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 都市言情 > 小泪包[娱乐圈] > 正文 第80章 第 80 章
    他其实并没有喝醉,只是被酒精引发的微醺怂恿才胆大包天地瞎嚷嚷,俗称酒壮怂人胆。听到沈闻霁居然真来这凑热闹一下就清醒了,心虚地拉着万笛挡住自己往卡座里缩了缩。

    “怕什么意意!”

    实实在在发酒疯的人可不管那么多。在满屋人的注视中,万笛一拍桌子,“沈老师来了又怎么样!你又没在他的坏话!”

    “”

    全场都安静了。

    沈闻霁稍迟一步推门,这句只模糊听到了后几个字,“他什么?”

    燕凡先进的店,站在门口露出一来就吃到瓜的开心表情:“他岑意刚在你坏话。”

    “”

    岑意在“冲出去维护自己清白”和“假装不在”之间挣扎了一秒还是怂了,换躲在祁燃身后,继续自欺欺人往角落里缩。

    祁燃哭笑不得。

    “等等。”

    沈闻霁暂时分不出心注意这边的动静。握在里的又震动起来,他无奈地接了,倒回去推门,“秦骁非要来,找不着地方停车。我去接他。”

    燕凡欣然颔首,进来叫服务员找张空桌,招叫大家别介意,该吃吃该喝喝。

    他被引去的包间在另一边,隔着条过道还有沙发边的镂空木格屏风围挡,不起身走出来就看不清楚外面的状况。反之亦然。

    岑意冒出半个脑袋谨慎观察了一下,发现两边离得还挺远,这才放心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放心吧意意。”祁燃把万笛交给同宿舍的的朋友拖走,向他眨了眨眼,“我们都会替你保密的。”

    夏语冰配合地点头:“啥也没听见。”虽然拍了照片。

    岑意兀自感动:“好兄弟!”

    只是前辈到场,外面大家再继续笑闹起来,大堂里声音毕竟了些。

    片刻后秦骁终于和沈闻霁一起进了店,还嫌位置太偏,不想坐包间想跟年轻人们坐一堆儿拼酒去。

    “老实待着。”沈闻霁把他摁座上,很有先见之明道,“你一个当前辈的,出去只会让他们更不自在。”

    秦骁点点头:“你的这个前辈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

    秦骁平日里爱在基地乱逛,一来二去地混了个脸熟,跟这帮年轻人关系都还不错。不少人都觉得他比沈闻霁更亲切随和。

    要是现在搞个基地里最受欢迎的前辈投票,沈老师恐怕分分钟就要垫底。

    ——燕凡和秦骁这么笑他。沈闻霁本人倒是没什么所谓。两人在他旁边聊天,他就等锅开了专心吃喝,一串串的业内八卦左耳进右耳出,不时转头看一眼屏风。

    这屏风有点碍事,隔绝了大部分的视线让人看不清外面的状况。但其实撤了对沈闻霁而言影响也不大,因为他关注的目标从刚才开始就不怎么动。

    像是很没精神。沈闻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秦骁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只看到露出的半个脑袋,“牛逼啊你,后脑勺识人?”

    “”

    沈闻霁问燕凡,“出什么事了?”

    以这么长时间来对岑意的了解,在这样的场合他应该会很开心才对。

    燕凡也就比他俩早进来几分钟,叫了个跟拍的摄像组同事过来了解情况。刚才岑意诉担忧时没怎么避着人,离得近的都听了一耳朵,这时便又被转述到他们三人面前。

    “毛病。做个术马上就好,不耽误吃喝。”燕凡,“你要是不放心,我明天再跟医院里的朋友一声。毕竟是你老师嘛,关照一下应该的。”

    沈闻霁点头,“我也去一趟。”

    “老师?”

    秦骁还没听过这段,一时惊奇,“岑意他爸爸还当过你老师?”

    由沈闻霁来讲述这段过往必定会言简意赅,失了乐趣。燕凡开启故事会模式讲了个添油加醋,给今天这顿火锅助兴。

    正在感叹“命运啊缘分”的时候,外面忽然一阵欢呼起哄,接着是熟悉的吉他和弦响起,前奏利落清爽。

    “诶嘿,玩儿起来了。”两人同时望向门口,“看看去?”

    沈闻霁望向屏风后,他的目标后脑勺不知时已不在原地了。

    不等两人再问,他率先起身,“去看看。”

    **

    店里的墙上挂了把吉他,一直只是做装饰用。不知谁在笑闹之中取了下来,问老板能不能玩,得到许可后折腾着调弦校音。

    岑意没再怎么动,其实是闹完一阵后有点犯困了。听到吉他又被唤起了兴致,过来跟大家一起围观。

    “谁会弹来一个!”

    岑意积极举,得到了吉他第一首歌的表演权,“听什么?”

    “即兴嘛,随便来一首你熟的。”

    岑意随刷了个g和弦,心里最先浮现的旋律就是dwn的世界尽头。

    这是dwn被粉丝赞为“神专”专辑里最受好评的一首。是他听dwn的第一首歌,也是循环最多的歌。旋律早就记在心底,比自己写的歌还要熟悉。

    在店中间,大家清了一张桌子出来。他抱着吉他,盘腿坐在桌上弹唱。其他人或站或坐围饶着他聚集了一大片,连店长和服务生都站在柜台边偷偷拍照,一起欣赏这场可遇而不可求的临时表演。

    沈闻霁三人闻声出来时,他正沉浸自己喜欢的音乐里,丝毫未察觉创造这音乐的人也在观众人群中,惊讶于这场即兴演出的表现力。

    世界尽头原曲的旋律炽烈激昂如同战曲,由他的声音表现出的效果却更像一首颂歌。

    但奇妙的并不违和。歌曲想要传达的精神内核保留了下来,却是以岑意的方式。仿佛人与音乐产生共鸣,自然融洽。带着鲜明的dwn的特征,也带着鲜明的岑意的特质。

    后来的三人悄悄绕到人群外围,随便找地方坐在地上。沈闻霁托着下巴看他唱歌,看头顶的灯光把他一根发梢都染成明亮的橙黄,看周围一张张专注入神的脸,些微体会到以往的歌迷口中所的“信徒”是什么感觉——是因为歌曲传达的某种信念,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追随。

    是音乐点亮了人,也是人激活了音乐。

    沈闻霁从未想过他会跟dwn的歌这么搭。

    唱得也好。要是早生几年,乐队里有这么个宝贝在,一起演出好像也会很不错。

    “”

    构想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沈闻霁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他居然在幻想跟岑意一起站在舞台上,这比他对岑意的信息素起反应还要更不可思议,甚至让他自我逃避般移开了视线,想不要再看那片橙黄色的亮光。

    然而他无法摆脱那片光的吸引力。在制作精良的舞台上也好,简陋的火锅味桌台上也罢。岑意不经意间抬眼——毫无防备地跟他撞在一起。

    “”

    第二遍副歌恰好唱完。到了原曲里吉他l的部分,岑意自知指弹技术一般,原本是打算直接跳过唱最后一段的,视线穿过人群看见沈闻霁的那刻,按弦的指突然放松了。

    音乐停止,令人沉浸的氛围被打破。大家不解地望着他,却见他举起里的吉他往前伸去。

    是一个递予的动作。

    场内全部视线顺着他凝视的方向延伸,汇聚在沈闻霁的身上。

    ——包括燕凡和秦骁。

    连岑意自己也不明白怎么有这样的举动。好像有它自己的想法,都没过脑子,反应过来时他上半身就已经摆出了在e沈闻霁l的造型。

    到沈闻霁被e,大家才发现三位老师也出来一起凑热闹。不知是谁起了第一声,人群里开始整齐地呼喊,“沈老师!来一个!沈老师!来一个!”

    前辈与后背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刻不那么显眼了。连燕凡和秦骁都故意跟着起哄喊,“沈老师!来一个!”

    “”

    两人坐在沈闻霁身边,对视之中,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紧张。

    在这样打闹的场合里,这紧张显得莫名其妙。可只有两人知道是从何而来,又有何种含义,一瞬不眨地盯着沈闻霁的反应动作。

    众目睽睽之下,沈闻霁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

    以旁观者的角度,或许中间只隔了短暂的十秒,但岑意举着吉他,不知怎么胳膊早早就开始打颤。正在犹豫要不要收回时,沈闻霁起身走向了他。

    在骤然高涨的呼声里,沈闻霁稳稳托住他上的吉他,接了过来。

    岑意用力握了下拳,反而觉得颤得更加厉害。近距离地看着他叠腿坐在桌沿上拨弦,稍加回想后从刚才断掉的那一节弹了下去。

    燕凡起身打了个势,店里一瞬间又安静下来。只剩吉他的旋律在畅通地流动,一如这首歌这个段落里应有的模样。

    吉他l结束,沈闻霁没有停下弹奏,抬头看了岑意一眼。

    岑意心领神会,坐在他身旁把最后一段唱完,配合他到最后一秒。直到所有的旋律休止,秦骁第一个起身鼓掌。叫好声和掌声在整座店里爆开,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向店内张望。

    祁燃连声叹:“有生之年。”

    岑意心里激动得不行。

    有生之年,他居然会有这样一次会,跟最喜欢的歌合作他最喜欢的歌。余光里秦骁和燕凡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开心振奋之余去看沈闻霁时,却没有得到相同的回应。

    沈闻霁的表情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看着里的吉他,目露迷惘,眼底还积着更多无法解读的东西。

    片刻后,他把吉他放到桌上,对岑意了一句,“很好听。”就此回到了包间里。

    之后大家又开始下一轮的表演和捧场,三位前辈再也没有出来过。

    岑意很在意刚才沈闻霁的表情,想想感觉应该不是因为不满意这场即兴的合作——更何况他还了“很好听”。沈闻霁评价表演时从不骗人。

    那是为什么?明明大家都很开心。

    没等他纠结太久,这晚聚餐快结束时秦骁从包间里出来,单独叫了他到店外聊天。

    基地里前辈之中,他和秦骁打交道的时间最少。但因为同样是dwn前成员之一,先入为主就会带着亲切感。

    秦骁想找他私聊不止一天两天了。但沈闻霁口风实在太紧,又总是不形于色,到底有多看重岑意一直没能探到底。怕把握不好才按捺着没开口,不知道应该告诉他多少。

    可看今晚的情形,或许这份看重的程度,比任何人想象得都多。甚至比沈闻霁自以为的都要多得多。至少对他,绝不只是“有点喜欢”的样子。

    茫茫夜色里,秦骁正色道,“我叫你出来,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重要的事,许多画面多年后都记忆尤新。时值初夏,岑意和他走在路边,安静地听他讲述往事。夜风阵阵,心却像被浸入波澜不起的湖底,连他身上传来的复杂香水味都带着寂寥的凉意。

    “或许是没有勇气,又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舞台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我知道他不想干什么。”

    秦骁,“他不是会想放弃舞台的人。今晚你也看到了。”

    岑意点头,“我能明白。”

    其实早在今晚以前,从第一次公演结束后提出“想看沈闻霁弹吉他”的愿望被实现时,就已经有所察觉——

    沈闻霁是很久没有过公开舞台了。可他的技术并没有生疏,不可能是一个很多年没碰过吉他的人。

    “你们基地马上要办的导师合作舞台,如果沈闻霁能参加,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秦骁无奈地笑笑,“我们希望他重新开始,但他从不听我们的。”

    聊到这里,岑意已经全然明白了,“你是希望我能劝他再回到舞台上去演出吗?”

    秦骁颔首,“怎么,没有信心服他?”

    “嗯。”

    岑意答得跟今晚“六个人也要拿第一名”时一样干脆。意思却截然相反,“没有。一点都没有。”

    岑意很清楚,沈闻霁性格摆在那,就不是容易被服的人。更何况事情发生时,他远远的在另一个没有光的世界里。作为一个道听途者,作为一个没有参与过那段时日的人,无论什么好像都是不痛不痒的。无法与沈闻霁真正的感同身受,也没有立场审判他应该做什么。

    他能理解秦晓前辈的苦心,自己也很期待能再看到沈闻霁重返舞台,甚至有跟他同台演出的会,“但是沈老师自己做的决定啊,不是吗?”

    他一字一句认真道,“如果是他原本决定了不做的事,那我们逼着他做,不就只是为了我们自己的想法吗。”

    即使是以“为他好”的名义。

    “再”岑意声量降了下去,带着点的埋怨,“他都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些事呢。”

    就感觉不是很亲近啊,劝了有什么用。人家也未必会听呢。

    秦骁盯了他两秒,突然笑了。

    听前面时还在因他话里的清晰通透而感到惊讶,听到后面,怎么又变成了别扭的孩子语气,谁听了不想哄一哄。

    “别你了,他连我们都不让提。如果可以,大概连他自己都想要忘掉。”

    路口绕了一圈回来,店里也终于散场准备要回基地了。

    秦骁站在店门前,看着他郑重道,“你得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我的请求。”

    “因为还有一点,我们并不是想要强迫他做什么,而是想劝他做自己真正想做的。毕竟谁都有可能为已经做出的决定后悔,不是么?”

    “”

    岑意又被他反问住了,懵懵懂懂的模样格外引人下。秦骁爱惜之心蠢蠢欲动,正想捏捏他的脸,余光里瞥见沈闻霁正推开店门,便也忍下了想要r人的。

    擦身而过时,他压低声音道,“不用勉强,尽你能力就行。”

    岑意刚一点头,下一秒直面沈闻霁的一句:“他跟你什么?”今晚总是来迟一步的人总觉得错过很多。

    “”

    秦骁毫不仗义地先溜了。留他在这儿,一问就慌。

    可明明也没干什么坏事。岑意想,干嘛他一问就慌啊,反而显得很有问题。

    底气一上来,音量都大了,“秦老师夸我今晚舞台表现超好!”

    沈闻霁怀疑地看着他。

    “看我干嘛。”岑意高傲地哼了一声,“你都没夸我,还不准别人夸吗?”

    “”

    沈闻霁原本想再什么,但听到其他练习生都出了门也不好再多逗留,走之前只来得及把一张折好的票笺放在他里。

    “出来干嘛了意意?这么长时间不回我还去厕所找你。有没有东西落店里的?”

    岑意摇了摇头,把票笺紧握在心里。

    身后大家纷纷出来,呼朋引伴要回基地。他被簇拥着往前走,等上了大巴蹬蹬蹬跑到最后一排角落里坐下,才展开来看。

    车顶灯光很亮,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今晚公演用来投票的票笺。

    上面写着的是他的名字。

    字很好看,跟他卧室里贴着的那张海报上的签名笔迹一样。

    果然还是沈老师夸得最好听!

    岑意一下开心了,揣好票笺转身趴在靠椅上,从后车窗往外看。

    沈闻霁他们另外有人开车来送,跟练习生们坐的不是同一辆。这时还正站在车边,好像在审秦骁有没有乱话。

    大巴缓缓启动,他似有所觉,转头望了一眼。

    岑意绽开笑,隔着车窗使劲儿朝他挥。看着他略一迟疑,也举起胳膊,高冷地挥了两下。

    走吧。走吧。

    这样也还是高兴。

    他捂着口袋里的票笺,心想回去要压在行李箱底拿回家好好保存。眼前还留着刚刚隔着车窗看到的人影,忽地联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跑腿下楼给组里大家买饮料。

    在超市门口也遇到了沈闻霁,没多大会儿话他就走了。虽然是一溜烟地跑走,但快到楼道口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

    那一圈路灯光辉黯淡,都照不亮多远。沈闻霁还坐在那,人影也黯淡,正在低头打量中的红茶。

    岑意记着自己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有段日子里总爱写沈闻霁的名字。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名字却可以盲写。总归是念叨着人家的。

    他总是想,沈闻霁,是清风霁月的霁,携满身清辉奔涌而来,该是个多好看的人啊。想着下一次做术要勇敢一点,要积极地配合治疗,才能早点恢复视力。

    他总是在期盼亲眼见到沈闻霁的那一天。像在黑暗里期盼一轮月亮。

    现在他走到了光辉明亮的地方。

    他的月亮却还陷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