。”
“嗯。”
桃蓁蓁点了点头，知道娘亲是希望自己能多认识那些权贵家的夫人姐，日后有个好前程，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她并不太喜欢这些交际，但是为了娘亲也会努力做好。
及至下了马车，果然被陈信芳招叫去，又叮嘱了姚妁华几声，就喊了个丫头陪她到处走走，累了就去侯府定下的楼船休息。
姚妁华谢过了她，神色自然，桃蓁蓁看得叹为观止，有时候她也糊涂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奇怪感觉，侯夫人并不拿腔作势，而娘亲也不卑微退让，她们仿佛就像两个平平常常的朋友，并不因为一个男人而争得乌眼鸡似的。
这也让她稍稍有些放心，娘亲即使以后真进入侯府，应该也不会过得太辛苦。
而另一边，江烨已经与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们会和，别看他们都是京中一等一的纨绔子，但因家中宠爱，收拾得也是人模狗样，这样整整齐齐站在一起倒真是神采奕奕，看上去不比任何一支队伍势弱，惹来了不少视线逗留。
徐庆哲本来正要跟江烨汇报今天刺探来的“敌情”，一抬眼却看到了站在陈信芳身边的丫头，不由得身子酥了大半，神色也痴了，“老大，你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神仙妹妹？”
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烨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顿时就黑了，毫不留情地扭过他的脑袋，“瞎看看什么，我们的东西都检查好了吗？别像去年似的被人家做了脚！”
“绝对不会！”
徐庆哲连忙保证，目光还念念不舍地朝那边看，“我让裘子一样一样仔细看过，而且他现在都还守在那里。”
江烨被他弄得心头火起，刚要再叫他不要乱瞄，就听他轻轻地“呀”了一声，不由得地转头看了过去。
原来上船之前，旁边有彩绳系腰的青衣船娘送上了托盘，有几块花朵形状的糕点一字排开放在上面，每个都的，精致又可爱。
桃蓁蓁没见过这个，一时有些怔住了，见周围人有的取了，有的没取，于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最后到底硬着头皮拿了一块，学着旁人的样子掩袖咬了一口。
“噗嗤——”
“快看她！”
悉悉索索的笑声响起，她一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搞错了什么，果然，下一刻就有个粉色的身影越过了她，取走了另一块糕点递给丫头，然后斜睨她掩唇而笑，“祈福的东西也吃，饿死鬼投胎吗？”
周围的取笑声变大，桃蓁蓁满脸通红，这才知道这外形精致的东西原来是投入水中祭祀英灵用的，可之前那人怎么
“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
姜薇本就深恨她让自己在表哥面前丢脸，逮此会还不狠狠奚落一番，“有的人啊，真是插上羽毛也装不成凤凰，比我家丫头还没见识。”
“难怪你今天插了这么多毛，原来是学野鸡么？”
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随即有人取走了一块花糕放进嘴里，“这东西挺好吃的，扔水里可惜了。”
周围人突然安静下来，谁人不识这京城里的祸害头子，今天龙舟赛的主要干将，威远侯府的侯爷？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为一个姑娘出头？
“是挺不错。”
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头戴帷帽的姑娘被人簇拥着过来，也拿走了一块花糕，“这是我家的厨子所做，侯爷很有眼光。”
“华！文！茵！”姜薇咬牙，她本就被江烨气到，没想到这个死对头居然也来掺一脚，一时间居然都忘记了桃蓁蓁，心心念念只想找这个太师嫡女的麻烦。
眼看着两位贵女先后上了船，桃蓁蓁松了口气，抬眼看见那边陈信芳还在和几位夫人讲话，仿佛并没有留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彻底放下心来。
“你很怕陈信芳？”
留意到她的目光，江烨轻嗤一声，“你怕她做什么？在这个府里，她只想当个四平八稳的菩萨，不会对你们娘儿俩做什么。”
桃蓁蓁瞪了他一眼，还来不及什么，就见一个模样俊朗的少年过来朝自己笑出了一口大白牙，“妹妹爱吃糕点？我明儿给你送一车到侯府好吗？”
“徐庆哲！”江烨简直要被他气死，伸扭开了他的胳膊，“少添乱，回去！”
“别呀”徐庆哲扭头看着脸红红的桃蓁蓁，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化了，柔声道：“妹妹，待会儿仔细看哥哥们比赛哈！”
“谁是你妹妹！”
江烨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桃蓁蓁，十分不耐烦，“还站在这里？嫌被人笑得不够啊！”
桃蓁蓁赶紧转身往陈信芳站的方向而去，然后就听得后面那个少年还在道，“老大，你干嘛对咱妹妹这么凶，你没看她眼眶儿都红了嘛”
“徐庆哲你找死是吧？”侯爷凶狠的声音响起，“她爱哭就哭，要你管闲事儿！还嫌不够丢脸吗？”
是啊，刚刚要不是他，自己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桃蓁蓁咬紧唇瓣，心知江烨过来也不过是给侯府撑面子，并不是特意为她解围到底，还是她见识太少了。
安静地站在了不远不近的地方，她决心待会儿再不敢多一句，多行一步，只规规矩矩地跟在夫人后面，力求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端午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