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烨,江烨！！”
边娜娜的声音站在营帐外响起，江烨有些不耐烦地转过了身，当做没有听到的样子。
今天卢太医几人要正式出发回京,他不想去送,也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只希望能让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慢慢接受她要走了的事实。
中的刻刀将木头逐渐雕琢成形，那是一株桃花的模样，这几年间已经雕刻过几百支,姿态各异，却都栩栩如生。
等不打仗了,大概他能去开个铺子。
有些自嘲地这么想着，他在枝干上又微微修改了几下,门帘却被人猛地一把掀开，火红的身影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江烨,我今天必须要跟你！！”
边娜娜冲到他的前面，又气又委屈,“那个桃蓁蓁实在是太过分了，明明是她羞辱我,却还在那里装哭,就没见过这么虚伪的人！”
“她哭了？”江烨停下中的动作,微微抬眼。
“是是！”边娜娜心里打了个突，急急辩解道，“这可真不关我的事儿啊！她自己要哭的,都不知道为什么！”
“你到底做了什么？”江烨皱眉，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边娜娜瘪了瘪嘴，“我,我就想，她都要走了嘛，以后就不要同我抢你了，别三天两头的又回来，当然，我也不白让她吃亏，我带了好几个年轻俊美的男奴隶去送给她当做交换，结果她一个都不要！”
江烨简直无语，他垂眸重新拿起了刻刀，“没有其他事你就出去吧。”
“不行，我得清楚！”边娜娜气道，“她不要就不要吧，还什么你不是东西，不能拿来交换，什么尊重你的选择，不做让你不开心的事，还什么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她就算让了也没用，你，她这是瞧不起我吗？！”
“你刚什么？”江烨突然站起身，“你再一遍！”
“你不是东西？”边娜娜吓了一跳，迟疑道，“不能拿来交换？”
“后面的！”
“她不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会尊重你的选择？哦，还有最可恶的，我都用月国对她的友谊来交换了，她居然还是不肯一句放弃，讲话遮遮掩掩，我都听不懂！”
抱怨的话还没讲完，江烨就猛地冲了出去，吓得边娜娜呆在原地半晌，才委屈地踢了下桌子，“什么嘛！敢情我都白讲了，大晟的女人果然有心，最会吊人胃口，半点儿也没有我们月国女子来得坦率！”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卢太医侧首问道，见他们两个都点了点头，于是在童的搀扶下准备上车，之前已经去跟江烨辞行，只是他却并不愿相见，看来是真的打算了断了。
了断了也好，用情太深只会伤人伤己。
看多了生离死别的老太医在心底叹了口气，刚要招呼徒弟上来，就见有人骑着黑马冲了过来，伸将站在一旁的桃蓁蓁揽住掳走。
“师师妹！”李继白反应过来便要去追，结果却被卢太医拉住，叹息道，“算了，由他们去吧，总得清楚的，真是冤孽哦！”
李继白怔了怔，到底慢慢垂下眼，“是。”
“江烨，你放开我！”
桃蓁蓁简直是快疯了，莫名其妙地被这样带到了外面野地里，师父和师兄刚一定吓到了，还不知道会有多担心呢！
江烨早已经心地将她调整到了自己前面，双环抱着她，此时微微拉紧缰绳，身下的追风便慢了下来，最后优哉游哉地踱着步子，偶尔啃一口地上的青草。
“你到底要做什么？！”桃蓁蓁见他不肯放开自己，忍了又忍，“你，你怎么还是那么霸道！”
“这就是我啊，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江烨深深吸了口气，他的内心仿佛藏着一团火，烧得他整个人都不安宁，“桃蓁蓁，你却比五年前更让我捉摸不透，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在想什么？
桃蓁蓁愣了愣，“我，我什么都没想啊！”
“骗子。”
揽在她腰间的臂微微收紧，江烨将下巴轻轻抵住她的后脑勺，“在我面前，你就不能坦率一点吗？我很笨，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桃蓁蓁心口一跳，“你到底在什么？”
“边娜娜来找过我。”
“所，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会跟她那样的一番话？”
“我我也没什么。”桃蓁蓁吞了口口水，有些掩饰般地挺起了腰身，“师父他们要出发了，你送我回去吧。”
“我不。”江烨在后面抱紧她，低声道，“桃蓁蓁，我现在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为我留下来？”
别再走，别再像五年前那样轻易地将他舍弃。
“我”桃蓁蓁一时间不知该什么，反倒是江烨的声音又在身后低低响起，“那时候，你你讨厌我，所以我放你离开，如果你的心情还跟五年前一样，只要你出来，我依然会放你走。”
“蓁蓁，我已经学会了尊重你的想法。”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也坦率一点，告诉我，为什么会跟边娜娜那些话，为什么不愿告诉她，你其实和我没关系？”
桃蓁蓁的眼泪掉了下来，为什么，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哪怕只是在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她也不想将没有关系的话出口，因为好像只要了，她和他从此就真的再无可能。
她心里暗藏着那点期盼，不能跟任何人言语，只能日复一日地用后悔啃噬着她，教她再也不能将自己的心意掩藏。
“乖，别哭。”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江烨叹了口气，翻身下马，然后又温柔地将她抱了下来，低头替她拭泪，就像从前每次做过的那样，“是我不好，你不喜欢我也没什么的，我不问了。”
“我喜欢。”
“你什么？”江烨愣住，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你能不能再一次？”
“我”
停顿了一瞬，桃蓁蓁握紧拳头，彻底放弃了挣扎，“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是我自己蠢，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所以你想笑话我也好，想报复我也罢，那都是我该受着的！”
“我怎么，怎么会笑话你？”江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现在，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了！”
桃蓁蓁吸了吸鼻子，心翼翼地抬头，“那，你是还喜欢着我的，对吗？”
“不对。”
听到这样的答案，桃蓁蓁张了张嘴，忍不住又掉了眼泪，“我我明白，很多东西，一旦过去便就是过去了。”
再也找不回来
“傻瓜。”
江烨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慢慢拥入怀中，“没有过去，我一直爱你。”
爱？
桃蓁蓁怔忡片刻，忽然忍不住大哭了起来，紧紧抱住他道，“你又欺负我，你总是喜欢这样捉弄我！你这个大坏蛋！！”
“你也骗了自己好久啊，骗子。”江烨的眼睛也有些湿，搂紧了她，“你让我，等得好辛苦”
“你这个大坏蛋”
桃蓁蓁埋在他的肩头哭泣，仿佛飘荡了许久的魂魄终于能找到安歇之处，尽情地将所有情绪宣泄，“以后，不许再这样欺负我。”
“那可不行。”
顿了顿，江烨轻轻松开她，低头慢慢靠近她的面颊，“我想这样欺负你，可以吗？”
桃蓁蓁睁大眼，还没来及话，就被人温柔地堵住了嘴唇，这一回，她没有了惶恐，没有了害怕，只是突然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时，他从树叶间探出头来，容色瑰丽如骄阳，只一眼就灼烧了她的心神。
情之所起，原来早有痕迹，只是当时不察而已。
等终于松开了她，江烨稳了稳自己的心跳和气息，见她双颊绯红，显然是羞窘不已，不由得笑了起来，“被自己相公亲一下，也算不得什么。”
“谁，谁嫁给你了！”
桃蓁蓁更加不好意思，扭过头去，“我们的婚书都被你撕了”
“婚书虽然撕了，可我一直没有去官府销档。”江烨轻笑道，“所以，你一直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从未更改。”
“你什么？！”桃蓁蓁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他们的婚事是被皇上赐婚的，自然应该早早就在官府已落下档案文书。
他居然从未去撤销？
江烨有些心虚，他当年是故意没去的，一方面是不愿意，另一方面也是下意识地就想留个信儿，万一她喜欢上了谁要嫁人，总得要通知他销档才行，到时候，他还有挽回的会。
到底，他就是这么一个气又霸道的人，什么尊重她的选择，但还是做不出什么大方的事情来。
好在现在一切都很完美。
江烨赶紧搂住了她，哄道，“反正现在也不用再去跑一次了，多省事啊，对吧？我会赶紧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回去找皇上讨赏，让他再给我们赐婚一次！”
“你会等我的，对吧？”
看着他心翼翼的模样，桃蓁蓁笑了起来，大大地点了下头，“对！”他都等了她五年，现在她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愿意？
两人回到了军营，桃蓁蓁还有些不好意思，江烨却是大大方方地抱她下马，然后牵着她去了卢太医车前。
在外面候着的童赶紧掀起车帘通报，卢太医在李继白的搀扶下出来，一眼就看到两人交握的双，忍不住叹了口气。
“蓁蓁不走了。”江烨笑道，“这些年多谢您的照顾，等我们回京后，一定会请您过来喝杯喜酒，奉为上宾。”
“恐怕不行。”卢太医摇了摇头，“蓁蓁不走也得走，因为昨日收到太子来信，良娣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