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意这时才明白,阿爸得对。alp个个都是心思龌龊的坏蛋。
不能让他得逞!
“你告诉我开关和洗发剂沐浴剂的位置就好了。”
在不熟悉的环境里确实很不方便。但方法也不是没有,“然后把衣服挂在把上不许偷看!我叫你的时候才能进来。”
沈闻霁被迫退场,回客厅去继续收拾残局。
口头逗两句就够了,实际上也不会真的非要他怎么样。只有一件事是完全出自私心——
岑意的睡衣安安分分地待在行李箱里。
他镇定地拎起来,连同其他要洗的衣服都扔进脏衣篮,等明天阿姨上班时一起处理。
给岑意的那件t恤的确是黑色的,这也是正直高冷的沈老师会干这么幼稚的事的原因——
今天早上看到岑意穿着睡衣坐在酒店的床头,一晃眼还以为穿的是他的衣服。不由得就更想看如果真的穿他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至于事后被发现时会被怎样嫌弃,沈老师这时倒不是很在意。
人生,就是要把握会,及时行乐。
**
好不容易自力更生地洗完澡,岑意裹着浴巾去摸沈闻霁拿给他的睡衣,紧张地套在身上。
纠结是因为不好意思,其实心里还是雀跃的。沈闻霁的衣服带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一点凉凉的草莓味,被水洗过多次贴身触感柔软舒适。就是大了点。
浴室里他揪着衣领偷偷闻了个够,想想晚上还可以穿着睡觉就更开心了。刚打算出去,忽地一凉,“”
衣服虽好,可只有一件。
岑意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连条裤子都没带进来。浴巾在刚刚套上睡衣时就随丢到脚边了,他把t恤下摆使劲拽了拽,确认能遮住屁//股,摸索到门口趴在门框上往外喊,“沈闻霁!把我那个”
沈闻霁不干人事:“出来,我听不见。”
“”
你就不能过来听吗。
还以为他在干什么抽不开身的事,岑意硬着头皮走出去,沿着墙壁慢慢走,“你在哪?”
“厨房。”
沈闻霁靠在厨房吧台边,正对着浴室门口那条走廊。看着他缓慢心地走出来,一只触着墙壁掌握方向,一只拽着下摆防止走光。“你在厨房干嘛啊我忘记拿内裤了。”
“是么?我去拿。”
沈闻霁语气听不出一点意外,凭自己的喜好挑了一条给他,刚要就此结束,听见他又加上一句,“外面的裤子也要。”
追加一条短裤,沈闻霁心里感到遗憾。但人生的乐趣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他踱步过去,还未走到跟前,就先出声,“给。”
岑意果然上套,拉拽衣摆的那只松开立刻向前伸去。宽大的t恤松松垮垮地罩在他身上,大腿根以下一览无余,白生生的笔直细长。
只抓到空气,他诧异地歪了下头,“给我吧?”
沈闻霁终于满意,把裤子递到他里。
原来是这种感觉。
比想象的更有感觉。
岑意快速碎步倒退回去,穿上短裤顿时感觉自己安全了很多,再扶着墙出来时才有心思顾及其他,“你刚刚是不是在盯着我看!”
穿上短裤以后就只能看膝盖以下了。
沈闻霁由衷道,“你不穿裤子更好看。”
“”
呵,男人!
呵,alp!
“项欢给我发了微信,要我提醒你吃抑制片。”沈闻霁也觉得自己过于坦诚,于是稍微收敛,正事,“今天睡觉前要吃一次。药我在行李箱里找到了,现在吃吗?”
“喔。”
岑意乖乖接过药片吞下去,感觉这药有点开胃,“我现在又不困了。还有点饿。”
沈闻霁刚刚看过,冰箱里有速食年糕,放进微波炉转几分钟就能吃。等待加热时顺便帮他把头发揉干,去浴室找电吹风时看到他换下来的衣服。
和内裤。
交给阿姨?
内衣裤好像是要洗的。
片刻后沈闻霁只拿了电吹风出来,看到他坐在沙发里一脸严肃在思考,听到脚步声便开口,“沈闻霁,我在想一个问题。”
沈闻霁插上电吹风,坐在他身后把他圈进怀里。拨动着他半湿的头发,先听他把话完,“什么问题?”
“就是我爸。他我现在年纪还,还不能跟alp过从亲密。”
“”
岑意看不见他的表情,自顾自地担忧,“要是被他知道我跟你单独住在一起,不定会骂死我。”
沈闻霁似问非问,“那什么样才算亲密?”
岑意认真地转过头,微微仰脸,朝着他声音的方向。即使看不见什么,但能碰到的身体就在咫尺距离,“就是,像我们现在这样。”
即使那眼中没有自己的影子,仍旧澄澈透亮,漂亮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沈闻霁盯着他看了两秒,毫无预兆的吻落在他眼睛上,烫得他抖了一下,慌张地转回身背对着他,脸红到耳尖,“干什么啊。”
沈闻霁心情绝佳,给他吹头发前最后一句话抢在电吹风的噪音前飘进耳朵里。
“骂都要骂了,也不差这一口。”
岑意深深地怀疑他在基地里一直都在压抑天性,因为顶着老师的头衔,才必须言行正经以免误人子弟。一摆脱那个正经身份的束缚,真正的沈闻霁居然脸皮这么厚。
怪可爱的。
虽然被占了便宜,但很开心是怎么回事。
晚饭时没怎么好好吃,等吹完了头发,他宵夜吃得比正餐还多。沈闻霁只尝了一口,剩下的整份年糕被他独吞,一口一个吃得干干净净。
岑意的直觉很准,沈闻霁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动作很多。仗着就只有他们两个,一只握着叉子喂给他年糕,另一只拿静音拍照留念。
但这会儿精力都用在食物上,只要上正喂的年糕别停,哪怕知道在拍照也随他去了。
岑意发觉,自己并不是只被阿爸一个人喂过,明明今早在酒店时跟沈闻霁一起吃饭就吃得很饱,现在也是。
他享受的是沈闻霁的特级服务。不习惯的只是别人。
沈闻霁其实很会照顾人啊。
感动之余,他发出一声错误的感叹,“你以后不定会是个很好的爸爸。”
“”
甜蜜的氛围变成了父子情。
时间还早,他吃完年糕又把剩下的草莓消灭干净,为了避免积食在客厅里玩了会儿钢琴才去睡觉。
终于伺候他吃喝洗漱完送到床上了晚安,沈闻霁恍惚间真有了种给人当爸的感觉,要把孩子哄上/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这套房子有间卧室,他住在岑意对面的房间,晚上快速地整理完自己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翻照片。
舞台上绽放光芒势不可挡的岑意。
睡在他床上在吃的边缘试探的岑意。
玩游戏时穿着笨重的道具站不起来,被自己笑倒的岑意。
坐在火锅店桌子上弹吉他的岑意。
沉迷吃年糕的岑意。
寂静的夜里,沈闻霁仿佛能听见自己的笑声,在翻动这些有趣的记忆碎片时。
像是第一次发现。又像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意识到。
我很喜欢他。
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喜欢他。
**
茶庄里的生活平静无波,而怡然自得。
沈闻霁完美接了助理工作,除了清扫做饭时阿姨会来,其余时间都能把岑意照顾得很好。
虽然陪他宅着,却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他跟前。两人各自有独处的空间。需要的时候只要他提高声音喊一声,“沈闻霁!”
数秒后就一定会有脚步声抵达跟前:“来了。”
岑意对这样的生活也很满意。作息规律,定时出去放风,兴趣相同的两人可以晚上一起听de讨论音乐到睡着,日子过得平缓安乐。
只是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他始终看不见任何光影,甚至比未出家门那段时间的情况还糟——那时候虽然眼睛没有痊愈,但至少每天有几个时是能看到光的。
沈闻霁没有刻意提醒他。直到宁如青带项欢来探望他才蓦然意识到,一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明天有一次团体行程。”她无奈道,“现在对外还没有透露你失明的消息,看来也只有缺席团体活动了。”
这些天祁燃他们陆陆续续也打来电话慰问,但或许是怕他心理压力太大,都没有提过工作的事。
岑意心情低落,“我不去可以吗?”
“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要反过来想,你去的话风险太大,还不如缺席。”
看他脸色发白,宁如青心里一声叹气,继续,“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是缺席团体活动粉丝反馈可以想见的。最多再拖一个星期,实在不行就只能公开你的身体状况了。”
那么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是因为他的私人问题拖累了erek的团体发展。甚至有可能从此成为这个团的幽灵成员,很难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曾经惊艳众人的新秀在大放异彩后流星般消逝,偶尔被提起也只留下一声惋惜。
“我认识一个医生,可以联系到国外的专家再帮你会诊。只是他听过你的情况,诊断结果可能并不会有太大出入,特意跑一趟没有必要。”
宁如青,“我想还是先告诉你,由你自己来决定吧。去国外会诊是一定会被你父亲知道的,也很可能会暴露行程被外界猜测。”
“你如果真的想去我也支持,毕竟不是毫无希望的。但我建议放在公开身体状况之后再去,这样缺席工作就显得情有可原。”
岑意安静地听完,点了点头,“我明白。让我想一想吧。”
宁如青日理万忙得脚不沾地,来见过他们一面,把话交代清楚后午餐都没吃就走了。留下两人和平日一样吃饭午睡,下午沈闻霁照常推他出去放风。
他没有自己下一步会有什么举措,沈闻霁也没有问。直到转眼一圈要回去时,走在茶山间的步道上,沈闻霁忽地听到他自言自语般了句,“如果我再也看不见怎么办啊。”
这一声轻不可闻,落在心里却是重重的一坠。
道两旁都是生意盎然的茶树。沈闻霁停下脚步,从枝头摘下一片茶叶,点在他额头打了个旋儿。
岑意一愣,那叶子又落下去,触在他鼻尖。
幼嫩的茶叶在秋天成熟,被连绵的细雨滋润,散发出更醇厚的香气。
岑意不由自主地追逐那香气,双在胸前掬成一捧,茶树叶片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里。用指尖轻轻揉捻,光滑的背面遍布生命的脉络。
沈闻霁,“这个世界给予我们的信号不止一种。眼睛看不见,还有其他的信号。”
听穿林打叶的风声,嗅到青草与茶香,尝到茶汤的苦涩甘醇。这些天隐居在茶山里,与这片自然融入,几乎算得上是种修行。与世隔绝,就此脱离那些喧哗的声色犬马也未尝不可。
岑意时常想,虽然是他带了沈闻霁来,但沈闻霁好像比他本人更能融入这片生活。
在他心里,沈闻霁就是天才的代名词,是个无论做什么都很厉害的人。所以从时候开始就以此来激励自己,遇到什么事情想着“如果是沈闻霁的话一定会做得很好”,就觉得自己也不能输太多。
这一次,他有会当面问,“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
沈闻霁却,“我不知道。”
并不是敷衍。他骨子里带着天生的随性不羁,如果不是真到了那一刻,的确连自己也不确定会做什么选择,“但我也有过想要逃避的时候。那种时候,我会给自己一个别的身份。”
“别的身份?”
“嗯。”
沈闻霁,“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他有一个密不可分的家庭,不靠血缘支撑的感情更加深厚。在他们面前,沈闻霁不是那个掌控舞台的天才主唱,只是沈雨而已——那个受了排挤饿着肚子在街边上游荡的傻孩子。
那样的沈雨,即使做得不够好也没关系,仍然会无条件的被疼爱,被接受。
“这样真好。”
岑意听得鼻酸,几乎一瞬间便盈热眼眶。沈闻霁蹲下替他擦掉眼泪,抚一抚他的背顺气。谁知越顺动静越大,索性直接按在怀里。
这些天假装无事攒下的眼泪,伴随着不安和惶惑一起决堤。岑意用力闭上眼,却怎么也撤不回去。只得将眼眶抵在他肩上,刹那间沁出大片湿热。
沈闻霁听见他声音发抖,如同眼前树叶上颤巍巍滚落的水珠。
“我想回家。”