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烨？？
桃蓁蓁抬头，只看见那张熟悉的侧脸，他唇瓣紧抿,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却依然俊美非凡。
也只有片刻，她便被半拉半带着跑进了旁边洞窟里面，熟悉的昏暗笼罩下来,身后的人声渐渐远去，这个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她还有他在。
江烨的一直没有松开她，拉着她一路熟稔地在山洞里穿行，桃蓁蓁不知道他为什么好像在生气,也不敢开口，于是沉默地跟着他走了许久,直到从另一处洞口出来。
看了她一眼，江烨伸解下披风罩住了她的头脸,见她要阻止，不由得冷下脸道,“你还想被当成仙女是吗？”
桃蓁蓁不敢再躲，乖乖地让他将自己裹好，好半天才吭哧一句，“也没这么夸张吧。”在京城的时候，她不也常常这样子出来？也没见有人闹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笑话来啊！
“这里是西域边关。”江烨冷道,虽然也有姿色艳丽的女子，但大多是蜜色皮肤，风情热烈，哪里像她肌肤莹润粉白，眉弯浅笑,又正好是一身浅色衣裳，远远看去如云罩雾拢，自带光泽一般，跟传中的仙女模样倒真有着几分相似。
便是他，也被震得一时半会儿没能出话来。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桃蓁蓁见他面色沉肃，不知道他是在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还以为是自己又给他添麻烦了，不由得愧疚道，“不然，我们不看了，回军营去吧？”回去她就立刻把药水抹上，再也不洗掉了。
“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
沉默片刻，江烨到底还是有些别扭地开口道，“你难得来一次，我总得尽地主之谊。”
“哦。”桃蓁蓁对于多玩一会儿倒是心中欢喜，尤其是有江烨在，她总是觉得很安心，两人沿着路下了山，一路朝山林的另一头而去。
待得爬上一处草坡，桃蓁蓁听得下面人声鼎沸，喧闹漫天，低头看去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部族在庆祝节日，年轻的男人们骑着马匹在草地上飞驰，举弓射箭，将挂在标杆上的一个个花球射落，引起旁边姑娘们的阵阵欢呼。
“那是在射花。”江烨在一旁解释道，“听闻莫洛族有传统，只有射落花球的男人才有资格拿着战利品向心仪的姑娘求亲，所以每年都很热闹。”
“好有意思。”桃蓁蓁看得眉开眼笑，身上的斗篷不知不觉滑落下来，露出粉白的面颊来，江烨侧首望了她一眼，久久竟无法回神。
“江烨！”桃蓁蓁看到精彩之处，下意识回头想要和他，却正好对上他来不及移开的视线，不由得怔了一怔，面上渐渐发烧起来。
“你想什么？”好半晌，江烨才力作镇定道，心中却是懊恼十足，都过去五年，他怎么还会如少年时般沉不住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真是昏了头吗？
“我，我就想，下面那个人，射箭好好看”桃蓁蓁结结巴巴地道，察觉他脸色不对，又连忙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你更厉害，若是你去，肯定是没人能比得了。”
开玩笑，大晟战神啊！谁能胜过他的箭术！
“所以，你想要那个头彩吗？”
江烨敛眸，微微握紧了指，“我可以为你赢来。”
桃蓁蓁猛地睁大眼，却见他视线落在了那个头名身上，看上去只是对他的箭术感兴趣而已。
难道，他是想下去比一比？
想起他从来都是挺好胜的一个人，桃蓁蓁若有所悟，点了点头道，“好。”还是不要扫了他的兴吧！
江烨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那，那我们就下去吧。”
西域各部族基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特别热情，尤其是在这种盛大的节日时候，莫洛族也不例外。
当这两个好看得过了份的中原人提出想要参加他们的射花大会时，没有多想，大家就热情地欢迎了他们，甚至还有男人朝江烨挤眼睛，又看了看桃蓁蓁，笑得一脸了然促狭。
但很快地，他们的笑意就变成了震惊，这个看上去俊美得像个贵公子的男人竟然是骑马射箭的一把好，一连通过了他们前面设下的六七道关卡，很快地就追上了他们部落最厉害的阿塔的落花数量。
“真是不错的男人！”
有人在桃蓁蓁身旁边叹边笑道，“我看他这么拼，该不是想拿了头彩向你提亲吧？好有心啊！不过我们阿塔也不是这么容易输的！”
桃蓁蓁腼腆地笑了笑，看着场中身姿挺拔的男人，怎么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看上去那么耀眼，那么吸引人，几乎牵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在这一刻，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涌了上来，即使再不想承认，她也不能不正视自己的心。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的眼里心里便只有这一个人的存在。
只是从未知晓罢了。
“哇！好厉害！”
众人惊呼声想起，桃蓁蓁眨了眨眼，看清楚原来江烨和阿塔都通过了倒数第二关的倒挂马背射花，如今只剩下最后一项比试，落花雨。
江烨骑着马过来，朝桃蓁蓁伸出来，“上马。”
上马？
桃蓁蓁不太明白，但是信任还是让她伸出了，被他拉着坐到了身前，江烨的从后面环绕过来握住缰绳，于是她几乎像是被他抱在了怀里一般。
桃蓁蓁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耳边却传来低低的声音，“别动。”然后他轻踢马腹，使得马儿轻快地跑了起来，很快就到了前面不远处的目的地。
原来这最后一关落花雨，射落的是悬挂在姑娘头顶的花球，其实这个难度并不高，只是之前的比试打斗才最为精彩。当哨声鸣响之后，比赛的人可以相互干扰攻击，只有将所有人都打落马背，最后那一人才能不被打扰地将心上人头顶的花球射破，送她一场美丽无比的漫天花雨。
桃蓁蓁和几个姑娘站在规定的地方，紧张地看着远处的那场激烈混战，偶尔彼此之间对视一眼，她能看得出那些姑娘们眼里的担心与骄傲，毕竟那些男人的争斗，都是为了讨她们欢心而来。
哪怕是输了，这份心意也是弥足珍贵，让人满意。
很快地，场上便只剩下了江烨与阿塔两人，落败者选中的姑娘们也依次离开花球下面，如今只有桃蓁蓁和身边那个大辫子姑娘还站在那里，等待着最后的答案出现。
“我，我有些紧张”
她身边的那个大辫子姑娘突然开了口，朝她露出一个怯怯的笑来，她原本生得寻常，只有一双大眼睛颇为温柔，这时虽然在笑，却仿佛要哭了一般，“我，我怎么配跟你站在一起？”
“这有什么配不配？”桃蓁蓁有些讶异，“你是那个阿塔的心上人吧？他喜欢你，你自然应该要站在这里。”
“可我长得又不好看”那大辫子姑娘咬了咬唇，她刚刚也没有想到阿塔会不管不顾把自己扛过来，若是今天真射落了花球，不用想也能猜到之后会有多少人嘲笑她，嘲笑阿塔没眼光。
“喜欢一个人，就该为他勇敢一点。”看出她眼里的不自信，桃蓁蓁顿了顿，出声道，“否则真要错过了，你难道不会觉得后悔吗？”
那大辫子姑娘愣住。
桃蓁蓁不再看她，专心地看那边的比赛，那个阿塔不愧是莫洛族最厉害的人，竟与江烨都僵持了这么久，最后终于因为一个没注意，被他打落马下。
“赢了！！”
“哇——！！”
山谷中响起阵阵欢呼，桃蓁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旁边的大辫子姑娘却是飞快地朝那边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那个从马上摔落的失败男人，看上去一点儿也不介意他没有替自己射落花球。
真好。
桃蓁蓁心中感慨，抬眼对上了那边江烨的视线，即使隔了这么远，她也能清楚地意识到，他在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里，没有那个花球，没有周围这些欢呼的人群，只有她一个人。
抬，举弓，拉弦。
当箭矢对准她的那一刻，桃蓁蓁突然有些恍神，想起了许久之前，他也曾这样拿着弓箭对准自己，眼中满是绝望与痛苦。
那时候她不明白，如今才懂了他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指微微松开，江烨的动作流畅而优美，那根去了箭头的花箭也不偏不倚地击破了花球，无数彩色的花瓣落了下来，恰如一场如梦似幻般的花雨。
桃蓁蓁就站在那花雨之中，五彩缤纷的颜色里面，只有她是淡雅而柔和的，就像他心头那场久久不能遗忘的旧梦。
真美
好美。
桃蓁蓁微微仰起头颅，伸去接那些落花，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十分特别，但此刻却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那些话本故事中的女主角，在所有人的瞩目中闪闪动人。
难怪会有人不顾一切地争夺头彩向喜欢的姑娘求亲，在这样的景象下，大概没有谁能拒绝得了吧
就在她忍不住微笑起来时，周围忽然欢呼声雷动，桃蓁蓁下意识顺声望去，只见江烨一身黑衣，在人群的簇拥下向她走来，中还捧着一顶鲜花做成的头冠，精致美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