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
舔了舔嘴唇,桃蓁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姑娘，你怎么能晚上偷吃糖呢？”
莺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牙齿要黑掉的呀！到时候做新娘子可就不漂亮了！”
桃蓁蓁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丫头们已经端了水盆等东西进来,准备服侍她起床。
她刚刚是做了个梦。
大概因为昨晚忍不住偷吃了糖块，所以才梦到和江烨一起去吃东西,两人坐在长满青草的山坡上,碧草如茵，星星点点的花点缀其中，一切如梦幻般朦胧美好。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个孩子，专心致志地跟着对面人分糖果,你一块我一块,结果稍不注意就被他塞了一块进嘴里。
好甜。
这都是梦到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啊！
忍不住用被子捂住了头，桃蓁蓁一声，她大概真是昏了头，肯定是因为晚上忍不住偷吃了糖块的缘故。
都怪江烨！谁叫他莫名其妙什么很甜,搞得她回来睡不着，忍不住也偷偷含了一块在嘴里，还一不心就这样睡着了。
“姑娘,我们该起来啦！”
莺歌将被子拉开，看着被憋得满脸通红的她好笑道,“今儿还约了织造坊的吴娘子试嫁衣尺寸，迟了可不好。”
“好好好！”
桃蓁蓁无可奈何地点头，借着她搀扶的力道起身，趿着软底绣鞋下床准备梳洗。
一时间乌发蓬乱如云,双颊酡红如春，眸含秋水，内有星辰点点，唇边带笑，几乎恰似神女临尘。
莺歌伺候了她好几年，本来早该看惯了她的模样，此时都忍不住感叹道，“姑娘，您是真的长大了。”
有些不明白地看了她一眼，桃蓁蓁接过了青盐开始漱口，昨日吃了糖，所以她刷得很慢很仔细，等到感觉差不多了才含了几口水吐出去，又接了早晨的茶来喝。
“今儿就穿这身吧，简单些，待会儿好试嫁衣。”
蝶舞提着一件衣服笑眯眯地上前，“姑娘，您觉得如何？”
点了点头，桃蓁蓁在她们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上扣一顶赤金的花冠，看上去既利落又尊贵。
“姑娘可真好看。”
丫头们在一旁笑嘻嘻地道，“也不知成亲那日该美成什么样子，只怕满屋的宾客都会看呆。”
“尽胡。”
桃蓁蓁蹙眉打断了她们的话，脸上有些发热地看向莺歌，“走吧，先去夫人那边请安。”
等到从陈信芳那边用完早膳出来，她屏退了莺歌等几个丫头，自己单独去隔壁院子看望母亲。
莺歌等人也习惯了，知道婚期临近，姑娘家肯定有很多私房话要跟娘亲，于是便散开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于是过了这些日子，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姚妁华怀有身孕的事情。
一进房门，桃蓁蓁就听到好一阵干呕之声，急忙跑过去一看，果真是姚妁华扶着桶子吐得厉害，面色苍白，几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
她急忙替她拍背按抚，“婵，婵快拿酸梅过来！”
“蓁蓁”
姚妁华反抓住她，努力平复着胸口间的恶心感，“已经不能再拖了，你还是替我熬药吧！”
如今她这个样子根本见不得人，否则一眼便会让人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您真想好了？”桃蓁蓁有些迟疑。
姚妁华停顿了一瞬，狠心点头道，“是！反正早晚都要落掉，不如让我少受些苦楚！”
“我先我先给你拿酸梅压一压。”
桃蓁蓁心里有些不好受，几乎是逃避地移开了视线，“娘您再忍几天，我还得去买药。”
姚妁华点头，靠着她的肩上歇息，好不容易寻到酸梅的婵急急忙忙跑进来，“夫人，你快吃一粒试试！”
姚妁华接过来，结果刚一入口便又全部呕了出去，急得婵跺脚道，“姑娘，这外面买的酸梅不管用，还是要您之前拿来的那种才行。”
“我知道了。”
桃蓁蓁点了点头，起身道，“我现在就去买。”
“蓁蓁！”
见她要走，姚妁华伸拉住了她，“你别太为我担心，等孩子打掉了，娘亲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一定不会影响到你的婚礼。”
“都这时候了，干嘛还考虑这么多”
眼睛猛地一酸，桃蓁蓁飞快地转身出了房门，直到到了外面，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自平静下情绪。
本来要亲自去买那酸梅，谁知织造坊的吴娘子却提前过来，让她过去试下嫁衣，桃蓁蓁看这会儿的确抽不开身，想了想，目光落到了正在院子里练剑的半大少年身上。
她不敢让旁人去买，生怕走漏了风声，这东西并不是放在杂货铺里的甜嘴儿，反而是一个药铺里特有的房子，所以婵买的才不行。
此时也只能请江骏跑一趟，他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肯定不懂这些，又自零食不断，便被人看见了，问起来也不会引起怀疑。
这么想着，她招叫江骏过来，悄悄地跟他了这件事儿，请他现在跑一趟。
江骏正烦练功辛苦，此时得了差事儿哪里会推迟，更何况还是跑出去买吃的，当下便敲诈了二两银子的跑腿费，喜孜孜地出了门。
一拿着糖葫芦，一上下抛着纸包，江骏在外面玩了个痛快才回来，结果乐极生悲，竟一头撞在了江烨身上。
“哥？”
他吓得打了个哆嗦，但很快又记起自己是接了桃桃的任务才出去的，于是挺起了胸膛道，“你回来啦？”
“嗯。”
今日要试喜服，他自然也得早些回来，江烨看着弟弟嘴角沾的糖渍，皱眉，“你又跑出去偷买零食？”
“是桃桃请我帮忙，我才没有偷跑！”
江骏觉得自己很有底气，光明正大地道，“你看，这是给姚姨姨的药！”
“姚夫人生病了？”
江烨有些吃惊，他竟没有听蓁蓁提起过，当下拿过了弟弟中的纸包拆开一瞧，里面竟是几十颗浸得极好的梅子。
“这也是药啊？”
江骏探头一看，眨了眨眼，“感觉有点好吃的样子。”
“去给姚夫人送去。”
将纸包原样包好，江烨强压住了内心的猜测，“别告诉蓁蓁我看过。”
“哦。”
江骏有些不敢置信地点头，没想到今日大哥当真如此轻易放过了自己，当下也不耽误，一溜烟地就朝外面跑去。
捻了捻指尖，江烨微微皱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低沉下来。
又隔了几日，桃蓁蓁终于有空买齐了药材，拿回院子里煮成了落胎的汤药。
看着那黑漆漆的汤汁，她有些迟疑，旁边婵轻声道，“姑娘，这药当真要给夫人服下？”
“就依她的吧。”
狠了狠心，她站起身将食盒递了过去，“你来送进去！”
“这”
婵指都在哆嗦，她瞒下夫人怀孕之事已经是狗胆包天，万万不敢亲自去落了这一胎。
“我害怕。”她不敢去接，为难地看着桃蓁蓁，“姑娘，不然我们再想想？”
“不想了！”
深吸了一口气，桃蓁蓁握紧食盒，“我亲自送过去，还得盯着后面出血的情况，万一落不干净就糟了。”
婵听得打了个哆嗦，颤巍巍地抓住她，“要不，要不等一等？”
“再等，就瞒不下去了。”
桃蓁蓁强迫自己能更镇定一些，“走吧，娘亲还在等我们。”
蝉苦着脸跟了出去，只是没走几步前面就突然停下，然后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江，江烨？你怎么来了？”
“蝉，回去让你夫人好好休息。”
没有回答她的话，江烨反而抬眼看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侯爷。”
蝉打了个寒颤，连忙低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里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为担忧。
今天的事儿，只怕是不好收场。
“桃蓁蓁，你里提的是什么东西？”
江烨的声音很平静，却隐隐带着几分风雨欲来之势，“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握紧了食盒提，桃蓁蓁不肯回答。
眼中浮起失望，江烨朝她伸，“给我，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不行！”
桃蓁蓁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地抬头，“你想怎么处理？你都知道了？”
最后几个字还带着些许试探，江烨气笑，“你以为，你能瞒得很好吗？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敢就这么听她的？！”
“为什么不能！”
桃蓁蓁有些生气，“这是娘亲自己的事情，当然由她来做决定！”
“这也是十三皇子的事情！”
江烨冷道，“你娘一人任性，却不该将你也搅和进来。”
“你”
桃蓁蓁愣住，好半晌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知道，知道我娘和十三皇子的事情？”
江烨眼神微动，到底还是默认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桃蓁蓁有些不敢相信，“不”她怔怔抬眼，“你比我知道得更多。”
至少，她是真不知道这几年间，住在庵堂的娘亲和那位还有来往，否则，她怎么可能不管不问，以至于如今珠胎暗结，进退无路？
“怎么可以”
实在忍不住红了眼眶，桃蓁蓁伤心道，“就算你讨厌她，可她是我的娘亲啊！你怎么能就这样看着她被人欺辱”
“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江烨上前一步，皱眉，“蓁蓁，你理智些，你娘亲并不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